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心动 ...
-
早上六点整，玉川雏实像往常一样拿着咖啡走出家门，干净的脸庞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她的校服有些褶皱，仔细看能辨认出些许抓痕，像是被人狠命地撕扯着，丧失了身为人的理智。
她用小拇指碰了碰眼角，伤口有些红肿，但连夜做了处理也并无大碍。只是因为这个缘故，自己的功课一点都没有做，所以必须要早早起来赶到学校去补作业了。
这次，却有些不同寻常。
黎明之下，她匆匆的步子顿了顿，稍有停歇，然后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转过身，看到了一直在自己身后的少年。
蓝发少年脚步轻软地朝前走着，脸上是瞌睡未消的倦意。察觉到前面女生的目光后，他纯净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明亮。
“玉川同学。”
玉川雏实怔了怔，黎明的朝阳在她的脸上洒下一圈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她惊恐掺杂着尴尬的表情。
她几乎是没有来得及思考，双腿就飞快地做出自我保护的行为，逃命似的抛下一脸迷茫的少年，冲学校跑去。
风呼呼地吹过她的耳畔，带来一丝清晨特有的凉爽，令人忍不住冻的直打激灵。
[我怎么了？]
她大口喘气的声音回响在空寂的走廊，青白的双手扒住窗户，竭力把自己的身子支撑住。
[为什么要像逃命似的，羞耻地无法直视那双蓝色的瞳孔呢？]
来的太早，又是拼命一路小跑过来，自己自然成了这个学校为数不多的活人。她摸了摸眼角的擦伤，心里有个从未噪动的种子，开始拼了命地破土发芽，长出荆棘般的藤蔓将自己的心脏牢牢缠绕起来。
[为什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她苦闷地倚在走廊里，为自己的躁动不安而心烦不已。
“玉川同学。”
下一秒，少年清脆的声音蓦地在耳边炸开，安静偌大的校园里顿时荡起了女生的尖叫。玉川雏实只是眯了会眼睛，蓝发少年的脸庞就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之中。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黑子哲也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温和，他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的眼角看，仿佛是仔细观察着什么复杂的东西，过了许久，他又开口道：“果然没看错。玉川同学，现在有事吗？”
玉川雏实窘迫而又迷惑地问道：“没什么要紧的事，怎么了？”
水蓝发色的少年眼神很认真，口气却带了一丝温柔，令她感到不容拒绝而又心安：“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
帝光中学在东京圈内算是一所人气高中，除了升学率较高外，学校的社团文化也十分有特色。其中，备受人瞩目的篮球部更是被称为“超强豪门”，现在的部员已经超过了100人，而且随着名气的增大，社团的人气只增不减。
但很可惜的是，除了一两场在本校打的联赛之外，那些金光闪闪的传说玉川雏实仅仅有耳闻，并未如实目睹。因此，当黑子哲也熟练地打开体育馆的大门的时候，玉川雏实怀着一种忐忑激动的心情，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黑子同学原来是篮球队的啊。”
黑子哲也点点头：“嗯，平时我们都会在这里训练，所以这里设施用品很齐全。”
“哎？”
少年打开篮球馆里的灯，紧接着白烈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体育馆。玉川雏实看着那一排排高大的篮球架，干净晃眼的木质地板和宽敞明亮的场所，心里有些难以置信。
设备真是好啊，果然是篮球豪门帝光！
“玉川同学可以坐在候补处休息，我去拿医药箱。”
“哦，好。”
果然很齐全。玉川雏实道了谢，然后循着黑子哲也指的方向，找到一排长凳坐下。
对于帝光的篮球部，玉川雏实也是有所耳闻。只不过平时比较忙，对这方面关注的比较少，仅仅听说过奇迹的时代那五人，和其中比较有人气的黄濑凉太罢了。所以那些具体的东西，说实话，她自己知道的估计还没有外校的学生多。
过了一会，黑子哲也拿着一盒小小的医药箱跑了过来。或许是经常打篮球的缘故，他的身子虽然看起来又瘦又小，但其实非常结实。双腿纤长有力，跑起来速度非常快。而且，玉川雏实发现自己慢慢地开始习惯于他的存在，他那微弱的存在感在缓缓消失。
比如，现在她就可以察觉到少年正向自己走来，而自己的心情竟然难以抑制的开起细碎的小花。
“因为是篮球队，平时的训练中磕磕碰碰在所难免，所以监护人给我们提供了医疗箱，可以及时对一些小伤口做一些处理。”黑子哲也打开箱子，里面除了一袋白花花的消毒棉球，还有不少小巧玲珑的瓶瓶罐罐，看起来挺完备。
“嗯，确实。”
就在这个时候，黑子哲也突然把脸凑了过来，水蓝色的眸子蓦地贴近自己，温热的呼吸吞吐在她的脸庞。
“闭上眼睛。”
玉川雏实发出一声惊奇的反问：“哈啊？！”
“上药，闭上眼睛好一些。”他扬了扬手中的碘酒和棉签，口气平淡的没有任何变化。
