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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祁王萧暮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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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下人禀告,县太爷王其昌一手扶着官帽一手提了提官靴,慌慌张张地迎出了正门。
看到正翻身下马的黑袍少年,他连忙拱手说道:“不知祁王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
迎字还未出口,眼前黑影一闪,再抬头时,少年已经带人进了县衙。
王其昌老脸一红,尴尬地吐出一个“迎”字,跟了进去。
这个祁王名叫萧暮白,是当朝圣上的第五子,其生母只是一个卑贱的宫女,生下祁王后就血崩而亡。倘若只是一个失宠的皇子,还不足以让人这么惊慌失措,但这个皇子贵就贵在是唯一一个养在中宫的皇子。
当今皇后娘娘膝下空虚,椒房专宠近二十年,只得了一位嘉平公主,之后再无孕讯传出。当时祁王年幼失母,被宫人苛待,皇后娘娘听闻消息大怒,将一干宫人全部打杀,随即求了恩旨将他抱到了坤宁宫来养。
坤宁宫那是什么地方,当今国母的住处,一国储君的诞生地。众皇子费尽心思讨好,也只是能进去请个安而已。
自古以来,皇位传承讲究一个立嫡立长。因皇后娘娘没有嫡子,所以寄养在她名下的祁王就成了几个皇子中呼声最高的太子候选人。
萧暮白带着侍卫进了县衙,大马金刀地往堂上一坐,气势威严不可逼视。
王其昌跪在地上掏出手帕擦了擦脑门,再次拱手说道:“不知祁王大驾光临鄙县,未能远迎,下官……”
“场面话就不要说了,本王来是有正事交代你。”萧暮白冷着脸,打断他的话。
王其昌微微一愣,立即俯首道:“不知是何事竟劳动祁王殿下您亲自跑一趟?殿下只管吩咐,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下官也一定照办。”
萧暮白抬手示意他身后的侍卫将卷轴递过去。
王其昌有些不明所以,恭敬地接过卷轴缓缓打开。
原来是一副画像。
卷轴上画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童女,年约六七岁,红唇皓齿,面若桃花,一对灵动的大眼顾盼生辉,宛若流星。小小年纪,便如此颜色,长大了准是一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
卷起画像,王其昌偷偷抬眼瞄了一眼祁王,一脸若有所思。
这是要自己去给他弄美人?没想到啊没想到,祁王殿下竟然好这口。
“这是威武侯的掌上明珠璇玑郡主,前几日在盛京邯山寺被歹人挟持了。你这里距盛京较为邻近,这伙歹人兴许会逃窜过来,留下什么蛛丝马迹,速速吩咐下去,只要见到可疑人等携带童女进城出城,一律先拿下再说。”萧暮白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沉声说道。
啊?!威武侯之女?王其昌微微变了脸色。
提起这威武侯沈飞,在大晟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但妻子与皇后是嫡亲姐妹,他本人更是当今圣上的拜把子兄弟,官拜一品大将军,赐威武侯世袭爵位。据说当年他追随圣上打江山,几次从敌人的包围中将身负重伤的圣上救出,甚至还以血肉之躯替圣上挡过刀剑。当今圣上能一统大晟,威武侯功不可没。
圣上登基时曾说:大晟有沈飞可抵孤半壁江山。
由此可见威武侯在圣上心中的分量有多重。
听说这威武侯育有三子,直到侯夫人三十有余才产下一女。此女一生下来便是天之骄女,且冰雪聪明非常能讨众人的欢心,圣上更是亲自加封了璇玑郡主的称号。一时风头无两,竟生生盖过了皇室的正牌公主。
没想到璇玑郡主竟然被人挟持了?这是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要命了。
王其昌暗暗替这伙绑匪捏了一把汗。
“是,下官一定严厉排查,绝对让这伙歹人插翅难飞。”
“此事需暗暗排查,不可声张,以免歹人狗急跳墙,戕害郡主。若能寻回郡主,你就是大功一件,不但威武侯重重有赏,陛下也会有所嘉奖。”
还未等王其昌露出喜色。
就听萧暮白突然语气一冷:“但在寻回郡主之前,你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累及郡主,本王定斩不饶。你可记住了?”
