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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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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我终于确定我那弟弟郭希真的很忙,暂时没空找我这个哥哥。其实,我这几天常想,并试图说服我自己,郭乾风那天的笑容只是我意识过剩罢了,他只是以一个哥哥的身份来关心一下出走的弟弟。而郭希则只是担心我这个哥哥,既然知道我没事,他自然也不用特地从B市跑到老远的G市。渐渐的,这个想法占据了上风,我也开始轻松起来。不过有时我还是会唾弃自己想法总是变来变去,立场不坚定。或许,我本来就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
至于那天抢劫遇上的张俊晓,我后来回想,似乎人家也没有恶意。反倒是我自己一直以小人之心度人的君子之腹。当然,若这些天真遇上了他,我肯定不会这么想。我知道这种翻来覆去的态度很让人讨厌,我自小也讨厌这样的人,但似乎我总逃避不了成为这样的人。
我常常梦见自己在怒骂另一个自己,然后流着泪醒来,之后是发呆到天明。
接到导师通知,下星期有一节课由我授课。为此,我今天一大早就来到图书馆找关于教育和口才的书。我学的是心理学,在这个学校似乎很受欢迎,听说总有不同学院的同学来听课,因此即使文件上这个班才六十人,可其实用的却是大讲堂,可容纳200人的那种,而且总是坐满。
当初选这个专业时,我是抱着能自我治疗的目的而选的。但后来选了之后才听说,其实很多心理医生都有心理疾病,他们都会定期相互诊治倾诉以减轻压力和宣泄积累下来的负面情绪。我不想被看成精神不正常,即使对方是自己的同行。而且我自问承受力实在不强,再听多别人的不幸,我怕我会疯掉。所以,衡量一番后,我决定走学术路线,读完研后就读硕,再找所学校作讲师,若可能,就考个博,在学校过上一辈子。
我很认真地把口才书中一些经典的小故事或奇妙应答抄下来,以备上课用。但后来想想,这些应答这么“经典”,说不定已经很多教授用过了,我再用不是很奇怪吗?说不定就会被当场指出或讥笑。一想到这,我快速把薄薄的笔记本揉得不成样子,扔到隔壁的垃圾桶里。转身时却发现有不少人在看着。我脸一热,狼狈逃出书厅走到图书馆附带的小公园里透透气。
一直觉得学校很大,不但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校区,就连图书馆也大得不可思议,每个书厅都独立成幢,外面是一片小园林,书厅与书厅之间有鹅卵石小道连接。
本来想要在小园林里逛逛的,却好几次看见搂抱在一起调笑的情侣,心情不但没有放松,反倒越来越糟糕。
回到书厅,装作没看见周围微微侧目的人,我把要借的几本书抽出,然后背上背包,拿出图书证放在书上面。但我发现排队借书的人实在太多了,拿这么一摞书去排队,实在累。
嗯,现在是10点,天气不错。
于是,我捧着书往楼顶走去。
让我意外的,通向楼顶的门没有关上,虚掩着。
有人?
我试探着打开门,伸出头去两边看,没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就像夜晚出来觅食的老鼠,而且不是从洞里出来,是从火柴盒里。我为这个想法感到好玩,心情也好起来。
小心把门掩上,然后捧着书,试图找个好位置。门口向阳,所以我转身就往“火柴盒”另一面走去。可当我神经质地先伸头看了下其背面才再走过去时,我的脑袋马上一缩。
只有一眼,尽管只有一眼,我却认出了那个人,那个叫张俊晓的人。他是面对着墙壁的,一手撑着墙,人斜斜往前倾。而他的前面,是一个长头发的女生,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而是更漂亮,更高挑的女生。两人都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尽管我觉得那个女生这样穿有点怪,可却说不清怪在哪里。他们面对面,气氛暧昧。
本来想稍稍退后,然后跑下来的。但我的手却不争气,一个不稳,放在最上面的原文书就掉在地上了,响起一声“啪!”
我知道肯定惊动他们了。我慌忙捡起书,同时竟发现有一个与之同样动作的黑影——即使我不捡书,他们也一定发现有人接近了。我背后的太阳映出了我的影子。
僵了下,又快速站起来,迅速抱着书往回跑。
我感觉整幢楼的楼梯都在震动,“咚咚咚”地在响。
为什么逃,我不知道,只是觉得慌。为什么在小园林看见其他人还能保持镇定,现在却不可以,我也不知道。或许,这就是认识与不认识之间的差别?
很幸运,借书的高潮已经过了。把书都放在大理石桌子上,伸手进口袋一摸,借书证,没有。再仔细找,仍旧没有。
负责借书服务的阿姨不乐意了,催促了几声。我终于想到,可能刚才丢在楼顶了。这个想法让我心情很糟糕,连带回阿姨一句毫不客气的“不借了!”就走出图书馆。那阿姨一噎,马上连声骂了几句,后来还是在四周同学的目光下住了嘴。
而我也第一次如此无视别人的眼光。
说实在,我有点后悔。毕竟以后还是要去图书馆的,这样以后见面肯定会尴尬。
我几乎一步三回头地往校门走去。我很希望张俊晓能够拿着借书证还我,但我又怕他问起刚才的事。我该如实回答吗?如果我说什么也没看见,又似乎显得没有说服力。
不是没想回头找借书证,只是觉得逃了又回去就更加窝囊了。
我懊恼地叹了口气。
算了,重新办一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