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花秋逝》栊帘月空痕

3、放学

　　今天是王秋实值日，等到他打扫结束，西方的太阳已经落下了山头。他背起书包，走出教室，却被在门外等候的单至航吓了一跳。
　　“哎哟我去……”王秋实拍拍胸脯，白了单至航一眼：“怎么站这儿啊，专门来吓人是不是？”

　　“……”单至航沉默，开口：“之前问过你了。”

　　“什么？”

　　“你说，放学可以一起走。”单至航抬头，漆黑的眸子灿若星辰。

　　王秋实一怔，叹口气却没有再说什么。

　　夜幕已经降临了。

　　从学校的停车场到学校大门还有蛮长的一段距离，王秋实也不着急，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单至航走在王秋实的身边，保持着距离，但并不是很远。

　　王秋实他们的学校是初高中连在一起的，王秋实走过高中的教学楼时，高中生还没有放学。时不时有老师讲课的声音传出，带着几分严厉。

　　王秋实指着高中的教学楼，笑着和单至航说：“看，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会也和他们一样，坐在教室里，出不来，走不掉。”

　　他们所在的Y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也是全省四大名校之一。甚至，就在不久之前，和国家首脑谈话的那个A大的学生会主*席，就是从他们学校里出来的。

　　处在这样的学校里，学生们都以考上学校本部为荣。王秋实也不例外。

　　单至航低头，看进王秋实的眼睛里：“考进这所学校，真的是你的本意吗？”

　　王秋实一愣，轻笑一声：“说什么呐，假若不是我的本意，我又为什么考进这所学校？”

　　单至航敛目，不再言语。他分明看见，早晨的时候，王秋实将一张纸塞进桌屉里。他看清楚了，那是本市另一所中学的宣传名录。

　　夜晚，华灯初上。

　　Y市不如上海来的那么繁华，但因为有着一层深厚的文化底蕴在，也不至于落得太冷清。路边的小公园里，经常可以看见几个老人约好了一起下棋，小孩子也聚在一起玩耍。

　　“好了，我到家了。”到了一个小区门口，王秋实停下，对单至航说，“你也早一点回去吧。”

　　单至航抿唇，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王秋实把车推进小区，到了自己家楼下。看着楼上熟悉的灯光，王秋实却有些反胃。掏出钥匙打开家门，不出所料的在客厅看见了王父。

　　王父是个老师，眉眼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回来了。”是陈述事实而不是疑问。王秋实应了一声，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
　　“站住。”王父开口，“志愿想的怎么样了？”

　　王秋实停住脚步，转身，眼中满是冷漠：“有什么可想的？不过是遵从你的意见在将来的那张志愿书上填上你想让我上的学校罢了……既然这样，我有何必费心费力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王父被噎了一下，有些恼怒的反驳：“怎么没有可想的了？！你在报任何一所学校之前，都要想一想你*爷爷！想一想是否愧对他对你的期望！”

　　“所以我让你做主，父亲。”王秋实想了想，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意：“这样就不会辜负爷爷对我的期望了不是吗？”

　　“欸吵什么？”王母从厨房里出来：“秋实啊，你先去把书包放下，然后出来吃饭……你也别和你爸爸吵，他也是为你好。”

　　王秋实不再说话，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扑倒在大床*上，思绪不住地飘啊飘。

　　飘到小时候，爷爷给自己做的糖人，爷爷从学校带出来的沙冰，爷爷握着自己的手一笔一笔写的毛笔字……又飘到那天，爷爷躺在病床*上，苍白的手握着自己的手，突然地，就没了力气，垂下……还有，他跪在爷爷的墓碑前，一滴一滴浸入地里的眼泪……

　　“春华秋实”

　　“爷爷，这是我的名字！”

　　“乖孙，你以后要好好学习，考上好学校，让爷爷开心开心！”

　　“我会的，爷爷！”

　　眼睛酸涩异常，有滚烫的液体自眼角滑落，渗入枕头里。

　　忽然想到单至航，他说：“考进这所学校，真的是你的本意吗？”

　　“当然不是……”微弱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泛着浅浅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