……上药啊。
她有些局促地笑了笑，伸手想接过黑子哲也手中的碘酒，却被男生轻轻握住拒绝。
“我来吧。”少年的声音很是轻柔，仿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冰块，温润而又清冽。玉川雏实怔了怔，心底油然而生出一种莫名的信赖感，鬼使神差般的点了点头。
闭上眼睛后，她也可以敏感地捕捉到男生靠近的气息。那是一种与女孩子不同的味道，有时候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她可以闻得到，只不过那些男孩子身上混杂着汗水太过浓烈，而黑子君身上干干净净的味道却十分诱人，在自己十余年的记忆中，这种气味显得如此陌生。
沾了碘酒的棉签带着一丝微凉，轻柔地扫过自己眼角的伤痕。玉川雏实闭上眼睛的时候，感觉到少年的吐息拂过自己的脸颊，带着一丝温热。两个人在空无一人的体育馆里，距离是如此之近，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胸膛里回荡的心跳声，宛如开战时奏响的擂鼓。
黑子哲也身上的味道离她好近。
她……突然有种冲动。
好想吻他。
猝不及防地睁开眼睛，男生温润的瞳孔映入眼帘。玉川雏实的睫毛并不短，轻轻一眨就仿佛可以扎到黑子哲也的脸颊。
他看到玉川睁开眼睛后也是一惊，手中的棉签顿了顿。然后喉结涌动，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伤口……昨天做了处理吗？”
她的脸颊慢慢变红。
“嗯，是的。”
“……哦。”
不清楚自己到底紧张到了何种地步，原本还算是坦然的心情，到这个时候已经紧张激动得无法呼吸。自己明明那么轻松地跟他到了体育馆，明明刚开始还没有这种想要吻他的冲动，明明自己还以为只是有些喜欢他，但是为什么看到他这么温柔的样子，自己的心意就开始无法克制地膨胀开来，好像是泡在水里的压缩饼干，一点一点地充斥着自己的内心，把所有的空隙都填的一干二净。
玉川雏实完全不敢正视黑子哲也。这一次，趁他给自己的擦药的时候偷偷抬起头，想撇上几眼看看他，却被少年敏感的捕捉到，然后视线就会直直地投过来。少年对上自己的视线，却一点也不知道要回避，就那么直接而又赤|裸地注视着自己。玉川雏实赶紧又闭死了眼睛。
过了一会。
“好了。”
清冽的声音再次传来，传到玉川雏实耳朵里，竟然激起了心里的一丝遗憾。
黑子哲也轻轻舒一口气，把用掉的棉签收拾好，和纸巾一起放在一个塑料袋里。收拾好这一切后，他却看到少女依旧坐在凳子上，他伸出手，把她扶了起来。
谁知道，她却没把手如自己预想那般递过来。玉川雏实抚了抚眼角被刻意剪过的小小创可贴，抬起头，勾起唇角朝少年谨慎地笑了笑。
那一抹笑，对她而言只是满怀着感激的淡淡笑容，她把炽热的心思隐藏在那小弧度的唇角里，刻意地压抑着内心的躁动不安。而黑子哲也却在那一刻，被那样一抹温柔地笑容，猝不及防地直袭胸口，瞳孔像是灌满水似的颤了颤。
心里的涟漪像是放慢的电影镜头，一点一点地荡开，慢慢消隐在无垠的边界处。
在那之后，还是高中生的玉川雏实曾经问过黑子哲也，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这样一个跟温柔一点、都不搭边的女孩子。
黑子哲也却没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水蓝色的瞳孔满是温柔。
她永远不知道那天清晨，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体育馆里，黑子哲也见证了他这一生再也无法忘怀的时刻。那天清晨的阳光是那么美好，透过体育馆小小的窗户，打在脸上还有伤痕的苦涩的少女脸上，为她拘谨的笑容染上几分难得的青涩和温柔。
……
十年后的黑子哲也冲出旅馆时，脑海里仍然是那个是十年前的少女，那抹几乎透明的笑容仿佛就在眼前，近得自己简直触手可及。
玉川？
他推开旅馆的大门，喘息着向左边看了看，除了路上稀稀拉拉的行人和小贩外，几乎空无一人。
接着，视线转向右侧，一个蜷缩在地上的身影映入眼帘。
他怔了一秒。
张开嘴，像说什么似的，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最后犹豫的几秒钟，黑子哲也已经忘记了自己在顾虑什么，亦或是在思考些什么。放弃了以说话为十年的开场白，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向她走去了。
如果不是她该怎么办？
如果是自己看错人了该怎么办？
在她消失的这十年里，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自己屡屡道歉的时候，玉川雏实在他心底刻着一个又一个深刻的痕迹，不断叠加着自己的存在感。
但是黑子哲也这一次却没有顾得上怀疑这些，他发现那个女人蹲在了地上捂住胃部，口中发出了烦躁的呻|吟。
下一秒，他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抬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头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心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