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姑娘》欠九

2、军训

　　Inde genus durum sumus,experiensque labomm,
　　Et doeumenta damus qua simus origine:nati.
　　（拉丁文，其大意是：从此人成为坚强的物种，历尽劳影为我们证明了我们的来历。）
　　或者，如罗利以他铿锵的语言所回应的——
　　从此我们善良的硬心肠，忍受痛苦和忧虑，
　　证明我们的身躯具有岩石的质地。
　　梭罗——《节俭》
　　我和琪琪属于相见恨晚型，我们俩从见到彼此的第一眼就深深被对方吸引。心里觉得：对，就是她了。然后我们俩感情极具升温，等到罗琳琅来的时候我们都能眼神交流了。
　　但是和罗琳琅相熟却是在军训。
　　罗琳琅比我们晚来两天，军训前天晚上她才来。那时候我和琪琪在共同逛了两天大街小巷和夜市后，感情迅速升温，从一见钟情发展为了郎情妾意，就差同床共枕了。
　　所以罗琳琅出现的时候我们才能用眼神交流。
　　我们班只有２０个人，去除我们宿舍那个到现在也没出现的同志，只剩下１９个，十五个男生四个女生。教官一合计，把空乘一班与我们合并了。
　　空乘班是宁远今年才办的专业，归属了土木系，只招收了一个班，每个班２０个人，据说当初面试时，宁远请来了国际空行的空姐做面试官，宁远的老师们更是拿着湿巾站在门口挨个帮同学们擦干净脸蛋，多么温暖啊，其实是为了看姑娘小伙们的素颜。
　　空乘班往那一站，质量就是不一样，我们班男生瞬间看直了眼。
　　“瞧瞧，瞧瞧，瞧瞧咱班那群猴子们的出息。”琪琪同学不满意了，把手放在嘴边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好”我们班另一个女同学闵墨墨噼里啪啦鼓起了掌。
　　“怎么着，不服啊？”对面空乘一个画烟熏妆的妹子喊道。
　　空乘班其他人哈哈大笑，那个猖狂。
　　我们一瞬间明白学校为什么不让空乘班单独军训了。美丽的生物比如女人怎么可能共存，若没有男人们臭袜子味的荷尔蒙调节，早晚要内讧。
　　叔可忍婶子不可忍，我们的琪琪大婶拉着我和闵墨墨冲到了最前面。
　　“阿姨们，你们想杂样？”
　　“阿姨，们？”
　　两个班的男生一阵唏嘘。
　　在琪琪的世界观里，女人过２５那就是阿姨，这一说法据说来自她高中时看的一部小说。没错，我们的琪琪同学也曾堕落过，抱着小说熬通宵，成绩比股市下滑的都快，大白天的整个人精神恍惚魂不守舍，最后被齐爸齐妈知道了，二老以阑尾炎的名义向学校请了假，把她送到乡下呆了一个多星期。那时正是夏天，琪琪去的那个地方无比奇葩，缺水断电蚊虫漫天，整个村子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同龄的要嘛外出打工要嘛在外求学。琪琪过了一个星期的野人生活，对着送她来的叔叔哭天指地的发誓再也不看小说，送她去的叔叔见这孩子着实知道错了，又无比可怜，在齐爸面前做了保证，齐爸齐妈才又把她接回来。自此以后琪琪看见小说就条件反射的往外躲。
　　空乘班的妹子日常也会化妆，夏天热涂的东西多妆容难免浓了些有些成熟，落在琪琪眼里就成了老。
　　我对着闵墨墨同学使了使眼色表示我的不赞同，人家空乘班的孩子们被宁远残酷的大筛子筛过后，能留下的可都是帅哥美女啊，那颜值那身高那身材。怎么到了我们琪琪同学这里就成了大婶呐。
　　闵墨墨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两边男生开始起哄，不知怎么的在琪琪的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下就转变成了两班的恩怨。于是大家决定在教官没来之前比试一下。
　　我对琪琪鞠了个躬，佩服。
　　空乘班的一个女生当即来了一段辣舞，看的我这个女生都脸红，心跳嘭嘭的。
