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笑》洛婳行

72、第七十二章 陈年旧事（番外）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在那场我的弱冠之礼上，她那么美，比御花园里那些娇弱的牡丹还美。
　　就像……就像是西域前些天送来的玫瑰，红的妖艳，红的耀眼。
　　我要得到她，我一定要得到她。
　　当时为了给我三弟选妃，她上台舞了一首曲子，好像是大漠里的民谣，我曾经在哪听到过。
　　她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在台上飞旋。
　　她面上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却演绎着摄人心魂般诱惑的舞姿。
　　我不自觉的跟着她旋转、飞舞，好像红艳的玫瑰绽开了，每一瓣恣意开放的声音都重重的砸在我的心房。
　　她眼波流转，似乎并无落点，但我知道，她每一眼都落在了我的心底。
　　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会是我一生的渴望，却没想到，她也是我一生的劫。
　　三弟没有选她，而是选了另一个温润的像殿里的百合一样的女子，我很庆幸，又为他的眼光差嗤之以鼻。
　　但总的来说，我是兴奋的，因为，这样我才有机会得到她。
　　但是，很快，父皇病重了，我即便做了这个太子，登基也是要排除万难的，母妃为了我的地位，让我迎娶了宰相家的女儿，我的表妹，为太子妃。
　　我有些不愿，因为在我心里，只有她才是太子妃，只有她才配成为我的皇后。
　　母妃说，等我得了这个天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否则，连命都不会有，谈何去娶自己喜欢的女人。
　　于是，我选择了忍耐，一步一步，步步为营，终于，我坐上了这个位置。
　　然而，再见她却是在我好兄弟的订婚宴上。
　　我没想到，她不会爱我。
　　我是九五之尊，我是楚国最尊贵的人，怎么会有女子不喜欢我而喜欢别人呢？
　　这不可能，我不允许。
　　即使，那是我最好的兄弟。
　　是老天给了我希望，这是老天在暗示我，这是上天的旨意。
　　北蛮侵国，而他是当朝最有才华的将军。
　　我说，国难当头，匹夫有责。
　　我说，国为首，家为后。
　　我说，等你凯旋，我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然而，我知道，他绝不会回来了。
　　于是，我以慰藉国孀的借口，将她接进了宫里。
　　我日日送东西给她，却不敢亲自见她。
　　因为每当我看到她黯然神伤的样子，我都能想得到被我害死的国家栋梁，我的好兄弟。
　　但是没办法，她实在是太美了。
　　即便她在伤心，即便她在哭泣，她仍旧比那些笑魇如花的人要美丽。
　　我要得到她，我一定要得到她。
　　我想，我对她这般好，她总有一天，会看到我，我可是九五之尊。
　　但是，那天，边关又传战事，新上任的将军却屡战屡败，大臣们都在说，再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睿智，勇敢，战无不克，攻无不胜了。
　　他们都在说，他的好，都在说，他的不可替代。
　　所以，在你心里也是么？他不可替代！
　　他竟可以比孤好！
　　他竟可以夺得如此多的赞美！
　　他竟可以夺得你！
　　这天下都是孤的，你也是，你也是！
　　你不能觉得他比孤好！
　　我喝多了，气愤、嫉妒疯狂地吞噬了我的理智，连最后的愧疚也消失殆尽了。
　　我要得到你，我一定要得到你。
　　于是，我来到了她的宫殿，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想要强要了她。
　　但是，我没想到，她宁死不屈，真的是，宁死，也不愿屈就与我。
　　她说，她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她说，要么放她走，要么，让她死。
　　原来，原来她早就明白孤的心意，这么委曲求全的待在宫里，不过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
　　但是，孤不在乎，早晚，早晚她会看到孤的好，孤会好好照顾她。
　　但是，这个孩子，不能留。
　　我不能留下一个流着别人血液的孩子。
　　但我没想到，她竟这般求死，生这个孩子虽是难产，但御医说，是她自己没有生的欲望，是她自己放弃了活下去的希望。
　　难道是最近孤对她太好，她竟觉得孤会养活大这个孩子？
　　我让人将这个孩子抱来给我，打算亲手了结了他。
　　但是，他有一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透着睿智，透着儒雅，透着诱人的魅力。
　　看着那双眼睛，我终究没有下的去手。
　　但是，那又如何，这个孩子，终究是要跟了我姓。
　　这个孩子，会一辈子认为是我的孩子，我会给他最好的，给他所有的一切，但是他身上流的不是我的血液，我要让你们看着，九五之尊才是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梦想的，即便是你们的孩子！
　　我给了这个孩子一个名分，将他归到了皇后的名下，这样，他就是嫡出子，是我，楚皇的嫡出子。
　　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世人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是我的孩子！
　　他的族谱上，永远都是无后！
　　就连你最亲近的人，也只是知道你是皇后的姐妹而已，根本不是什么将军的遗孀！
　　将军的遗孀早就郁郁而终了！
　　但是我错估了我的忍耐，每次看到这个孩子，我都会忍不住爆发爱意和痛恨，这两种极端的情绪混合在一起，往往能令我崩溃。
　　所以，我忍不住对他发脾气，却又总在看到那双眼睛后不断的后悔。
　　最终，我受不了这种折磨了，我赐了他一杯毒酒，想要了结这一切，却没想到。
　　他父亲没逃过的劫，他竟然逃过了！
　　他活了下来，对外称体弱多病。
　　于是，我给了他更多的赏赐弥补他。
　　但我没想到，他竟成了我儿子的挡箭牌！
　　世人都道帝王的宠爱是双刃剑，我终于理解到了。
　　看到了么！
　　你和他的孩子！只能做我儿子的挡箭牌！
　　只能一辈子，屈居我儿子之下！
　　在利用价值结束后，被废弃！
　　这就是你和他的儿子的命运！这就是你拼死保存下来的孩子！
　　哈哈，恨我吧，就算在天上也恨我吧！
　　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从未将我看入眼中！
　　他今天又来看我了，说不是我的儿子真是一大幸事。
　　他长得和他父亲越来越像了，头脑也如他父亲一般聪明。
　　只是他不像他父亲那般，对我死忠。
　　即便知道面前的是毒酒，也会毅然决然的饮下去。
　　啸然，你的字还是我给你起的，我说你单字一个翼，就像我的翅膀一样。你于我，如虎添翼，你我一起，必定龙啸九天。
　　啸然，当年如果我放你回来，如果你没喝那杯酒，我是不是，就不用煎熬折磨自己这么多年了？
　　啸然，我也要去找你了，所有的一切，终究是要做个了结了吧。
　　啸然，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