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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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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湛月和沈心言一路飞奔,不大一会儿就离开了云台宫。原湛月觉得沈心言的手冰冷,而且开始颤抖,马上停下来,问:“宁馨,怎么样了?”沈心言突然觉得浑身火烫,与刚才受伤后全身冰冷不同,五脏六腑都像被火在焚烧一样,看原湛月就像隔着层层厚纱,想说话却无能为力。渐渐地,眼前模糊得看不见任何东西了,沈心言感到自己沉入黑暗中。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睡在一张华丽的软床上,四大玉公子都围坐在她床前,关切地望着她。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面容苍老但衣饰精致的中年人也坐在床边,目光充满怜惜,正柔和地凝视着她。沈心言忙坐起身,问:“江月哥哥,我怎么了?这是什么地方?”“这儿是二哥的家。你已经昏迷五天了,宁馨,你觉得好点了吗?”沈心言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方恨情,他仍如冰石一般坐在那,目光平淡,默默无语。“云台宫主还真狠,连……”秦云枫忍不住开口。“四弟。”原湛月忙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不必瞒我也不用再安慰我,我中了‘毒火掌’,宫主对叛逃的人从不轻饶,当然对我也不例外!”“宁馨,不要紧的。我们已经帮你逼出了火毒,只要休养几天,就会完全好的。”“你们会解‘毒火掌’?”沈心言有些不信。“孩子,‘毒火掌’并不可怕。只要知道逼毒方法,身手稍好一点的高手都能办到。”那一直凝视着她的中年人慈祥地解释着。“噢,这位前辈是……”“我是恨情的父亲方空寂。如果你不嫌弃,就叫我一声伯父吧!不要前辈,前辈的了。”“伯父。”沈心言带着温柔的笑意喊了他一声。方空寂看着沈心言温柔的笑,突然变得很伤感,目中竟隐然有泪光闪动,沈心言一怔,刚要说什么,方空寂向她摇了摇手,然后回头对四人说:“你们也累了!先到外面去休息吧!我和她说几句话。”对这位名震武林的儒侠,龙蔚延和原湛月他们很敬重,因此依言退出房去。临走,原湛月轻轻地沈心言说:“宁馨,过一会儿我就来陪你。”沈心言一笑,目送众人走出去。
方空寂又望了沈心言一眼,随后说:“孩子,我以前有一个朋友,你长得很像她,只是她没有你这样温柔。唉,至少,对我没有!”“她是谁?我真的那么像她吗?”沈心言毕竟年轻,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她现在在哪儿?”“……她,她是很任性的,她喜欢艳丽的花,喜欢春天,凡是她喜欢的东西我都喜欢。可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从来也没有……”方空寂说着,说着,语音渐轻,目光飘忽,不知停留在什么地方了。沈心言用温柔、理解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寂寞、伤心的“老人”,是的,这是一个老人,他的情感已经衰老,衰老得几乎只能靠回忆来生活了。过了好一会,方空寂猛然醒过来,自嘲地一笑:“咳,真的老了。我提起往事,总是这样!孩子,你不会笑伯父吧?”“我怎么会笑您呢?我能体会得出您对她的深情!”“哦?你能……”“伯父,您的房间里到处都是艳丽的鲜花,想必是您怀念的一种方式吧!”方空寂释然地笑笑,他的山庄的每个房间确实都有品种不同的鲜花,不过在心言现在躺的房里,他是特意放满鲜花的,他把沈心言看作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人了。“孩子,你叫宁馨,是吗?”“是,这是我以前的名字。现在我叫心言,伯父就叫心言好了。”“好的。心言,你好好睡一会儿。”方空寂说着慈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退出房间,并轻轻关上了房门。
沈心言也觉得累了,就重新躺下。朦胧中,似乎有人走进了房间,沈心言下意识地以为是原湛月,马上睁开了眼睛,谁知进来的是那个冷如冰石的方恨情。沈心言有些诧异,轻问:“二哥,你有什么事吗?”“有。沈姑娘,你的母亲是谁?是云台宫主吗?她叫什么?”“……一定要回答吗?”“是。”“为什么?”“不为什么。”方恨情语气淡然,但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沈心言不想违拗他,沉吟了一下说:“我母亲确是云台宫主。叫梅胜雪。”“那你的父亲呢?他是不是叫沈情?”“是。”沈心言在心里叹气。“人称‘武林佳公子’的沈情?”方恨情的神情有些紧张,目光紧盯着沈心言。沈心言无言苦笑,回答了个“是”字。方恨情僵立半晌,直到原湛月推门进来。原湛月见方恨情面色古怪,不明所以问:“二哥,有事吗?”“没什么!”方恨情转身就走。原湛月坐下来问:“宁馨,二哥跟你说了什么?”“没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去见姑姑啊?我想快点见到她!”“宁馨,别急!等你伤势好一些再去也不迟啊!。”“……那,江月哥哥,我想出去走走。”原湛月扶起沈心言,两人信步走进方家的花园。沈心言边走边观赏景色,忽然看见花园尽头有一片素雅的玉莲花,她最喜欢这种花,因此挣脱了原湛月的手,直奔花园尽头。原湛月吓了一跳,忙跟着她跑,在后面喊:“宁馨,别跑这么快!”
