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素手天枢》沉烟流渚

18、尺素

　　“你跟着我做什么！”琉璃气恼，不觉用上轻功，掠到湖边时胡乱捋了一把扫在眼前的柳线，掌中印上一痕青绿，带着涩味。君谟没曾想琉璃轻功如此高明，自己在江湖上也算佼佼，居然只勉强跟上。“琉璃姑娘，在下只想为方才言语道歉。”
　　“君公子客气了，琉璃与碧依一介女流，便是受人侮辱，也是自找，岂担得起天枢公子之礼。”想起自己初出阁中，便被眼前之人轻薄；来到青州，又遇碧依中毒；昨夜碧依之语，今日君谟直言，顿化作一股不平之气涌上来，噎得人眼花，语气便如冰水一般。
　　“以往之事，确是君某无礼，今日之事，君某亦当苛责，只望琉璃小姐能体谅君某闯荡江湖，不得不多分防人之心，原谅则个。”说罢长长一揖，态甚庄穆。
　　琉璃本是怕出纰漏，加之私愤突起，使气离席，也为引君谟出来，见君谟诚心致歉，索性讹他一番。依旧一番气恼语气道：“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琉璃是女子，也懒得装那大度雍容。要平小女子之气也容易。琉璃喜欢君公子的天枢令，要拿它充作上次解药诊资。”心知毒是自己下的，天枢令又是天枢门信物，持此可号令全门，心下也有不安，鞋尖踩着湖畔沙砾，凹凸咯脚。
　　心中记得二八时初掌刑堂，母亲教导，看着堂下之人，无论何时，无论何人，不能输了势。眼神定定与君谟对视，一丝不松。君谟眼神由初听天枢令三字的凌厉，逐渐柔和，终化做眼前柔绿湖水，半晌，方说一个“好”字。
　　倒是琉璃诧异起来，虽然天枢令势在必得，但方才之言乃意气之说，居然，答应，如此出人意料。看着琉璃疑惑眼神，檀口轻开，一脸诧异，不由笑起：“琉璃姑娘若是反悔，君某愿以千金为资，谢姑娘赐药。”
　　“不！”言语快于思考，手亦按向胸前。天枢令，好不容易获得，岂可松手，岂可，输。
　　君谟看着琉璃动作，眼神渐渐深邃，沉声道：“原来，琉璃姑娘一直随身带着此物。今后，希望姑娘能用心看照此令，勿失勿忘。”
　　不知为何，琉璃不由得郑重答应：“琉璃定如公子所言，不失不忘。”手，一直按在胸口，以此为约。

　　这时一个十四五岁小童急急跑来，原是方山长邀琉璃一坐。待去了，发现方寻左、碧依、穆天痕都已在席。只是方寻左与碧依脸色不太自然。方山长手持修书，沉吟半响，仍难以决断。穆天痕回想一下说：“明月山庄在江南也是赫赫有名，据闻柳小姐才貌双全，这门亲事，到也算门当户对。”
　　方习年轻时与明月山庄上任庄主一句戏言，如今接到明月山庄现任庄主，也是林下公子柳千晤的修书，心中着实后悔。再有三日，亦是诗会结束那日，柳千晤登门造访，商讨其妹千眉婚嫁事宜。届时此事在诗会宣布，恐怕整个仕林，都要喧闹不休了罢。
　　看向方寻左，脸色难看，身畔碧依低着头，遮住神色，怕是也好不到哪去。又转向琉璃，琉璃倒是神色平和，颇有其父风度，心中不觉感叹。将修书递与琉璃，待琉璃看后问道：“琉璃小姐认为应当如何？”
　　琉璃想了想，忽而笑了，温润双眼，仿若倒映了一湖的山色，都跳跃起来：“琉璃恭喜方世伯得此佳媳。想必寻左的婚事，定会传为美谈。不若琉璃先行一步，将此喜事禀呈家严，以得同喜。”顿了顿又说，“原打算与碧依姑娘结伴而行，不过琉璃恐此次行程急促，碧依姑娘身体犹虚，不知可否让她暂住于此，等相识姐妹前来接应，也好有个照顾？”
　　方寻左与碧依听到琉璃前面所言，神色黯淡下去，直到最后一句，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只是方习在听到最后一句时，神色又是惶恐又是欢喜又是好笑，答应一句“罢了，随你们去吧。”便走向内堂，“带老朽向他们问候一声”，语落处，人已转到帘后。

　　琉璃与君谟、穆天痕一道离开。临行时，碧依欲言又止，眼神迟疑。琉璃觉着奇怪，但急着返家，又碍着君谟与穆天痕。不及询问，车夫便已挥鞭，马“嘚”的一声撒开蹄子，轱辘无声转动，在八匹马的官道上疾驰而去。琉璃掀开帘子，车夫戴着斗笠，只看到背影和挥鞭之手，消瘦但精干的背脊，手臂细长有力，十指格外长，握着鞭子圆融自如，如臂指使。心中没来由觉得奇怪，一时却想不透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这一节不知道定名为《尺素》还是《为约》，尺素是情节线，成约是感情线。最后，情节战胜感情，偶果然是理性滴人~~~~~~咔咔。话说，那次kiss之后，就很慢热，额都急了…………
明、后天出门，有时间一定更，最迟周二。
ps璇玑要出来了，hoh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