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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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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大笑了几声后咳嗽不止,紧紧抓住秦书宇的手:“我们还是逃不过啊……”过了一会儿,不论秦书宇怎么摇晃,再也没有了声音。
玄染太过震惊,她杀了自己的师母!师父在天之灵,看见自己的家人死在自己所授的技艺之下,又是何种悲哀。秦书宇恨恨地看着他们,拿着从母亲身上拔下的剑,平静地对着莫子辰:“是你的吧?”
莫子辰点头,没有任何表情,被玄染扶着的手却冰凉。
“杀掉自己母亲的感觉怎么样?”秦书宇眼角溢出了一滴泪,他迅速擦去,那泪却止不住,一滴又一滴。而莫子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见他的手挥了一下,而后便被原本打算护送自己的人团团围住,拔出了剑。
“干脆把我也杀了,跟莫耘交差吧。”秦书宇拿着剑,渐渐靠近。玄染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师母是莫子辰的母亲,那么……他们便是兄弟,可这架势分明要把莫子辰千刀万剐。
对于旁边的人的杀气,莫子辰迅速的出了手,周围的人中针倒下,捂着肚子打滚,一会儿就死了。只是对于还在靠近的秦书宇,他只是用力地握着手上的毒针。
秦书宇一剑刺来,又快又狠,莫子辰动也不动,旁边的她着了急,眼看就要刺入,莫子辰把她推开,似乎要接受这冲着要害的一剑,容不得她多想,下意识飞出毒针,趁秦书宇躲闪时又出了一根,秦书宇吃痛倒地,不可置信地看着玄染。
玄染拉着莫子辰,好半天才拉动他,赶回冥辰教时,莫耘正在莫子辰房里和自己对弈,儒雅谦和。莫子辰把她拉到身后,警惕。
“她死了。”莫耘肯定地说,拿起某个白子,自言自语,“这样就不是死局,很好。”
他们之间根本不像父子,相处的模式虽然她才见过两次,上一次虽然莫子辰毕恭毕敬地站着,手却没有离开过剑,而这一次,敌对的态度十分明显。
外面传来小孩子唱歌的声音,绒绒一蹦一跳地进来,看见这样的场景,歪着头,脆生生喊了声:“爹!”
莫耘笑的没了眼,张开手,绒绒蹦到那怀里,好奇地问:“哥哥怎么了?”招招小手,让莫子辰过来。
玄染感到莫子辰僵直了身子,自己也说不出的难受,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可以感觉到莫子辰的恨。眼神哪怕是他举剑杀人时,都是一片平静,仅有对莫耘,凌厉如刀。
“走吧。”莫子辰转身,推着她,她担心地回头看绒绒,绒绒正在莫耘腿上一蹦一跳,看都没看他们。
莫子辰带她回了她房里,让她收拾东西,她没多问,收好了东西,乖乖地和莫子辰走出冥辰教。在大街上逛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看见一个药店,连忙拉着他,“等等。”敲开药店的门,店主骂骂咧咧,看见莫子辰默默闭上了嘴巴,给他们抓了药,在她威逼之下又给他们煲好了药,玄染全面检查确定没有问题,给莫子辰喝下。
走出药店,“去哪里?”她小心翼翼地问。莫子辰从刚才到现在对她言听计从,可能是太过伤心,不过……面无表情看不出来。
“幽谷,明天出发。”
玄染自动转换,找幽谷就要找匿魂琴,找匿魂琴就要找云岚,那么……还是得找秦书宇。莫子辰找了家客栈,要了两间房,打算休息一晚,玄染有点担心他,不过看他过于正常,估计丧母对他没啥影响,也去休息了。
第二天,玄染去看莫子辰的时候,他坐在床上在擦着那把理应在秦书宇手上的剑,她还没发问,秦书宇就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东西进来了,她吓了一跳,莫子辰倒是很镇定,仿佛那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是亲兄弟。”秦书宇边盛粥边说,“娘先动手的,我知道。”
莫子辰擦剑的手停了一下,又继续擦,一遍又一遍,她叫了很多声都没有反应,看秦书宇似乎有话要说,她就打算起身离去,却被莫子辰抓住了手,摇头。
“为什么骗我。”莫子辰发问,声音竟微颤。
“三个逃不走的。”秦书宇低头。
“哈。”莫子辰笑的灿烂,眼睛仍死死盯着秦书宇,不久敛笑,“琴。”
秦书宇摇头不语,立刻被剑指着,苦笑:“我们是亲兄弟,彼此唯一的亲人。何必呢?”说完,不顾指着的剑,离开,而莫子辰的剑僵在半空中,直到秦书宇走开,才颓然放下。捂着胸口,皱眉,靠在了床柱上。
她离开,给他安静。
门外,秦书宇靠着墙,抱着一个细长的盒子,看见她,笑了:“听一个故事,换匿魂,换不换?”
她点头,跟着他去了之前埋葬师父的玄渊后山,师父墓旁,是师母的墓,他恭敬跪下,磕头,对她说:“这应该也算拜了他吧。”
昨夜,他母亲断气前的话语,微弱而清晰,慕何。秦慕何,自己认为母亲的恨,在死前的呼唤,却温柔得恍若错觉。他看向玄染,她正除着父亲墓边的杂草。
“只有你认为他是好人。”他不知怎的,想告诉这个人一切,因为她所见到的,是父亲吝于展现的最美好的一面,慈爱,温柔,让他嫉妒得发狂。
“子辰应当姓秦,我们是双胞胎,只是不像。我们的母亲,便是当年名扬天下的李诗如。那个在别人眼中十五岁香消玉殒的第一美人。她没死,嫁给了当时为冥辰教效命的毒尊秦慕何,也就是你师父。”接着,到了他最想说的部分,凑近玄染,“我们伟大的父亲,在我们出生后,为了脱离冥辰教,告诉娘子辰是死婴,把子辰留在那里,逃到了玄渊门。直到八岁,母亲知道了子辰的存在,要回冥辰教讨回,却被莫耘强占,生下了绒绒。”
然后直起身,一字一顿:“而秦慕何,根本没管我们。”
她拔草的手停了下来,师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犹在眼前,而那时的莫子辰呢?自己听到的,是秦书宇发烧,其实不过是师父编的,但是为了骗她还是骗自己?从那以后,师父很少真正的笑,总是一个人呆着,在后山上不知道望着什么地方,回神也要好久,那样瘦削的背影,仿佛风吹即倒。
她的表情没有变,还是柔和,继续除草,只有她知道,师父也痛苦。秦书宇见状,十分挫败地站在一边,看着她蹲着,和小时候在摘药的她重叠。以前她总时不时抬头,“知道这是什么吗?”他不回答,总是凶巴巴:“当然知道!”心里慌了,回去总会再把书翻一遍。
“三个人逃不掉,是什么意思?”她直觉这个故事并没有完。
“你猜啊。”他回神,蹲在她旁边,想轻轻扯扯她的头发,像小时候的欺负,看她不悦地闪躲开,速度快得他跟不上,笑了。
小时候的她简直是闷葫芦,只有被扯头发的时候有点表情,有一次告诉了爹,他被罚得半死,之后就默默忍耐闪躲;共同的作业,配制的时候总是帮他弄了一份,还自以为英明的昂首挺胸:“我那是为了独占师父的毒技。”对他恶劣态度再不满,在他说要和母亲离开的时候,可怜巴巴地拉着他:“不要丢下师父。”
见到她后,习惯地欺负她释放自己的怀念,以找回以前的记忆。却没有了吸引她的效果,她的目光,鲜少落在自己的身上。
终究是变了。
她,还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