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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陪伴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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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了,没有这样近距离的靠近这样温柔的蓝。这对他而言,是天地间最美丽温柔的摇篮,眼睛有些涩意,右手抬起,想要抓住天上的蓝,却让蓝透过了指缝。手慢慢降落,掩住眼睛,抹去滑落的水滴。
许久之后,他在水中舒展双臂,划出两道白浪,然后,迅速翻身钻入蓝的深处,鸥声还残留在耳畔,他便来到了一朵橘色海葵的身边,小心的绕开它,看着斑斓的珊瑚礁成了鱼儿的游乐场,想要触碰,却让鱼儿拼命逃走。
“连你也要逃开我吗?”他自言自语道。
走到礁石上的东霖已没有以往的温和笑容,俯瞰着他,冷然问:“薛晓晓,干干脆脆地死了对大家都好,为什么还要利用他对你的爱,占据他的身体。”
他像是没听见一般,僵直的站起来。如坏掉的唱片机,一字一顿陈述着——“……我只是想把健康的身体还给萧澈。”
因为无知和鲁莽,她和萧澈为了一个男生送她一本笔记本在路上争吵拉扯,一气之下她翻越护栏,想横穿马路回家,哪里知道有一辆大货车会在这时开过来。
明明可以避免的意外,却避无可避,她最喜欢的人萧澈严重脑挫伤,这辈子都不会再醒来。
她则是昏迷了五个多月,被医生宣判为植物人,却奇迹般醒来,但声带因为长期插管受损,话都说不太清,痛苦的复健一年后,才重新能行走。
不久,事故认定报告送至她家,判定事故发生主要责任在于她,他的家人找上门,摔了家里一切能摔的东西,冲着她大吼大叫,甚至动手。上前阻拦的父亲被他的母亲打伤了脸,父亲却一声不吭的承受着,那一瞬间,她都能看出原本意气风发的父亲苍老了许多。
他的家人不肯原谅她,勉强能接受的,毕竟是因为她的缘故,他才变成那样。
可是她的不幸谁能理解。
肺叶的受损让她再也无法参加游泳比赛,甚至不可能长时间待在最爱的蓝色之中,才刚刚起步的梦想就被摔得粉碎,初生的翅膀被硬生生剪掉,握紧双手,却什么也没抓到。
那日,回到家里,一片寂静,几近死寂的安静。父亲死了,吞药自杀了。他受不住大儿子离世不到一年多,小女儿忽然变成罪人,周围人的指责让他再也无法承受。
忽然之间,她什么都没有了,妈妈整日用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所有亲戚都与他们家断绝了往来。
明明自己才是那个最不幸的人。
为什么大家都要来指责这个最不幸的她。
仅仅待在那片土地上,就可以让她惶惶不可终日,本就瘦弱的身体更加消瘦,精神也开始出现了异常,终日都蜷缩在房间里不愿踏出一步,全世界都是她的敌人。
在最绝望的时候,那个女人出现,为了她已经死去的哥哥,出现了。她见过那个女人,那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女人,可以利用。
她花言巧语哄着那个女人教会自己几个咒语,还有咒术的入门。
冬季的最后一场雨里,她终于驱动了那个咒语。
一切都会变好的。会变好的!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她是这样深切的祈祷!
可是她的灵魂却进入了萧澈的身体里,那萧澈的灵魂呢?他去哪里了!她找不到他!疯狂的翻阅一切可能的书籍,都找不到答案。
她以为,再次驱动咒语便会一切变回原样。
可是,当咒语结束时,她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以吃人肉为生的怪物,正在鲜血淋漓的啃噬着同学的身体。
她居然把最爱的萧澈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吃人肉的怪物!
“你,你可以帮我吗?只要把身体,原本的身体还给萧澈就好。”他(她)尖锐的爪子紧紧抓着东霖的手臂。
“……”他侧过脸,单手掐诀,“对不起。”
电闪雷鸣后,萧澈倒在地上,身上慢慢腐坏,露出森森白骨,最后化成了灰白色的尘土。
“萧澈在第一次你施咒时,已经死了。”他是不可能让死人复活。
第一次见到薛哓哓的时候,他就该察觉到,紫阳设下结界,只是为了不让那个恶咒继续扩散到整个城市,让景绘市不会陷入丧尸围城的境地,且巧妙不让修道之人发觉这里孕育了什么,还可以在孕育之地,最大限度抑制薛晓晓吃人的欲望。
明天,薛晓晓的灵魂能跟着他设置的牵魂引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
但是那个叫萧澈的孩子,在他用破魔咒时,已经在那片紫阳花里永远消失了。
谁才是最不幸的人?
“最不幸吗?我曾经也是那么认为。后来发现,不过是自我满足没被达成而已。”东霖自嘲的捻着萧澈的灰烬,慢慢把这些灰烬收集到一个木盒子里……
回家后,被苍狼追得东躲西藏的西沅,挂着两行泪向他扑来。
忽然,他有些理解薛晓晓日记中所写的——
那个夏天的海边,那个夏天的焰火,那个夏天的邂逅,似一场不可思议的游戏,却又那么真实的烙印在记忆里。
不过他的故事最后,奇迹还是眷顾了他一次。
“西沅,不要趁机把鼻涕擦我衣服上。”发觉她意图的东霖单手拎着她的衣角丢给了苍狼,任凭她鬼哭狼嚎,只当是一阵噪音。
看了看衣服上的惨不忍睹,只觉那太阳穴突突的跳个不停。
想来是那孟婆汤太过于凶猛了,居然让那个片尘不染风华绝代的神女典范变得如此……龌龊。
似乎有点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