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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活祭(下) ...

  •   上帝所要的祭,就是忧伤的灵。

      卡特琳娜透过窗子望着暮色中圣保罗广场中央矗立着的方尖碑。夕阳的余辉留下最后几抹光晕,方尖碑基座上方的铜狮看得不太清楚。卡特琳娜的目光里交织着担忧与不解,或者说是对未来可能发生事情的不确定性产生的担心。

      身后传来电磁信号的噪响,卡特琳娜没有回头,“还是没有联络到‘狮牙’?”

      “是的,米兰方面传来消息,说他前一天晚上就离开了。”凯特修女依然以立体影像出现,“米兰方面电磁干扰信号很强。”

      “磁暴?”坐在角落里的“教授”威廉叼着烟斗,低声提出自己的质疑。

      “不像。范围并不大,但信号频率很强。”凯特修女转向“教授”。

      “知信者”哈维尔神父问道:“是不是应该派人过去看一下?”

      “我已经派‘神枪手’过去了。”

      卡特琳娜问道:“其他人呢?”

      “奈特罗特神父正在返回的路上;阿尔盖特修女和茜欧卡修女还在执行任务中;‘剑舞者’将很快到达米兰左近。”正说话间有通讯传进来,凯特的立体影像变得模糊,只听她问道:“情况怎么样,托雷士?”

      托雷士•伊库斯“神枪手”机械的声音传来:“艾斯杜利亚神父死亡确认。”

      “你说什么?”“教授”几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大声询问道。

      “艾斯杜利亚神父生命体征消失,死亡确认。”托雷士没有抑扬的声音冰冷地再次响起。

      房间里顿时陷入死寂,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呼吸都不能够。沉默良久,卡特琳娜低低地命令,声音略显沙哑:“托雷士。”

      “是。”

      “把他带回家来。”

      “回收任务确认,立即执行。”

      是种注定,命运之轮开始运转,辗压过前进路途上所有的阻碍,义无反顾地向前。很快,“狮牙”里昂和兰斯•阿托比的尸检结果在第一时间送至教廷。

      “黑色曼陀罗?”立体影像中的凯特修女双手抱胸,盯着在窗前踱步的“教授”。

      “啊,在里昂尸体旁发现的。”威廉神父吐出一口烟雾,“ 不可欲知的死亡和爱。”

      “还有未识别的毒素?”正在看尸检报告的哈维尔突然问道:“没有分离出来?”

      “是的,以我们所掌握的技术没有办法将毒素分离出来。估计是经过改良的毒素,加入了生物蛋白霉或者其他可与血红细胞融合的物质,无法从肌体本身的细胞中进行分离。” 威廉坐回位子,“掌握这种程度开发技术的目前只有他们。”

      “这未免太过明显了。”

      “明显?”凯特看着说话的哈维尔,有些不明究里。

      “的确如此。如果水银弹是帕米尔公爵的杰作;里昂的死同时也指向长生种……” 威廉刻意停顿了一下,“还有黑色曼陀罗,关于它的传说……”

      “只要用你自己的鲜血去浇灌那黑色妖娆的曼陀罗花,花中的精灵就会帮你实现心中的愿望!只能用鲜血浇灌,因为他们热爱这热烈而又致命的感觉!” 凯特接口道。

      “在兰斯•阿托比的尸体旁是欧石楠;在里昂身边的是曼陀罗;而‘水银弹’又是长生种那边劫持的,这就像是有人特意安排好的一样。”哈维尔起身将报告放在威廉桌上,四目相对。

      “这回弗兰西斯科该高兴了。”

      “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水银弹。不然我们就太被动了。”

      “我马上去安排。” 凯特说着,消失在空气中。

      “教授”威廉站起身,踱到窗前望着落入地平线以下的太阳,“向往中的和平,还真是来之不易。”

      哈维尔也望向窗外,夕阳中的罗马平静而安逸,人们的心情却沉重的犹如凝结的雾霭。

      不管对手是谁,他们都太嚣张了!居然敢在米兰暗杀AX的执行官。“水银弹”刚刚失踪,AX的人就在自己的领地遭到暗杀,现在连“SE”的社长都被杀了,这绝对不是单纯的意外,也不是什么偶然的巧合!卡特琳娜神色凝重,单边眼镜晕过夕阳金红的光。她想说什么,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枢机聊阁下,陛下召见。”

