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2.【一触即发 - 一触即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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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葉！给我站住！」
被人怒斥的少女站在台阶下方，为了看向上方不得不微微抬起眼帘，她浅褐色的眼眸里是浅淡的笑意，背后的阳光将她的轮廓勾画出来，印成一道影子投在了地上，整个人身上围绕着一种闲适的氛围，全然不像是听到失礼责骂的模样。少女只是顺手把书塞进了自己的包中，然后转头走到了自己的鞋柜面前，似乎刚刚那句警告和她毫无干系。
这让那个站在楼梯口被气得脸色发白的女生又添了几分怒意，她抬脚几步走了下来，毫不停歇地走到佐藤葉面前，一把握住了对方伸向鞋柜门的手腕，张口就是咬牙切齿的声音——
「你聋了吗？！」
佐藤葉看着对方因为愤怒有些狰狞的表情，心头袭上几分带着烦躁的无奈感，面上却不动神色。她真不知道事后该不该好好『感谢』黄濑凉太，拜他所赠，现在她算是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校园欺凌』。
在美国时她就见识过所谓的校园暴力了，虽然并不是被霸凌的对象，却也多少清楚那种惨烈的形状，何况针对美国私立女校里的所见来说，眼前这种小打小闹只是小儿科的级别，真不知道是该感谢日本女生天性里还带着一份东方式『温婉』，还是感谢大部分人的理智尚存让现在的境况发生的可能性极小。
「和你说话呢！」女生掐住她手腕的力度开始变大了，耳边是对方滔滔不绝的急躁声音：「以后给我离黄濑君远一点！听到没有！我是黄濑君的女朋友，你如果识相……」
佐藤葉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些出神，她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已经刻意和黄濑拉开了距离，慢慢地也不再受到那些粉丝团的骚扰，实际上大多数女生只是想要看一看这个传闻中的绯闻对象是谁而已，毕竟有关黄濑的传言太多了，女友在一个月里换了四五个，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还真有人相信了不说，还三番五次找上门。真不知是该心疼对方判断能力，还是心疼自己的运势实在太过糟糕。如果到这一步也就算了，可这人缠上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管是解释还是沉默都像是石沉大海般毫无用处。
「……缠着黄濑君不会觉得可耻吗！！！」
——真是受够了。
明明就因为诸事加身而累得要命，又因为模联会和赤司约好的时间被耽搁了不少，现在却再次被这位堵在了活动室门口纠缠不清，如果是因为赤司的关系被牵扯上也算情有可原，偏偏却是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黄濑，佐藤葉再次想起了那独自在春天的田野里翻滚的小熊，脸上也带出了几分难得的寒意。
「像你这样的女生，你的父母估计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旁滔滔不绝正怒不可遏的女生霎时间顿住了，因为面前平视她的少女的表情突然改变了，那惯常挂在嘴角的弧度被抿成了一条直线。被她握住的手腕突然发力挣脱后，一把反握住了自己，然后对方轻轻在她耳边开口了。
「……这位同学，请不要太过得寸进尺了。」少女眼底的寒意和刚刚柔和的气质大相径庭。
——什么！这个人！
女生反应过来后刚要动手就被佐藤葉制住，似乎是用了几分巧劲，让人无法挣脱开，耳边依旧是对方不温不火的声音：「你对我个人的不满不管是什么原因暂且不纠，毕竟一两句话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最近总是在学校对我多加警告的事，我也可以当做只是玩笑，但是如果涉及到我的父母的话——就太过分了。」
——竟然敢这样对我！
棕发的女生挣不开佐藤葉的桎梏，想也不想的直接破口大骂：「你给我松手！就知道你是装出来的！那种温柔虚假的嘴脸——」
「我不否认。」少女突然打断她，然后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温和笑意，脸上的冰霜也仿佛被春日的阳光照到一般瞬间褪去，可女生却心底一阵发凉，她听见对方带着笑意的问话：「但是你不是最了解了吗？」
——了解什么？！