话音落地,如同惊雷一般,炸的王其昌头脑轰鸣,差点软倒在地。他结结巴巴地回道:“是,是。下官…下官谨记。”
这又得严查防控,又不能走漏风声,实在是太难为人了嘛。
萧暮白看着王县令唯唯诺诺的样子,剑眉微蹙。
起身带着一众侍卫出了县衙。
刚要翻身上马,他就眼前一黑,差点栽倒,被身后的亲卫暗五一把扶住。
“殿下,您已经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了。这样下去,您会撑不住的。”
“人是本王弄丢的,早一日找到,本王才能早一日安心。”
萧暮白甩开暗五的手,翻身上马,用力一甩马鞭,率先奔了出去。
一众亲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上马紧随其后。
那一日,在邯山寺偶遇威武侯夫人带着璇玑郡主上香。璇玑郡主非闹着要殿下陪她赏花,又不许他们跟太近,大家只好远远的缀在后面。谁料只是眨眼的功夫,等众人听到尖叫声赶过去的时候,林子中就只剩下昏迷的殿下,郡主早已不知所踪。侯夫人听闻郡主丢了,当场就厥了过去,威武侯赶过来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那责备的眼神,淡淡的疏离仍是让主子留了心结。本来他们这群人护主不利,是要被斩首示众的,但是殿下不顾陛下盛怒,拼命保下了他们,并让他们戴罪立功,寻找郡主的下落,他们这才能侥幸留得一条命在。
眼下,只有尽快找到璇玑郡主,才能了了主子的一块心病,也能让他们功过相抵。但是殿下这般不爱惜身子,只怕郡主还没找到,他就先倒下了,着实让人忧心。
等萧暮白带着十几个侍卫走远了,王其昌才一屁股坐到衙门口,厉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去把县丞给我叫过来。”刚说到这里他似是想到什么,又连忙喝住下人“回来!回来,别去了!
哎哟,我的亲娘吁,这么大个县城,又不能声张,这可怎么去找哟……
王其昌只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直跳。
沈凉玉和胖子逃回到破庙的时候,天色早已经暗了下来。
看着沈凉玉递过来的药包,钱老汉干瘪的脸上难掩激动之色,嘴里不停道:“这下有救了,有救了……”
串儿昨夜虽然退了点热,但是白天又重新烧了起来,没有钱,没有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串儿生熬。原本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是串儿有个什么好歹,他也就找个清净的地方吊死,去了九泉之下给祖宗们请罪。没想到绝处能逢生,手里的这个药包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他颤抖地捧着药包,感激地对沈凉玉说道:“若是我的串儿能好过来,老汉下辈子一定结草衔环报答小哥的大恩。”
“别说这些客气的了,赶紧去熬了给串儿喝吧。”沈凉玉连忙阻住他下跪的动作。
“哎,哎。我这就去熬。”钱老汉擦了擦眼角,将药包小心地放到怀里,匆匆去打水。
胖子有些不忿,别过头小声嘀咕:“明明也有我的份,这钱老头儿怎么就谢你一个。”
沈凉玉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唇角微微翘起,上前搭了他的肩膀哥俩好地说道:“今天咱俩也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你说咱们现在算不算兄弟?”
