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煦色韶光》柚子菇凉

14、奔向新世界2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迷人的眼睛，
　　在我脑海里，你的身影挥散不去。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爱你我需要很大的勇气。
　　云姗扫着和弦，轻轻哼唱，这把吉他相对于她来说有些大了。入门曲，《情非得已》。
　　窗外扑簌簌的飘起雪。
　　初雪，去年似乎也是在12月，T市气候果然同家里很像。
　　老板准备关门了，催促她早些回去，天色已暗，下了雪怕路上不好走。云姗于是应了，把木吉他留在乐器行，帮着老板关了门。
　　回学校的路上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让她想起很多个晚自习前的黄昏。暖黄色的灯光将落雪镀上一层柔和的光华。
　　去年的初雪，她像往常一样埋头做试卷，周围同学突然开始叽叽喳喳，小宁捕捉到她茫然四顾的目光，兴奋的对她比手势。
　　是下雪了。
　　于是她又逃课了。
　　夏天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她没有退学，也没受什么处分，甚至都没有换班，就这样升了高三。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不做课代表了，不过这似乎没多大影响，她的英语成绩依然很好，偏科严重，综合成绩一般，但单科成绩排名稳定级部前十，英语作文比赛拿了奖，英文歌唱比赛被推到了市里的节目，地方电视台有播出。
　　依然是闪闪发亮的姜云姗。
　　关于自己的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也是磨了几个月才慢慢消停下来，这世界不缺新闻，新的事件总能让人淡忘过去那点微不足道。
　　不是很想回想。
　　由父母带着去见了些人，吃了几次饭。到底没闹出实质性的恶劣事件，舆论控评处理得当，何况一方当事人已经引咎辞职，学生都是精挑细选进校的，校方其实也不热衷摧残少年，认错态度良好，差不多就高抬贵手过去了。
　　免不了被那些不太友善的猎奇目光追随着，幸好朋友也都还在。到底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人，没几个会在她面前直白表达强烈的恶意。
　　听到些窃窃私语说她毁了他的前途。
　　嗯，李政发，李老师，据说是回了原来县里的学校。他走得干脆，一句话没给她留，一面也没见，不知道是算对她的保护还是逃避。
　　她一开始以为他也是回去反思，写检查，找关系去了。
　　她像天下失恋了的傻姑娘一样，做了些愚蠢的事，给他打电话，发短信，把“嘟嘟嘟”的忙音逼成了停机通知。她想去他工作的地方找他，可人去了汽车站，竟不知应该买到县城的哪个站，她不认识路，不知道他到底在哪所中学，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去了学校。
　　如果见面了，她该对他说什么呢，他们之间，现在怎样，以后又要怎样？
　　终是没有去成的。
　　课业紧张，空闲时间十分稀有，况且父母老师生怕她再出一点岔子，盯得很紧，回家路上多耽搁一刻钟都要追问。
　　后来她长成一个独立的成年人，再回头看看，一百公里，真的不远。然而那时候，距离就是那样长，长到她根本去不到。那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个即将高三的学生和一个刚提拔到市重点的老师之间的距离。
　　毁了他的前途，她却不知自己还能是祸国的妖姬，未免也太抬举她了。
　　然而她确实是天真又狂妄的。他们一家从东北到这座小城安定下来，这样简单顺遂，以至于她从来没想过，脚下这片土地是小城的中心，即使与高楼林立、霓虹闪烁的繁华大都市相去甚远，它仍很多人的奋斗目标，他们须得付出努力才能争取到留下的机会。
　　这世界终于在她的眼里变得具象化，她看见的不再只是烂漫浮光，她明白自己并不是神奇女侠，她不过是个运气不错被人爱护着的未成年高中生，低头妥协的时候她倔强可笑的自尊心迫得她咬伤了下唇，然而她终是懂了这世界和自己的本来面目，看见了父母的庇护。
　　地上的雪很快积了一层，耳机里是中岛美雪的《雪之华》，他们本来约好一起看初雪，因为日韩小说家都写，初雪那天见到的爱人会一直在一起。
　　终究还是没有缘分么，不知道算谁负了谁。
　　她有点苦恼，自问是个不错的姑娘，也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喜欢人，一个二个，总不得顺意。
　　“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我们来做运动。”
　　得，多优美的气氛，被寝室专用铃声打断了。
　　“喂。”
　　对面一声暴喝：“姜姜！”
　　要聋了，云姗赶忙把耳机扯远了点。
　　“你个臭笨蛋怎么还没回来，这都五点多啦！”
　　“咦？”
　　“我靠，你不会忘了吧，齐彬今晚要在楼下布置蜡烛跟阿莉表白，不是说好我们先把她拐出去吃饭么。”
　　“啊呀，今天吗！我这脑子，等我等我，”云姗跑起来，“这就回去！”
　　你看你看，初雪是会有幸福的故事在的。
　　你只要往前走，就总会是新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