「装出『黄濑君女友』这一身份的你不是最了解了吗？——所谓的虚假这种东西。」佐藤葉的语速慢慢变快，「到底这个头衔给你带来了什么？自我满足吗？……还是自欺欺人的快感？」少女的一连串问句后是一个突兀的停顿，她打量了下面前已经开始浑身颤抖起来的人，然后突然声音柔和了下来，可话语的内容却越发惊人起来。
「你懂什么？！我对黄濑君……黄濑君！」女生似乎是气急了，终于一把甩开了佐藤葉的手，抓着头发开始语无伦次地喊着。
「你对黄濑如何，没有人有兴趣。」少女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什么——」
「说实话，恐怕连黄濑本人都没有多少兴趣吧。喜欢他的人那么多，多一个和少一个有什么区别？」佐藤葉突然无奈的摇了摇头，「而且，虽然我个人对情感这种东西也不算了解，但有一件事我却很清楚。如果此刻让你扪心自问的话……大概你自己也分不清是喜欢『黄濑凉太』这个人，还是喜欢他带给你的这种『关注感』？不，应该说是你自己给予自己的『优越感』？」
——给我闭嘴！！！
女生脸色从通红一下变为惨白，然后突然上前伸出手臂，佐藤葉却恰到好处的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手，口中话语依旧不紧不慢：「你看，言辞这种东西，还是可以转化成极大的伤害的不是吗？虽然我不在意，但任凭你多次纠缠就太麻烦了。所以，与其多费口舌，到不如让你直接了解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别再说了！！！
「实际上，虽然你和我也就几次照面，可我自认对你还是有几分浅薄的认知的。第一，能够对不认识的人出言失礼，可见你已经愤怒到连婴幼儿一般的观察力都没有了。第二，你出口对我无故谩骂的那些话语，应该是你心底为数不多的理智吧？那些话，实际上讲给你自己听更合适。」佐藤葉微微蹙起眉，似乎一时间被什么所扰，不得其解。
「……我实在是不太懂，谎言这种东西会给你带来什么？欺骗他人也就罢了，自欺欺人又怎么算？一百次对他人说出『我是黄濑君女友』谎话的你，是不是也开始相信了呢？」少女再次把目光投注到面前眼底有几分疯狂的人身上，话语却没有停下：
「……一面心虚着，一面却又享受着，所以像个刺猬一样见到稍稍和黄濑有关系的人就出言不逊，莫非是把校园霸凌当成什么『自尊心』的徽章了吗？」
——不是！这是为了撕破你们的假象让黄濑君不要受骗！
女生心绪不宁的在内心咒骂，结果佐藤葉似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接口：「确实，就像我一样，每个人都会带着几分虚假示人。但像你这样，纯粹为了满足『虚荣心』而自欺欺人的实在可笑至极，你自认带上去的面具无人可以窥探，却没有想过其实每个人都不会去在意你的脸，而是你赤裸裸的内心吧？」
那女生越是听下去，周身的力气就仿佛随着佐藤葉的话语一点点被抽离，最后腿一软坐在了走廊冰冷的地板上。
——不！不！不！
「怎么？一旦开始觉得我说的是正确的，就希望我直接闭嘴对吗？面对自己的真实自我真的那么难堪吗？」
——给我闭嘴！！！
「也该想想了吧？『缠着黄濑君』、『缺少父母管教』的人到底是谁？」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黄濑他……被你这样的人喜欢，还真是不幸。」
收尾时一句轻飘飘的话却仿佛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面前的女生不断地摇着头，脸上的化妆品被汗水晕开了，看上去十分狼狈，丢掉了以往精致打扮后的高傲模样，只知道抱着双臂颤抖不已。佐藤葉盯了她一会儿，然后重新走到鞋柜前，换好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教学楼。
少女脸上仍旧是平时的表情，可却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原本揣测他人心理的分析能力，她基本不会使用的。由于性子里的冷淡，佐藤葉很少会真的和人生气，可这次却因为被触及底线而直接选择击溃对方的心理薄弱点了。
向来收发自如的情绪控制越发糟糕了，少女闭了闭眼调整心态，再次睁眼时眼底一片澄澈。
她没有对刚才所做的事情有过一刻的后悔，从一开始的发问让对方情绪失去控制，到后面女生勃然大怒要冲过来的时进一步打击，最后直接选择以质问的方式去击溃心理防线——都是她短时间内作出的决定。整个过程她很清楚每句话对对方造成的影响，实际上就是因为知道，才选择这样做的。
佐藤葉的眼帘低垂，她本来就完全不是良善温柔的一类，也可以算得上是极为冷漠和自私的人，所以她秉持的原则不过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那么对方既然招惹了她，就要做好为此付出代价的代价。