沈心言跑得很快,听到原湛月的喊声,就回头看了他一眼。谁知竟然迎面撞到了一个同样快步走来的人身上。沈心言毫无防备,又是伤后体弱,几乎被撞跌在地上。那人忙一把扶住她,原湛月也跑近来,急切地问:“宁馨,你觉得怎么样?”沈心言却没回答。撞到她的是去而复返的方恨情,他有些涩然地对原湛月说:“沈姑娘晕过去了。扶她到房里休息!”原湛月和方恨情把沈心言送回房里,让她躺在床上休息。退出来后,方恨情说:“湛月,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二哥,怎么了?有什么事?”“你真的喜欢沈姑娘?”“是的。从小她就总跟我一起玩,我一直很喜欢她!”“你们俩是青梅竹马。”方恨情心里泛起苦涩的味道,“我听说你们要去看你的二姨。”“是啊。”“湛月,你明天就带沈姑娘去吧!”“明天?二哥,你到底怎么了?好像急着要赶我们走的样子!”“你真要知道?”“当然。”原湛月颇为不解,二哥看来虽然冷冰冰的,对朋友、兄弟却是个热忱的人,今天可是大反常态。
“你想必知道沈情和梅胜雪的事,梅胜雪以前曾有过一个未婚夫的。”“……难道他是……”“是的。就是我父亲!”听了方恨情的回答,原湛月默然了。两人许久无语,方恨情望着花园尽头的那些花,眼前浮现的却是沈心言温柔的笑容,他忙收敛心神对原湛月说:“沈姑娘的容貌酷似她的母亲。我,我不想父亲更沉溺于往事之中,徒增伤心!”“二哥,我明白了。可是……”“江月哥哥,不用多说了。我们现在就走吧,我也不想伯父因为我而更加伤怀往事!”沈心言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他们身后的。“宁馨,你怎么出来了?不多休息一会?你的伤……”原湛月有些心疼她的伤势未愈,更担心她听到刚才方恨情的话而难过。“我的伤没什么大碍。我们慢慢赶路,应该不久就可以到姑姑那儿了。我真想早点见到姑姑!”沈心言的神情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直发抖;但步子虚浮,说话时气息也不稳,显然伤已痊愈的话只是安慰原湛月的。方恨情没有去看她,只是扭转头望着身旁的一棵树,神情冰冷。“二哥,打扰之处请你原谅!请你代我向伯父道别,感谢他的盛情款待。我们走了!”沈心言说完竟不等原湛月,顾自往外去了。原湛月有些疑惑地看着方恨情,心里总隐隐觉得两人的态度都很奇怪,但一时又没办法多想,只得说:“二哥,我们走了。你多保重!”
等到两个人的背影都消失以后,方恨情还是直直地站在那,一动不动,心里纷乱如麻:“我这是怎么了?她是湛月最喜欢的人……”他失神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却没发现他的父亲也早就悄悄地站在花园的一角,默默地注视着这三个年轻人。他面上的神情也很奇怪,既像是痛苦,又像是高兴,几次好像要开口说话,最后还是缄口不语。眼看着沈心言和原湛月离开了,他又静静地看着方恨情失神落魄地站在那里,仿佛有很多话想说又说不出口。父子两个就这样一直站到天黑,也还是各自想着各自都无法向人诉说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