胖子一愣,看着沈凉玉,傻乎乎的点点头“当然算。”
“那不就结了,既然咱们是兄弟,他谢我跟谢你有什么区别?”沈凉玉问他。
胖子想了想,伸手抓了抓脑袋,憨憨地笑道:“也是。”
接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心疼地道:“可惜了那两盒子饭了。”
他们两个正说着,旁边你推推我,我推推你,挤过来几个小乞丐,其中两个正是跟着胖子一起挨打的那两个,此时都战战兢兢地站到两人面前。
“老大,这是我们今天的孝敬。”几人齐齐伸出手,交出手里的东西。
有黑乎乎的干饼子,有坏了一半的果子,甚至还有一个吃了一半的包子。
这些食物无一例外,都散发出一股不是很好闻的气味,应该是从垃圾堆之类的地方找到的。
“这么少?”胖子皱眉。
其中一个小乞丐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沈凉玉,又飞快低下头颤声解释道:“本来在县城也能讨到些荤汤腊水的,但是现在好地方都被那些大乞丐占着,咱们都不好讨了,就算讨回来也都被他们给抢去了。”
这个新来的刚来就把胖子打的满地找牙,还没摸清什么脾气,希望他不要太难相处才好。
沈凉玉拦住要发火的胖子,对这几个乞丐摇摇头说道:“没事。我吃过了,这些东西你们捡能吃的先垫垫。坏的就别吃了,免得吃坏了肚子。”
看她这么好说话,几个乞丐都稍微松了口气。
沈凉玉没有理会胖子的挤眉弄眼,接着说道:“还有,以后你们要来的吃食都归你们自己,不用再交给我或胖子。这些食物是你们自己的劳动换来的,没有哪个人有资格凭白享用你们的劳动成果。”
“真的吗?”其中一个年纪小点的乞丐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凉玉。
其他几个小乞丐也都半信半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说话。
周围的乞丐听到沈凉玉说的话都迅速围了过来。
“真的吗?以后不用上交吃的了?”
“不是骗咱们的吧?”
“大家放心,我说话算话。等以后我想出了办法,咱们大家就都不用再去讨饭了。到时候大家也可以去住漂亮的大房子,吃很多好吃的,你们愿意不愿意?”
“怎么可能?”
“对啊,咱们又没有钱。”
一时间屋里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异常嘈杂。
沈凉玉抬脚站到了石像的供桌上,大声说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
屋里霎时一静,十几双眼睛唰唰盯过来。
沈凉玉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道:“大家相信我,一时的困境并不能代表什么。古人说天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就是说只要大家能经受住上天给咱们的各种考验和磨难,那么风雨过后必见彩虹。相信我,只要大家不怕吃苦,不怕流汗,咱们的好日子都在后头。”
她将前世公安局党委书记给大家做思想政治的那套说辞搬来,灵活地套用了一下,将下面这些乞丐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管怎么样,只要给这些人一点动力,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虽然大家听不大懂她说的那些话代表什么意思,但是那个孩子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仿佛天生就是一个王者,让他们不由自主的臣服与敬畏。
他们急切需要一个领导,一个能保护他们不被欺负,一个能带他们过好日子的领导。
几个乞丐七嘴八舌的说道:“你说吧,我们都听你的。”
“对,咱们都听你的。”
“没有人生来就低人一等,也没有人生来就要挨穷受饿的。只要大家紧紧团结在一起,我们一定能靠自己的双手去挣一个美好的明天!大家说是不是?”
“是!”一众乞丐齐声叫道。
“我们以后一定要住大房子,吃好的,穿好的,再也不要这么卑微的乞讨了,你们说好不好?”
“好!”
破庙里个个人心振奋,谁也没因为这只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话而提出质疑,或许更多的是沈凉玉说出了他们自己的心声。
窗外,夜风瑟瑟,月色正好。
与此同时,千里以外的圣京,一处豪华府邸的一隅。
“处理妥当了吗?”一道声线如黄莺吟鸣珠玉跳跃,略带些软哝娇媚的味道。
“回主子,那二人已被奴才消尸灭迹,绝对不会有人察觉。”地上跪着的男子回道。
“恩,这趟你辛苦了,好好下去歇息吧。我不传你,最近莫到这后院来。免的多生是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