      屋内的人互相交换着视线,而后齐齐注视着卡特琳娜。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吗?弗兰西斯科?卡特琳娜站起身,整整红色教袍向门外走去。

      “卡特琳娜,这次您还说什么?” 弗兰西斯科.迪.梅帝奇 ,枢机主教,教义部长、异端审问局局长、教廷军总司令官等要职的魁伟男人,年龄的增长并没有使他更加沉稳。他一见卡特琳娜进来就大声问道。

      “陛下。”卡特琳娜无视他的态度,向居中的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自己的弟弟躬身行礼。弗兰西斯科在一旁冷冷看着她。

      “是真的吗?我听说AX执行官被暗杀了。”教皇亚历山卓十八世有些怯懦的小声问道,“我很遗憾,我会为他做祷告的。”

      “谢谢您,陛下,您真仁慈。”

      “他应该感到骄傲,为神圣的事业贡献自己的生命。” 弗兰西斯科张开双臂,“陛下,这是公然的挑衅!有人在威胁教廷的荣耀,用他们卑劣肮脏的手玷污神圣的所在;既然他们选择了鲜血,那么我们就应该高举起圣洁的十字架去洗涤迷茫的灵魂,让主的荣光照耀到每个角落!” 弗兰西斯科本来就身形魁伟,此时的样子更显得高大了许多。

      “陛下,我请求您准许。”弗兰西斯科面向教皇:“准许我去讨伐您的敌人!”亚历山卓十八世很牵强地笑笑,年近三十的他仍然对哥哥的“严厉”心存敬畏。他下意识地将身子向椅背的方向挪了挪,求助地望向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单手支腮,“我亲爱的哥哥,对您的笃信我深表钦佩。能不能麻烦您告诉敌人是谁?在哪里?”

      “这还用问吗?除了那些诞生于黑暗的异类,还有谁敢公然对抗教廷!” 弗兰西斯科犀利的目光逼视着卡特琳娜,“跟吸血鬼讨论‘和平’就像和刽子手讨论生命的价值一样,是行不通的!”

      “到目前为止并没有证据表明,这起事件是针对教廷的。”卡特琳娜冷冷地看着他,“也没有任何组织声称对该事件负责。我不认为妄加推断有助于促进教廷与帝国之间的关系。”

      随即卡特琳娜换了种温和的态度面向教皇:“陛下,主教导我们‘在施舍他人时,我们获得施与;在宽恕他人时,我们获得宽恕;在丧失生命时,我们生于永恒!’主的光辉即将照耀,无谓的质疑只会偏离神意。”

      “强词夺理!”弗兰西斯科不屑地说。

      “据我所知,您一向对我以‘为教廷服务’为由而缩短里昂•迦西亚•德•艾斯杜利亚的刑期而感到不满,不是吗?”

      “您什么意思?”

      “对于一个‘异血’人种,谁也不能保证不是一次‘清洗行动’。”

      “您的意思是说,是我们‘异端审问局’干的?!” 弗兰西斯科涨红了脸大吼,震得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哗哗直响。亚历山卓十八世吓了一跳,将手中的权杖握得紧紧的,都快攥出汗来。

      “我并没有这么说。” 卡特琳娜淡淡地回答,转而面向教皇,“陛下,请允许我进行调查……”

      “我不认为你们有能力进行调查!”教皇还没来得及回答,弗兰西斯科抢先道。

      “既然不是‘异端审问局’的行动,也没有证据表明异教徒有关,那么就属于国务圣省的工作范畴。”面对弗兰西斯科的卡特琳娜态度强硬,“而且,我不认为您有决定权,亲爱的弗兰西斯科哥哥。”

      弗兰西斯科额角青筋暴跳,目光凶狠地瞪着卡特琳娜,后者还以冷漠。

      亚历山卓十八世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吞吞吐吐地说:“那么……这件事……还是交给……枢机卿去处理……比较好。”

      “我为您的决定感到遗憾,我的陛下。”弗兰西斯科语气严厉,转身拂袖而去。

      卡特琳娜望着哥哥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教皇低声询问,“我想,我们应该为逝者祈祷。”

      “那将是无上的荣光,我的陛下。愿您的仁慈光耀万民。” 卡特琳娜虔诚地跪倒在教皇座前。

      教皇起身,低声诵念:我在天上的父,求您垂念怀着复活的希望而安息的兄弟姊妹;求您垂念我们的祖先和所有去世的人,使他们享见您光辉的圣容……”

