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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拾月十一,小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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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上这样说的。
周末依然是赖着不肯起床的周末。据说今天是小雪。舍友来报,家里已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回头看看穿透阳台落地窗的艳阳,只觉无处可躲。
“我们是不是穿越了……?”
“好想过冬啊……都热傻了……”
但是冬季依然会来的,只是缓慢而缓慢。然后又会过去。
一年又一年,恍然如梦,恍若隔世。再过一年,我也要卷铺盖走人,就像我没来过一样。
早晨鬼使神差地抱着pie逛淘宝,把粗陶冰瓷雕花做旧圣诞特辑的各种茶具逛了一遍,逛着逛着就醒了。
又忍不住叨念起了遥远无期的日子。
想有一张桐木桌,桌上是一卷茶席,茶席上一放茶盘。茶盘里是一壶一杯两件茶具。摆一件茶宠。一筒配件。再添一束盆栽,栀子,雏菊,或者绿萝。边上燃着袅袅线香,檀木的味道。收纳柜里存放着陈年的普洱,还有一些散茶。沏一小杯,看半卷书,撩拨一会琴弦,再概叹一句:“今天好像是小雪啊……”
香道,茶道,古琴,其实我什么都不懂。
精神贫瘠的时候,总忍不住在物质中寻求慰藉。又希望物质能给予精神的升华。
然后整个人飘飘欲仙,摇头晃脑道“我所欲也”,显得一副不容于世的神棍的样子。
总是忍不住去想,人在害怕什么呢。
繁华褪尽吗。人财两空吗。寂寞难耐吗。孑然一身吗。孤独终老吗。人生苦短吗。
归根结底,大概是孤岛般的死寂与绝望。
我想啊,如若有一天,洪水漫天,大地沉陷,只余脚下高高突起矗立的一块礁石。
苍穹吞并万象,无云,无日,无月,只余一点微光。
就像是在巨兽的肚子里,眼前只有单调寂寥的灰白颓败的颜色。
你望着海天交接遥远无尽的地平线,浪花层层拍打的呼啸声,一年年,一天天,一遍遍。
重复的,麻木的,机械的,无生气的。
然后心里便涌起莫大的恐慌。
孤立,无援。
这是你脑海中每天面对的世界,它的名字,只有一个“独”字。
于是给自己装扮一个华美的牢笼,就可以欺骗自己活得很好。
于是纸醉金迷思□□,给自己找天底下看起来最开心的乐事。
可是你一点也不快乐。你想不通“喜欢”或者“欢喜”这件事情。
似乎怎么做也取悦不了内里那个高傲至极又无聊至极的灵魂。
年岁如水,悄无声息地滑过,淌过。面容一点点地成熟又老去。青汁化浊酒,花笺变陈章,红颜即枯骨。
最怕万事到头,人依然是那个懵懂而迷惘,百思不得其解的人。
最怕我娘在电话里再跟我说一次“你都老了啊”。
或者看着我,用一种怜悯惋惜的眼神:“你都老了。”
“老姑娘了哟。”
心里有一种绞痛,还有一种涕泪具下的冲动。
然后不由得问自己,我究竟在做什么啊。
手里能够肆意挥霍的东西,除却年华一无所有。
如若握住一把流沙,最后剩下掌心里的几颗,对着仅剩的几粒沙子大恸而歌。
那时候该说些什么呢。
那时候已经认认真真地糊里糊涂地过完自己的人生。
哦,然后可以装神弄鬼地举杯邀月道: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对影成三人。
2015.11.22.栀隐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