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无戏》花开向夏

4、少年风流

　　谢靖三日后入京，几家欢喜几家愁。

　　叶宋生依然不相信谢家要娶的会是她，过的十分舒心。

　　重重宫门后，皇帝登高而立，身边只带了个管事的老太监，“小李子，听说顾言又找那孩子去了？”

　　老太监佝偻着背，眼睛却是极亮的，“陛下，四王爷大概是为了七公主之事吧。”

　　伴君如伴虎，在这位大央皇帝身上体现最是明显，老太监到现在都不知道皇帝对那位到底什么态度。若说要废太子吧，一拖两年。不废吧，又把人家架空。

　　皇帝衣袍鼓涨，他的声音被风吹散听不太真切，“那孩子最疼老七，估计啊，是急了。”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可老太监的背大概要被汗渗透了，他可真想不到皇帝原来什么都知道。

　　七公主叶宋生的身份，说穿了不过是一块儿皇家的遮羞布，知道真相的老太监听皇帝提自己女儿一样提起七公主，自然有些懵。

　　两人在楼上站了好久，方才有人来报说是谢家大公子入京。

　　谢京入京很低调，可如今全天下都在关注他，能低调得了么。

　　天家子女想嫁个好夫婿不难，可想嫁自己心上的好夫婿却是难如登天的。谢家嫡子谢靖，似乎就是那么个人。

　　这若大江山最好的男子，除却当年那个名冠京都的司家白衣将军司清，似乎非谢靖莫属。

　　且不论他的身份地位，只说那人的容颜才学，没有女子不为他倾倒。

　　谢靖带的人不多，他是与谢家的大部队分开行动的，可这样都能透露行踪真是怪事。

　　谢靖被那些想要接近他的女子骚扰的真想骂祖宗，最后没办法只能装病脱身，这样事情倒开后竟被人搬上了茶楼说书。

　　啧，若说当年司家那位是天上嫡子入凡尘，那这谢家公子莫非也是那位的手足不成？

　　京中女子疯狂，皇家女子更疯狂，尤为疯狂的是林妃的女儿六公主。做为皇帝最宠的女儿，自家兄长如今又是最有可能登上大位的人，她有资格横着走。

　　可是……那个贱种竟然想抢她的理想夫婿！！

　　六公主一出手，就是早已绝迹的凤凰锦。

　　一马车凤凰锦拉到谢靖跟前时，他都十分惊讶，“早已绝迹的凤凰锦？据说凤凰锦织衣，身若彩凤，华光万丈，这种布料不是早已经随着秦国亡故而消失了吗？”

　　灭亡前的秦皇室奢糜无度，不知用什么法子造出这天上人间凤凰锦，这可是当年掌政公主秦拂罗和她妹妹秦拂宋的最爱。

　　“你确定六公主让你都送给我？”

　　凤凰锦这种织料，有市无价。

　　谢靖做为谢家长子，见过至宝无数，可这会儿他确实有点儿惊讶，“会不会弄错了？”

　　“不会错的，六公主说了，这是她的一点心意，请谢公子无论如何要收下。”

　　谢靖的眉一下子就皱了，“知道了，替我转告六公主谢谢她的美意。”

　　这位六公主他知道，当今大央皇帝最宠的妃子膝下一子一女，一是叶顾言，一便是这位六公主了。谢家指名道姓的要娶她的妹妹，她这样旁若无人地表现‘心意’，根本视皇家颜面如粪土，怎么这般无知。

　　六公主送谢靖凤凰锦的事情很快传开，所有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叶弘义拖着病体去看叶宋生，“阿生，这件事情恐怕板上订钉，怎么办？”

　　被架空以前，叶弘义的太子之位坐的算比较牢的，所以他这么担心让叶宋生不勉想笑。

　　关心则乱，大约如此。

　　“大哥，你不想我嫁给谢靖？”年纪相妨，名门世家，还是主动要娶她，全大央都想嫁的人轮到她了，叶弘义不是应该狂喜吗？

　　叶弘义没法儿告诉她，她应该嫁给那人的，她什么都忘了那人……也不在了。

　　她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叶弘义气的想揍人，“阿生，谢家是大族不假，可南秦谢家一直是父王的眼中钉。而且老四和谢家的关系非常复杂，你真要嫁过去……”

　　谢家娶她必定不安好心，她不能嫁。

　　叶宋生倒是不以为然，她同意与否根本改变不了什么，如今那个害死她娘的老太婆被她吓死了，她了了一桩心事，也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谢家要娶她？正好。

　　皇帝有多久没见过她了？！叶宋生站在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花园中间，除了那个佝背老太监他似乎不太喜欢带别人。

　　“坐。”

