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之前》猗漪

9、风霜

　　林谙没有任何的回应，温瑜也并不想催促，时间匆匆过了两月，工程也几乎该收尾了。
　　温瑜一个人到家，屋子还是空的，她几乎也已经习惯。林谙，只要他想，就会有无数正当的理由呆在外面。
　　深夜，温瑜像预知到什么一般醒过来，神思似乎朦胧又分外清醒。
　　“你的话，我很难过。”林谙的电话。
　　温瑜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林谙沉吟了一下，说：“那就算了。”
　　温瑜把电话挂了。真轻巧，她想。
　　工程快结束的时候，程寔襄提出了分手，她以手支颐，轻声同意了。不出所料，她并不太难过。
　　程寔襄是不会任由这件事成为陈致有威胁的砝码的。当时路边那辆车是她在地下车库见到的，陈致有的，她终于想起来了。
　　不过不怪陈致有，没有他，也一样。
　　一切又恢复了正常，程寔襄依旧温和有礼，她都似乎感觉不出他们曾有过什么。她想，或许只是因为，他几乎是年轻的林谙，有时她都分不清她面对的是他还是他。
　　只有一次，程寔襄在她离开时说：“不同吧，你问过的，我想，你与她们不同。”
　　她没回答什么，也无需回答什么。这些，说与不说，这个时候也没什么意思了。
　　唯一不同了的，反倒是林谙。
　　她醒来时，林谙坐在床头，她听见他说：“从前的一切，我对不起你。我们从新来过好不好，我放不下。”
　　温瑜默认，或许她心底并没有真的放下。
　　他向所有能想到的一样周全体贴，温瑜也不言不语的接受着，她也尽力做到从前一般，如她想要得。

　　工程结束那天，温瑜和诸方一同参与典礼，上台前，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她暗自自责忘记调铃声，正想挂掉，却看见号码，她一时有些晃神，想了想，走到一旁接了。
　　可是声音却是个不认识的人。
　　她挂下电话，听见工作人员一声声的询问“温工？”
　　温瑜斗争再三，振作精神上了台。
　　典礼很成功。

　　“人在哪”她拨回那个号码。
　　“XX医院。”

　　周围有些冷，她想。
　　站在这个地方，人人都会油生畏惧之心吧？
　　温瑜凝望着那张惨白的脸，忽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南方画，她曾经，最好的朋友，最强的对手。
　　她们之间的故事，远非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有恩，有怨，有爱，有恨，早已经不知道是谁负了谁。而今，这个惊才绝艳的女人，就躺在这里，再也不会动了。
　　她周身唯一的缺点就是肤色有些过于白了。温瑜曾经调侃过。而现在，南方画的脸上又失去了那唯一一点血色。温瑜心想，现在大概她们俩的脸色也不会差太多。
　　温瑜走出了那个冰冷的屋子，走到了阳光下，典礼落成这天真是选了个好天气。方画，你其实也很幸运，她想。
　　林谙在身后环抱住她，耳语道：“温瑜，这与你无关，这不是你我的错。”
　　温瑜咬住唇，努力不让自己失控。半晌，她轻轻问道：“林谙，你还爱她吗？”
　　林谙似乎迟疑了一下，道：“说这个？反正也没什么可能。”
　　没什么可能？温瑜竟然笑了，真是个好说法。与她无关？林谙以为南方画的死真的与她无关？不过严格说起来，的确无关。

　　温瑜觉得真的累，从前做的一切似乎都与林谙有关，而今看来，却多了几分可笑。
　　累了，真的累了。
　　“林谙，我离开了，我想我需要一些休息。”
　　将信封交给小楚，温瑜行走在机场光滑的地面上，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她忽然觉得身体很轻，仿佛可以直飞上云端。
　　她忽的笑了，很轻，似乎难以震落这个春天最后的一片桃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