她重新迈开步子朝校门口走去，而本就走得空空无人的学校里更是安静了些，刚刚上演的一幕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但少女却不知道，就在她和那棕发女生纠缠不清的时候，有个浅蓝发色的男生在一旁把过程一点不差的全部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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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天色彻底被夜色所取代，蓝宝石色的天幕中有零星星辰点缀其中，深浅不一的白光像是随手洒了一地的晶莹，偶有几颗藏匿于一缕白绸般的淡云之后，隐去了一身的闪烁，模糊了追寻而去的视线。细长的灯杆之上的暖黄光晕周围绕着几只灰白飞蛾，空气里的静谧气息也被撞在灯罩上的声响搅乱，四周越发显得寂静。
「赤司君，抱歉我来晚了。」
原本低着头在看手机的赤司一抬头就看到面色有些潮红的少女朝他快步走了过来，他点点头正要回一句『没关系』的时候，却发现离他越来越近的佐藤葉突然顿住了脚步，脸上出现了一丝奇异的神情。
她慢慢走过来，然后突然轻声问道：「赤司君……在生气？」
赤司不由得愣住了，缓了几秒，才摇了摇头，想了想又开口补上一句：「并不是因为佐藤桑你的关系。篮球部出了一些问题，我们走吧。」
——赤司没想到佐藤葉居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情绪变化。
「问题？」少女并肩走在他左侧，头顶上的灯光映在她脸上。
「有一位……不太听从安排的部员惹了些事情。」
佐藤葉笑了笑，脸上有了几分了然的神色：「是那位叫灰崎的同学？」
她听黄濑和白欣说起过这个人，似乎劣迹斑斑，但胜在篮球技术确实强劲，否则想来一向严格的篮球部也不会纵容此人那么久了。她还记得白欣曾评价灰崎祥吾就是所谓的『穷山恶水出刁民』，而赤司——
「……对，没想到佐藤桑你也知道。」对方脸上刚刚的一份怒意此刻又浮上来了。
「灰崎同学……比较有名，听别人提起过。」
「是吗。」男生的脸上又看不出什么情绪了。
——赤司就是明显的『总有刁民想害朕』。
看来白欣的无心之言应验了几分，佐藤葉思考着以后拜神社是不是可以去找白欣拜一拜就好了，对方简直就是因果律活着的证明。黄濑的只字片语她就得出『灰崎的死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赤司！』的结论来，还没见过人就能心领神会的明白赤司的控制欲和灰崎的惹事率，想必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也不遑多让。
只是，佐藤葉不觉得赤司会因为一个人就表现出一向掩饰得很好的情绪，她转头看到男生走在一旁时额发被风轻轻吹起的模样，不由得开口道：「赤司君你……」
那人转过头来，一双红眸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没有什么。」
她笑了笑正要转头，对方却微微一顿问道：「怎么了？」
赤司不认为佐藤葉是那种没事会唤人名字的类型，他看着女生似乎加快了的步伐，以为对方会直接避开他的问话，结果佐藤葉温和轻柔的声音却随风而来——
「赤司君，很喜欢篮球吧？」
或者说，是喜欢和那群能让他温柔相待的伙伴一起打篮球吧？
否则平时这么冷静自持的性格怎么可能因为灰崎一个人而突生怒意，如果说一个人生气的程度多少代表了他对某件事情或某些人的在意程度，那么在赤司征十郎身上，能让他流露出平时不一样的模样就已经说明问题了，这和佐藤葉一旦被踩到底线就满脸寒霜一分情都不留是一个道理。
赤司那几份怒意的缘由与其说是灰崎，倒不如说是因为篮球部会受到的威胁。在乎的东西因为一个人的行为可能会要承担起原本而已避免的后果，对于他来说，大概是不能被原谅的失误，灰崎祥吾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佐藤葉的话让赤司突然顿了顿脚步，他脸上闪过几分怔愣才重新迈步走到少女身边，看着对方浅褐色眼眸里的澄澈，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女生第一次向他抛出了一个『私人问题』。
原本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模式也就此被这么一个问题打乱了。
赤司不清楚佐藤葉的用意，却下意识地回应道：
「恩，篮球的话……我是很喜欢。」
*备注：
有关自称黄濑女友的棕发女生：对的，就是灰崎君从黄濑『抢过来』的那一个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012.【一触即发 - 一触即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