　　琪琪瞅了瞅我，我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我回看了她一眼，她同样摇了摇头，然后我们俩齐齐的瞅着闵墨墨。
　　闵墨墨同学被我们俩如狼似虎的眼神盯得直发毛，硬着头皮走到中间，来了段广播体操。
　　广播体操啊！！！
　　众人一时傻在了那，愣是看着她手脚不对称的跳完了一整套的第七套广播体操，接着发出了一阵唏嘘，噼里啪啦的在那鼓倒掌。
　　我和琪琪齐齐捂住眼睛向后退了一步。太丢人了。
　　闵墨墨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我们，挠挠头傻笑了两声。
　　我们班男生这时候表现出了他们的第一个优秀品质：护短。
　　一群孩子也不管对面那群美女有多漂亮，什么女士优先绅士风度齐齐抛到了脑后。
　　有个胖胖的男生跑出去把闵墨墨拉了回来，然后把我们三个护在了身后让出了一条通道。
　　有个男生一个侧空翻到了舞台中央，护在我前面的那个男生手一扬，一个迷你小音响出现在众人眼前。
　　场地中间的那个男生伴随着迷你音响里的ＲａＰ来了一段劲爆的街舞。单手旋转，托马斯，最后头朝地转了几圈一跃而起双手交叉行了个绅士礼结束。
　　（后来我们知道救场的男生叫林栗楠。三岁就开始接触街舞，曾经的目标是做街舞第一人，从小拿奖拿到手软。）
　　他这一舞，刚才烟熏妆的热舞，闵墨墨的广播体操瞬间被众人遗忘了。
　　我们两班在这边闹腾，早就引起了操场上其他班同学的注意，一时之间都围了过来。林栗楠一跳完场外掌声如潮，点赞多多的。
　　对面空乘班的看不下去了，蹦出来一个带帽子的少年，和林栗楠斗了段舞。那小子跳的确实不错，场外已经有人开始跟着摆动，林栗楠来了兴致，噼里啪啦出了大招。
　　一时之间你来我往，场内场外一片欢腾。
　　最后空乘班的少年体力不支，也想不出新招，认输了。
　　围观的人那个激动啊，噼里啪啦不停的鼓掌，吹口哨。有人叫喊着要求再来一段。空乘班的妹子不愿意了：“有本事你们派女生来啊。”
　　空乘班的情况和我们恰恰相反，十五个女生，五个男生。这么多的妹子我们三个怎么斗啊。
　　墨墨瞅了瞅我们：“我还会眼保健操。”
　　我们：。。。。。。
　　我打量了一下最外面烟熏妆的身高，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怎么，比舞。”
　　“No!”
　　“那比什么，你说。”
　　我用手比划了一下：“I'm ｔａｌｌｅｒ ｔｈａｎ ｙｏｕ."
　　烟熏妆愣了，外围一男生喊道：“我靠，这也可以。”
　　此时，我多么感谢我爸妈给我的一米七的身高。多么庆幸烟熏妆小姐今天穿的是平底鞋。
　　旁边一高个子女生蹦了出来看着我一脸得意，那意思很明显，我比你高。
　　我们的琪琪同学蹦了出来：“I'm thin than you."
　　琪琪一米六七，９０斤。
　　旁边另一个空乘班妹子蹦了出来，比我高比琪琪瘦，那小胳膊小腿看着有些吓人。
　　难道就这么认输吗？
　　NO！
　　闵墨墨跑到我们旁边，指着自己的鼻子，无比认真的宣布：“我眼睛比你大！”
　　闵墨墨同学和琪琪身高差不多，有些微胖，白白嫩嫩的粉可爱，那张包子脸总让人有一种掐一下的冲动。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弯弯的，特别的纯真无害，谁看见谁喜欢。
　　空乘的妹子当然不服，大家就焦灼在那了，六个女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认输。
　　这个时候罗琳琅踩着恨天高出现了。
　　罗琳琅个子高重量低眼睛大皮肤白，我们三个加起来也比不过她一个。
　　我们班男生集体哀叹，完了。
　　对面的烟熏妆妹子一脸喜悦，对着罗琳琅招了招手：“哎，快过来。”
　　估计当时那妹子也是急了，忘记了美女不能共存的道理。因为自那以后她就没对罗琳琅这么热情过，确切的说就没再正眼瞧过罗琳琅，每次看到罗琳琅她就哼一声转身离开。当然，学校很多长相不错的女生对罗琳琅的态度和她差不多。
　　罗琳琅挑挑眉，往高个子女生面前一站：“我土木的。”
