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时行》艾酒

17、第十七章

　　闻天这事非常蹊跷，王泽来不及细想，披上衣服急着想先去看看夏子阳怎么样了。
　　“他在万人那里。”闻天大刺刺地坐在沙发上，一手支在扶手上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往窗户那边指了指。
　　王泽皱了皱眉：“你这会儿怎么不是仪态万方的了？”
　　闻天笑了一下，抬头看他：“你喜欢？”
　　王泽没理他，从窗户看出去不远处唯一的建筑物是个白顶的，想来正是万人的无误了。
　　闻天站起身来，抬手理了理王泽的领子，王泽身上一僵，被他拖着领口拽近了些，走到了大敞着的落地窗前，闻天嘴角含着笑，一手环着王泽的腰，身子往后一仰拖着王泽就坠了下去。
　　王泽：“卧槽别……啊……”
　　王泽难过王泽委屈王泽心里苦，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他们就不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互相捅两刀吗？
　　其实一旦习惯了这种感觉也不赖，王泽趴在闻天背上，两手扣住他的肩膀，风扬起闻天的头发，抽在王泽脸上，抽得他睁不开眼，王泽没法儿，侧着头闭着眼，闻天身上带着点草木气息，王泽闻得昏昏沉沉的，一愣神已经到地方了，他晃晃脑袋站稳，左右看了看，万人院子里有一棵红色的羽衣枫，长得高大蓬勃，郁郁葱葱的。王泽原先是有些近视的，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睡了一觉休息得好的缘故，看东西非常清楚，连这树上细细碎碎的叶脉都看得清清晰晰。
　　闻天没动，在一旁站着问他：“要我跟你进去吗？”
　　王泽摇摇头：“我自己去就行了。”
　　闻天没说什么，只略一点头。王泽往前走了两步，回头的时候闻天还站在那，他好像在看王泽，又好像没在看他，只是有些出神地站在那而已。
　　王泽转身推了推门，这门并未上锁，轻轻一推便开了一条缝。
　　下面是空落落的大厅，王泽皱着眉顺着扶梯往上走，顺着二楼挨个房间看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只有一个通向三楼的小楼梯，楼梯门上挂着锁，但并未锁上，王泽犹豫了一下，还是扯开那几道乱七八糟绕在一起的铁链，推开门往上走。
　　穿过一段幽暗逼仄的长廊，是一个露天的空中花园，以周围低中间高的风格填种了很多植物，中间有个玻璃墙壁的暖房，藏在层层叠叠的蔷薇花丛里，那花粉嫩娇艳，闻起来又香甜，引得蝴蝶蜜蜂忙个不停。
　　王泽穿过那些矮小的灌木枝，拨开一条蔷薇花，一眼看见暖房里夏子阳正躺在床上。
　　夏子阳眼睛上缠了一圈纱布，小脸煞白，两手交叠放在小腹上，娇弱得像个睡美人。王泽心里急，正要找门进去的时候，墙边突然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那东西颜色艳丽，王泽本以为是什么长相奇怪的工艺品，这会儿仔细一看，竟然是那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小孔雀。
　　小孔雀依旧是穿金戴银的，手里夹着一把镂空雕花的匕首，慢吞吞地走到夏子阳床边，勾了把椅子坐着，他把那匕首在指尖转了几圈，张嘴说了几句什么。这玻璃的隔音效果太好，王泽听不见，只看见夏子阳动了一下，大概是醒来过来，有些茫然地转了转头。小孔雀像吃了什么似的亢奋了起来，他腾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说得手舞足蹈，脸上笑得肆意欢乐，夏子阳半仰着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小孔雀显然并不介意这样一出独角戏，他伸手在夏子阳脖子上点了点，握着匕首的手左右地比划起来，这个动作实在太危险，王泽迅速找起门来，他伸手在玻璃上摸索，手指被蔷薇花枝的刺一下子割了道口子出来，王泽下意识地收了一下手，拇指突然触到一个圆型的凸起，他在那个圆凸起上用力按了一下，周围的花枝像是接到什么指令似的猛地向两边避开，那玻璃一样的门看起来清澈透亮，简直像不存在一样，王泽急着推那扇门，用的力气有些大，谁知推上去却并未碰到阻碍物，倒让他踉跄了几下，差点扑倒在地。
　　只是这须臾的功夫，再抬起头时，情况就变了。
　　王泽站稳抬起头来，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不知什么熏香的味儿，刚刚挥着手脚喧闹肆意的小孔雀已经不会动了，他低着头，一脸震惊地看着那只穿透自己胸口的手，嗓子里发出轻微的嗑嗑声，夏子阳一手拿着那把精巧的小匕首，一手五指收紧，噗得一声捏碎了手里还在跳动的心脏，接着慢条斯理地收了手，轻轻一推小孔雀的肩膀，在他的倒地声中面无表情地擦着手上的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王泽皱了皱眉，他并不是圣母，也知道刚刚夏子阳若是没什么动作的话这会儿躺地上的就得是他了，更何况，王泽也不大喜欢小孔雀。