      十天过去了,苏珊•阿托比依然没有醒来。

      兰斯罗特守在苏珊•阿托比床边,他拉着苏珊的手喃喃自语:“我很没用,没有人需要我。在罗马的时候,我想成为AX的成员,非常努力地工作,非常努力。终于有一天,我研制出了‘水银弹’。我开心极了,以为我可以……可是,就因为我的教派,一切都成为泡影。我被发配到本岛做了个有名无实的主教。你知道吗?帕米尔公爵看着我的眼神,就像看只小蚂蚁,小小的蚂蚁。”说着,兰斯罗特用手指比了个极小的姿势。

      “来教堂的人少得可怜,没有人需要祷告,他们需要的是面包。我不想用那辆车,可公爵说如果我不用,他就切断岛上的淡水供应。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想分离人们向主的心。我拼命地想挽回,可是……无论你说多少话,都不如事实来得真切……四年前,我把你从海里拉上来,你轻飘飘地就像只浮萍。你抓着我的衣服……”兰斯罗特用手抓着自己的前襟,“就这么抓着,抓得紧紧地。好像一松手就会消失一样……那一刻,我终于发现,原来还有人需要我……”

      “每次我去看你的时候,你都微笑着听我说话,我觉得很安心。帮我照顾你的莉莉说想收养你,我犹豫了。可我转念一想,一个完整的家,对于你来说或许才是最好的……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

      “苏珊,不要怪兰斯,不要怪他。他说恨你那不是真,不是……他只是失去得太多了,实在太多了……他需要时间,多给他点儿时间……”

      苏珊•阿托比毫无反应。

      兰斯罗特的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苏珊手上:“苏珊,拜托你醒过来。如果连你也走了,就真的没有人需要我了,没有人……”

      “万能的主啊,求您怜悯您的仆人吧。求您唤回纯洁的灵魂,我愿奉上我的所有……”

      索菲亚修女猛然推门而入,“兰斯罗特神父,您刚刚做了什么?”

      兰斯罗特懵懂地看着她:“没……没做什么……祷告……”

      “祷告?继续!”

      “啊?”

      “我让您继续!刚刚她的脑电波出现了反应,继续呀!”

      “万能的主啊,求您怜悯您的仆人吧。求您唤回纯洁的灵魂,我愿奉上我的所有……”

      “父啊,您的旨意就是爱,爱每一个生灵,爱到彻底,爱死在十字架上。……”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

      “……求你宽恕我们的罪过,如同我们宽恕别人一样,不要让我们陷于诱惑,但救我们免于凶恶……”

      一遍,两遍,三遍……数不清究竟念了多少遍,兰斯罗特不停地念诵着祷文,不停地念着。他执着而坚定地念着,念到嘴唇都渗出血来还不肯停止。

      就像是听到了祈求,苏珊•阿托比慢慢睁开了眼睛。

      “上帝呀,万能的主,这简直是奇迹!”兰斯罗特扑到床前,“苏珊!苏珊!你醒了?”

      “主教……大人……”

      兰斯罗特破涕为笑:“我已经不是主教了,叫我兰斯罗特就好。”

      “她需要休息。”索菲亚检查过苏珊的情况以后,下了逐客令。

      “您好好休息,我过些时候再来看您。”苏珊勉强笑了笑,疲惫地闭上眼睛。

      入夜时分,索菲亚修女趁着夜色来到医院地下室的焚烧炉前,将一团棕红色的卷发丢了进去。她站在炉前,欣赏着火舌迅速而毫无怜悯地吞噬,脸上绽放出鬼魅般的微笑。

      另一方面,AX的调查陷入僵局没有任何进展。

      这天,威廉神父带来了兰斯•阿托比遇害的消息。他并没有对兰斯罗特透露有关发现欧石楠的情况,因为欧石楠的花语是孤独与背叛。

      兰斯罗特跌坐在床上,完全不能相信听到的一切。他惊谔地注视着自己的老师:“怎么可能?”

      “恐怕你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诺亚。” 威廉吐出一口烟,在烟雾里观察着他的反应。

      “让我怎么跟苏珊说,她才刚刚好一些……”兰斯罗特痛苦地搓着手。

      兰斯罗特和威廉走进来的时候,苏珊•阿托比正坐在床上看书。她的左臂仍然打着石膏,吊在胸前。看到两人走进,她放下书微笑着打招呼:“您好,兰斯罗特神父。这位是?”