　　他年轻的时候沙场征战杀人如麻，债背多了人的戾气就重，如今上了年纪更甚。

　　叶宋生不喜欢他，不仅是因为这些年的冷落，她其实有些怕他。

　　皇帝皱眉，不太耐烦的样子，“小七可知道近来的事了？”七月宫几乎与世隔绝，就连太后去世他也不过差人去通报了一声，连丧服都给她勉了。

　　叶宋生点头，眉间露层，“嗯，知道。可能有什么误会吧。”

　　“若是真的呢。”皇帝的眼睛里没有父爱，“小七可愿嫁？”

　　是试探？谢靖要娶她是个意外，叶宋生自己都整不明白的事儿，皇帝肯定更不明白。可他试探她有用吗，没啥意义啊。

　　“小七听父皇的。”叶宋生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种违心话说起来真是要命。

　　帝王无情，叶宋生被冷淡这些年早已经不期待父爱的，可她觉得自己还算是好运的，起码皇帝没有让人欺辱于她。

　　两人对坐一阵，皇帝面前的茶杯就见了底。一旁的老太监上前欲上给他添满，猛然瞥见皇帝面前茶杯里竟有一朵落花，吓的腿一软就跪了，“皇上，是老奴眼拙，才让这杂事污了您的眼，你治老奴的罪吧。”

　　小小的一方石桌，叶宋生自然看到了，她没说话，头却埋的更低了。那模样，分明怕极。

　　皇帝皱眉，“无事，恕你无罪，快起来。”

　　简短的会面，就在老太监一跪之中匆忙结束，叶宋生甚至没和他说上两句话。而关于谢靖这件事情皇帝的态度，她也糊涂。

　　！

　　是夜，凤凰锦一事传的沸沸扬扬，六公主送一整车凤凰锦给谢靖分明就是想要攀附。可有什么办法，人家才貌背景俱是无人可比。宫里的女人说闲话都得看人看脸，所以叶宋生成了那个最好的对象。

　　再者，她还是这件事的主角呢。

　　秦歌站在七月宫的高墙上，一双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那个女人。她似乎没有受这件事情的影响，眉眼间的笑不真也没那么假。她真的想嫁给谢靖？

　　以她现在的处境，若是真的嫁入谢家为妻，其实不算坏。可她应该知道谢家和叶顾言的关系，而她和叶弘义走的那么近。她嫁给叶顾言的人，能落下好吗？

　　秦歌有些犹豫，他不想再等了。

　　“公子！”苏榆的脸色不太好看，“咱们该走了。”

　　谢靖入京，事情几乎乱成一锅。偏偏这个时节晋国那边又出事了，老皇帝时日无多，他的密令，是娶拂罗之女才能继承大位。

　　“七公主这边有许然照顾，不会有事的。”

　　秦歌不想动，“苏榆，谢靖比我，谁都俊美些？”

　　秦歌是谁，二十岁的年纪承大央右相之位，几乎是整个大央建国史上的奇迹，论才论貌，谢靖算个屁。

　　而这个史迹，秦歌只用了一年来书写。

　　苏榆不会夸人，只说实话，“自然是公子更俊美。”

　　“……”秦歌叹息，“阿生，怎么就是看不到我呢。”

　　那个女人眉间的笑意，是因为那一群女人的话，还是因为那个叫谢靖的人？他发现自己一刻都等不了了，“苏榆，传信闵宫入京，准备动手。”

　　她没有记忆，他有就够了。

　　她的身份不能曝光，他替她守着就好了。

　　司清为大央而战，秦歌为叶宋生而战。

　　苏榆叹息，“公子，你真的想好了？”

　　他几乎是从小就跟着他的，亲眼见证了他们间发生的一切，见证了那些血腥和奇迹。司清的付出秦歌的牺牲，都是因为一个叶宋生。

　　苏榆几乎打心底不喜欢那个七公主，可他家公子喜欢呀。

　　隔日，谢靖入宫面圣，再一次申明来意。谢家未来的夫人，非叶宋生不可。而谢家拿出来的诚意也很大，谢家兵器坊将为大央军队以低价供货。

　　南秦谢家兵器坊，可是整个九洲之上无数国家的兵器来源之人，这个诱惑，皇帝有点儿抵挡不了。

　　谢靖又当众道出了件事情，几年前，大央七公主叶宋生于他有救命之恩。

　　这件事情，终于解开了所有人的疑问。

　　当然，也让叶宋生的名生更臭了。七公主当年可是与司家那位关系复杂，原来还千里之外的谢家公子也勾引。

　　叶宋生也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情，不过……她什么时候救过谢靖了？！失忆的叶宋生不知道，她确实救过谢靖。

　　只不过，此谢靖非彼‘谢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