　　夏子阳擦了手以后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脸上有些茫然，王泽不敢直接走过去，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待夏子阳转向他的时候才几大步走过去：“你眼睛怎么样，还在痛吗？”
　　夏子阳嘴角翘了翘，轻声说：“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泽犹豫了一下，还是照实说了：“地上这个……怎么办？”
　　“不用管他。”夏子阳一手握住王泽的手腕，一手顺着他的肩膀往他脸上摸：“你怎么样，还好吗？”
　　王泽身上的伤好得很快，除了动起来还有些疼别的倒是没什么。
　　王泽觉得站在尸体上跟别人说话这感觉有点诡异，他弯腰拽住小孔雀的衣摆，把他拖到自己刚刚进来的地方，这一折腾从小孔雀的口袋里掉出一串钥匙一样的东西，王泽看了看捡了起来，再想把小孔雀从房间里弄出去的时候却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那玻璃门像是自动愈合了一样，竟连一丝缝隙也没有了。
　　王泽湿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好把小孔雀丢在那，又走回夏子阳身边问点正事，伸手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画了个图案：“我醒之前看到这个。”他描述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已经书桌上的书，“这个图案我就记得一半了，我是看见你的记忆了吗？那里有个陌生人，我没看清，就看见穿着件白衣服……额，那是你的。”他找了个含糊的说法，“你的朋友吗？”
　　夏子阳收拢五指，把王泽的手指握在掌心：“你看见那个人在干什么？”
　　王泽有些尴尬：“在亲吻你。”
　　“嗯。”夏子阳翘着嘴角笑起来，“王泽，那不是我的记忆，是你的记忆。”
　　王泽心里一愣，怎么个意思，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以前还偷听过别人的墙角？听完还这么愉快地与当事人分享？怎么看都是个变态啊……
　　“那个图案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夏子阳边说边撩起被子，准备翻身下床，带得脚踝上的链子哗啦一声，“该死，我把这东西忘了。”
　　王泽这才发现他双脚都被束住固定在床尾，他皱眉问：“怎么回事？谁把你锁在这里的？”
　　夏子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手挑开衣领：“已经好很多了，他以前喜欢穿我的琵琶骨，你看看对面的桌子上有纸笔没，有的话那给我。”
　　王泽惊得愣在原地，夏子阳的锁骨上有几道很突兀的印子，像是被强硬挣扎扯坏了筋骨留下的疤痕。
　　“谁弄的？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夏子阳噗得一声笑起来：“你若是觉得不忍心以后就别把我一个人丢下来，好好看着我，别怀疑我，相信我，信任我。”他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你身上有闻天的味儿，你还是没听我的。”
　　王泽站在一边想，这究竟算个什么事儿？
　　夏子阳摇摇头：“我之前就说过这个没什么效果，折腾了一圈，还得我来解决。”
　　王泽：“……”不好，这位大爷又开始犯病了。
　　夏子阳弯下腰来，伸手拨弄着束着他的链子，王泽眼睛瞥了一下，看见他背上光滑一片，竟然一点纹身也看不见了，夏子阳大约是感觉到了王泽的视线，歪过头来冲他笑：“找什么？”
　　王泽正要问，外面突然嚷嚷起来，他往外一看，一个火红的身影啪得一声撞在了玻璃门上。
　　叶薇这一下撞得不轻，她头发有些乱，看着面色有些恼火，抬手一挥一道明火猛地从天而降，将门外那些花枝烤得焦糊，玻璃门噼里啪啦地裂开一道口子，叶薇板着脸，回头冲身后的人冷笑：“难怪我到处找不到人，你给藏这里了？”
　　王泽还没明白究竟怎么回事，叶薇抬起一脚将裂开的玻璃踹得更开了些，玻璃渣子连同焦黑碳化的花枝落在地上，叶薇往前走了一步，露出身后同样脸色不太好的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