      “他就是我跟您说起过的,我的老师威廉•渥特•华兹华斯神父。”兰斯罗特转向威廉,“老师,她就是兰斯•阿托比的女儿,苏珊•阿托比。”

      “您好,华兹华斯神父。”

      威廉把烟斗从嘴里拿出来,和蔼地笑着:“您看起来精神不错,阿托比小姐。或者我可以叫您苏珊?”

      苏珊•阿托比对这位学者似的神父似乎很有好感:“当然可以,神父。”两人在对面坐下谁也不说话,气氛变得有些怪异。苏珊忍不住问道:“兰斯罗特神父,您来有什么事吗?”

      “那个……苏珊……其实我……”兰斯罗特吱吱唔唔地,眼神闪烁不敢与苏珊对视。如此地闪烁其辞更加让苏珊觉得异样,她盯着兰斯罗特等着下文。威廉坐在一旁抽烟,始终一言不发地观察着二人的反应。

      “其实我……我……有事要告诉您。”

      “有什么我可以做的吗,神父?”苏珊依然微笑,眼神却凝重起来。

      “您能先靠着吗?”兰斯罗特指指病床。苏珊•阿托比奇怪地看了看他,顺从地回手将背后的靠垫整理好,靠在上面。

      “老师他……带来关于您父亲的消息……” 威廉见提到他,赶紧假装检查烟斗。兰斯罗特看老师不准备帮忙,只好继续说下去。“您的父亲……兰斯他……他……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欠账被人打,还是酒精中毒?”苏珊•阿托比笑眯眯地问。

      “不……不是……都不是……”

      “那是什么,兰斯罗特神父?”苏珊不再笑了,语气也生硬了许多。

      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兰斯罗特一口气说着连气都没换:“兰斯他出事了他的灵魂回归了天堂。”说完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跌坐在椅子里。

      什么意思?回归天堂?苏珊•阿托比质询的目光像把利剑,令坐在对面的两个人无处藏身。“您的意思是说……他死了?”兰斯罗特艰难地点了点头。

      苏珊•阿托比的生命迹像似乎在一刹那间停止。她呆坐在床上,一言不发,没有泪也没有表情。

      “苏珊,您不要吓我。”兰斯罗特看到苏珊这个样子,有些不知所措。“您别这个样子,苏珊?”

      “最后……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威廉走过来,抚上苏珊的肩:“孩子,你不会是一个人的。跟我们回罗马吧,那里将是你的家。”

      苏珊抬起头望着这位足以做自己父亲的长者,机械地牵动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没事,真的没事。我想一个人呆会儿。可以吗?”

      兰斯罗特他们退出门外,却分明听到身后压抑到极限的抽泣。

      三天后的傍晚,苏珊•阿托比随同兰斯罗特神父前往罗马。索菲亚修女站在窗前目送着一行人远去,直到看不见,她才转身离开。

      从米兰出发的兰斯罗特一行人到达教廷时已是黄昏时分。正常情况下要进入教皇宫持有AX的特殊证件即可,此刻这里的情况却有点草木皆兵。

      荷枪实弹的警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不大的门洞堵了个严严实实,一个个横眉立目地瞪着每个从门前经过的人。人们均抱持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远远行在街道的另一端。

      威廉神父的证件只能证明他自己不属于“危险分子”,警卫拒绝他携带“危险物品”进入教廷。威廉神父低声下气地商量了半天,未果。仍然身着“SE”制服的苏珊•阿托比尔对武装到牙齿的“看门狗”和自己被归为“危险物品”毫不介意,倒是兰斯罗特神父对此颇为不满。

      “‘危险物品’?!什么叫‘危险物品’?你什么意思?”兰斯罗特神父脸涨得通红冲着警卫大吼,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可警卫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毫不示弱地举起枪:“退后!”

      苏珊•阿托比一副事不关已的表情,她抄着手远远站在一旁。威廉神父则赶紧跑过来打圆场:“诺亚,冷静!冷静!”

