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千渡》廿四桥月

10、暗流汹涌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映进房间，藕色窗帘随风飘动，林芷早早醒来，回想起昨天做的决定，顿时热情高涨。
　　翠翠伺候梳洗时稍稍诧异，她家小姐似乎在一夜之间有所转变。
　　林芷任由翠翠帮她绾发，白玉簪稳稳插进发间，略一沉吟，随即开口：“翠翠，不管我做了什么样的选择，你会永远支持我么？”
　　“小姐这是什么话，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我吗？自是为小姐您鞍前马后。”翠翠不假思索道。
　　“嗯，明年的州试，我会参加。”林芷看向镜中，眼神里满满的坚定。
　　“啊？！这……不过小姐你既然决定好了，翠翠全力支持你！”翠翠虽震惊，却也马上冷静下来，她知道，她家小姐说一不二。

　　夏箫远远就瞧见了林止，回想起昨天的争执，只得苦笑。他本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前打招呼，却见林止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直接无视他。这下子恐怕又得大费心思来哄林公子了，夏箫只当林止年纪小，不跟他计较。
　　这天学堂里倒是有件大事。林止进去的时候，便看见了那不染纤尘的白色身影，顿时脚步一震。
　　沈璧回过身，微笑着朝林止打招呼，“林贤弟来的可真早。”
　　“你怎么也在这？！”林止有些不敢置信。
　　“学海无涯，须多见广识。我自认还无法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自然也需要虚心求教。更何况这里还有你，时常切磋，不亦乐乎？”沈璧一贯温文尔雅。
　　“你会一直在这吗？”林止迫不及待地确认。
　　“有时间就会过来，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找我。”
　　“好好好，有友如斯，必当立志读尽人间书，发奋识遍天下字！”
　　沈璧轻展折扇，嘴角上扬，眼神里写满了赞许。
　　夏箫看见二人，不由得怒火中烧，好看的剑眉拧成一团，上次沈璧抢了玉簪那档子事，他可还没介怀。他叫来易赞，沉声道：“你想办法让翠翠把林止约出来，顺便通知夏湘，说林公子有请。”
　　易赞脸有些红，夏湘……

　　琼珍阁，琰字一号间。
　　琼珍阁乃全宛州最好的酒楼，亦是沈家旗下的产业。共三层，瑾、瑛、琰。靖朝皇室出巡若是经过淮安城，必定会来琼珍阁，琰字号间则专门为皇室准备，寻常时候难得对外开放。汉白玉石柱立于其间，四季常开的兰花在别致的沉香木镂空小桌上恣意绽放，翠玉珠帘随风而荡，丝绸宫灯光芒柔和。丹楹刻桷，碧瓦朱甍，美轮美奂。
　　身着鹅黄色纱衣的侍女领着贵客们入内，檀木大圆桌上银质餐具整整齐齐。沈琮着墨青色蜀锦外衣，气宇轩昂，待众人坐定，他轻轻拍掌，侍女们便一一呈上珍馐美味。
　　“今日各位应沈某之邀，来琼珍阁小聚，沈某必定以最重之礼招待各位！”沈琮端起酒杯，“沈某先敬各位一杯！”
　　一众富人纷纷跟着站起，托举起酒杯，宋家当家宋奕坤最先开口：“沈老板客气了，宛州商会向来亲如一家，大家都是兄弟，无需在乎这些礼节。”
　　赌坊老板钱晋跟着附和：“宋老板说的是，大家伙聚在一起就是图个畅快，来，干了！”
　　一番祝酒过后，沈琮清了清嗓子，“宛州商业繁华数十载，与各位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各位都是有眼力、有远见的业界翘楚，这生意之道，各位也是深谙其理。”
　　“我可还记得当年孤身一人背井离乡来宛州打拼是什么光景，这其中也是艰辛异常。好在都过去了。”宋奕坤捋了捋胡须，眼里满满都是回忆。
　　“是啊，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去了，咱们留了下来，绝对不是巧然。”沈琮接话，接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在座所有人一眼，“沈某相信各位都是明事理之人，也相信大家清楚为商者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之。”
　　“这是自然，说起来宛州商界如今井然有序，多亏了沈老板你的带领作用啊！”座中有人立刻回话。
　　“不知各位是否听说近日中州巨富万泰山来宛州寻求合作一事？此前他曾亲自造访沈府，不过，”沈琮略一停顿，幽深的目光扫了扫座中各位，“万泰山为人狡诈，他所言之事荒诞不经，与他合作只怕……”
　　话未说完，只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实在对不住各位，赵某来晚了，该罚该罚，不如这顿就算在赵某头上。”赵家当家赵皓满脸歉意走进琰字一号间，“临着出门时，听闻家中小女身体不适，做父亲的哪里放心得下。这一来二去就耽搁了，抱歉抱歉。”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又哪能怪你呢？别客气，这顿是沈某请大家的。”沈琮笑了笑，并无怒气。
　　“我赵某自罚三杯，以示歉意。”说着赵皓吩咐侍女斟满三杯，兀自喝下。
　　宴席继续进行，侍女们为赵皓备好碗筷，沈琮接着开口：“赵贤弟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刚还在聊最近宛州的大事。”
　　“哦？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最近听说的一件事，”赵皓言语间透着一股神秘，“你们可听说了这几日红漪馆发生的事？”
　　“那日花魁选举我就在现场，我可还记得清清楚楚，那是十...对了，十七年前的飞天霓裳舞！”钱晋有些兴奋。
　　“各位可还记得当年的流言？”赵皓追问，目光炯炯。
　　“当时…当时是说那个女人是鲛女！”有人如梦初醒。
　　“昨儿个肃王出了一千两黄金买葵姬！”有人跟着掺话。
　　“绝迹了这么多年的鲛人，难道真的重现九州了？”一时之间座中人沸腾了起来。
　　“若是能做上关于鲛人的生意，不正是开辟了新市场么？啧啧，也不知那葵姬究竟是何许佳人。谁晓得该去哪儿找这样的机遇，只怕这珍稀物种将要改写咱们的商业格局咯。”赵皓又自顾自喝了一杯，嘴角含了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沈琮一言不发，额间青筋隐隐暴起，好一个赵家，与沈家做对数年，明面上关系亲密，暗地里经常互相拆台。万泰山什么时候找过赵皓了？！沈琮阴晴不定地盯着赵皓，赵皓却置若罔闻，依旧喝酒喝得畅快。
　　暗处，蛇眼突睁，金黄色的瞳孔说不出的诡谲。
　　风云变幻，暗流汹涌，这天下，太平的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