      “老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

      “你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采取必要的措施……本身并没有错。”

      “可是……”

      “不要可是了。”威廉神父晃了下手中的烟斗制止兰斯罗特,“好了,我去联络下看看。”

      兰斯罗特不好反驳自己的老师,只得悻悻站到一旁。威廉临走时语重心长地对苏珊•阿托比说:“我的孩子,不要想太多。我说过这里就是你的家,你不会独自一个,我保证。”

      苏珊•阿托比看着满眼全是关爱的威廉神父:“我明白,您一切小心。”

      等在门外的兰斯罗特百无聊赖,转身发现苏珊•阿托比正在欣赏周围的景致。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了半天。黑色贝蕾帽压散几缕头发,让她的眼睛显得有些迷离,原本清亮的眼眸里好像多了几许伤感。

      也许是那缕似有若无的忧伤打动了兰斯罗特,他走过去。

      “苏珊,如果觉得不开心,可以跟我说……”

      对于兰斯罗特神父的安慰,苏珊•阿托比报以习惯性的笑:“多谢,神父大人。我并没有不开心。”

      曾让兰斯罗特感觉像海风样清新的笑容,现在看来却牵强的令人心碎,他忍不住伸手拉住苏珊的手:“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他觉得苏珊的指尖有些微凉。

      苏珊•阿托比对他的举动有些讶然,眉稍轻轻扬了扬。她礼貌地抽回手:“谢谢您的关心,神父大人。”说完负手而立,继续看周围的建筑。

      金红的夕阳为这座神圣的小城蒙上耀眼的光环,各式各样的教堂错落有致地散布在暮色之中。这里是人类之神在世间的代言之地,是整个世界的权力中心。当今教皇实际上是个名符其实的“傀儡”,真正的权力掌握在米兰大公卡特琳娜•丝佛札红衣主教和异端审问局局长弗兰西斯科•迪•梅帝奇主教手里,后者控制着教廷军队。

      在这种地方“玩儿”,他一定会觉得很有趣,至少不会无聊到找别人的晦气。一想到那双深咖啡色眼睛中的狡诈,苏珊•阿托比就想笑。正在此时,威廉神父一路小跑着出来,他上气不接下气,边擦汗边解释:“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现在可以了,我们进去吧……”

      走在通往内庭的林荫道上,黄暖的光从枝叶间闪烁而入,在彩色碎石铺就的甬道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老师,您说什么?我们要去见卡特琳娜主教?!”兰斯罗特绝对是个单细胞生物,所有情绪全部写在脸上。一听到要直接面见红衣主教,他整张脸涨得通红。

      “是的,主教阁下想当面向两位了解一些情况。”威廉神父叼着烟斗慢条斯理地吐出个烟圈,烟圈在空气中慢慢扩散一点点消失。兰斯罗特搓着手的局促与苏珊•阿托比的漠然形成有趣的对比。“希望你们可以理解。”

      感觉到威廉神父的视线,苏珊•阿托比长舒口气,流露出无奈:“我们是当事人,当面询问是很正常的。”

      兰斯罗特犹在不停地搓着手,神情也是局促的很:“不会有事的,苏珊,不会有事的。我们也是受害者,是不是?”分明叫着苏珊的名字,可听起来怎么都像是在自我安慰。

      你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呢?苏珊•阿托比看了看兰斯罗特,没再说什么。

      威廉神父显然对苏珊•阿托比的反应更为赞赏。他叼着大烟斗耸耸肩转向她:“阁下很亲切。来吧,我们进去。”

      苏珊•阿托比笑了笑,威廉神父的身影总是让她想起记忆深处,那位真心地为她祈祷,为她端上热汤的年迈神父。

      偌大的房间里只有简单的几件斯堪地纳维亚式的家具,显得空荡荡的,就连窗边透过的阳光都让人觉得有点儿孤独的味道。

      卡特琳娜主教身着红色教袍端坐在大班台后面,金色大波浪卷发在主教帽下垂散,闪亮的单边眼镜后是掩饰不住的机敏与睿智。空气中浮动着种略带陈腐的木器特有的气息,苏珊不由自主地笑了,她喜欢这味道。

      向主教行过礼后,威廉神父为兰斯罗特他们介绍在位的其他两位,“知信者”哈维尔神父和“神枪手”托雷士神父。

      苏珊•阿托比很有礼貌地一一见礼。对这两个人她早就从兰斯罗特那里略有耳闻。哈维尔,能力是完全透明;托雷士,人工智能机械人,身体各部份均藏有枪械。

      “阁下……具体的情况在下已经跟老师汇报过了,为什么还要……?”兰斯罗特不合时宜的问题招来众人侧目。

      “托雷士,请送兰斯罗特神父去休息。” 卡特琳娜主教的语气严厉。

      “护送任务明确。”托雷士冰冷地答应着,不由分说地拉起兰斯罗特就走。

      “等等……我还没有……啊!轻点儿!托雷士!”兰斯罗特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活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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