　　她说什么？土木的，这么漂亮的妞是土木的？！
　　现场一阵沉默。
　　观众惊叹了，对面无语了，我们欢腾了。
　　这场比试最终因罗女神的出现华丽丽的结束了，我们班赢的毫无悬念。
　　而土木班的四个女生，我，琪琪，闵墨墨，罗琳琅一战成名，火遍了宁远。
　　以至于后来吃饭的时候还能听见旁边戴眼镜的学姐翻看着学校的贴吧一脸哀叹：今年的学妹厉害啊。
　　罗琳琅出现没多久，我们两班就被通知回宿舍打包行李，两个小时以后在北操场集合，然后以班为单位跑步到了学校北门口，坐上了一辆公交车被送到了一座山中。
　　押车的学长拿着一个街上发小广告赠送的某某妇科医院的小扇子在那摇，笑的脸都成花了，怎么看怎么奸诈：“学弟学弟们啊，学校重视你们，今年特意把你们送到山区军训，瞧瞧瞧瞧，多好的待遇，除了宁远还有哪个学校能对你们这么好。”
　　我晕车晕的七荤八素，恍惚中学长变成了古代的老鸨，拿着个破扇子在那里喊：“瞧瞧，瞧瞧，宁远带你们多好。”
　　好个屁。
　　我们的痛苦日子在下车的那一瞬间拉开了序幕。
　　先是一下车就被没收了手机电脑Ipad等一切联络工具，接着就被扔进了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那种大通铺宿舍。不过还好因为空乘班女生众多，所以我们班的四个女生住一间。
　　我们到山里的时候是中午，下午集合总教官就对我们训话：“听说你们中间大都是有钱人啊，有几个家里还是做官的。”
　　“你们学校对你们很重视啊，想办法找到我们，找到这么个地方让我们操练你们，浪费时间。”
　　“老子今天告诉你们，你们家背景再大再有钱，你们考的分再高，以后再怎么飞黄腾达，现在也不过是一群狼崽子，分分钟就能被秒杀。”
　　“现在，跑步五圈。”
　　我们被训的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就开始往前跑，没跑多远就听见总教官在那喊：“让你们跑步，你们散步，找抽啊，快跑，最慢的那个十个俯卧撑。”
　　我们拔腿就往前跑。
　　跑到第二圈的时候我和闵墨墨就不行了，呼哧呼哧的直喘气，慢慢的往后落。琪琪本来已经跑前面去了，又折回来陪我们。
　　“琪琪，你怎么不累啊。”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行了，在家当了一个暑假的米虫，腿脚都快废了。
　　琪琪说：“我们家老爷子当过兵，所以我自小被他训。”
　　闵墨墨一脸羡慕，小脸都揪成一团了：“呜呜呜，为什么我爸不是当兵的。”
　　“为什么空乘班的那群女人这么能跑？”不公平！
　　“他们平常都有训练，保持体形。”
　　“呜呜呜。”
　　琪琪伸手拉住我们俩：“这样不行，你们俩还真想做俯卧撑啊”
　　“不行，琪琪，这样你会被我们俩拖垮的。”
　　“对啊，别管我们了，你先跑吧。”
　　关键时刻林栗楠出现了，对着琪琪说：“我拉一个你拉一个，不能让她们俩落下。”
　　“林栗楠，你太好了。”我和闵墨墨都快哭了。
　　“对了，罗琳琅呢？”我问道，似乎一开始跑步我就没看到她，穿那么高的鞋，可别出事啊。
　　“在最前面。”
　　我们三个抬头看去，只看到罗琳琅的背影
　　“不会吧，她穿的可是高跟鞋，怎么跑这么快。”
　　“是不是第一圈。”
　　林栗楠摇摇头：“不是，第二圈。”
　　我和闵墨墨佩服的五体投地，琪琪哼了一声：“不仗义。”
　　“先别说了，走吧。”林栗楠伸出了手，我们三个瞅了瞅彼此，然后我和琪琪一起把闵墨墨推了出去。
　　跑在前面的空乘班妹子对我们比了个中指，瞬间激发了我们的小宇宙，琪琪怒了，拉着我向前跑去。
　　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林栗楠把墨墨推到了前面，他成了最后一名，很光荣的成了军训第一个受罚的人，趴在地上做了十个俯卧撑。
　　“瞧瞧，瞧瞧，瞧瞧你们都成什么样子啦，我听说你们是土木班和空乘班的，就你们这样，将来还想去工地，还服务乘客，乘客服务你们还差不多。”
　　我们一个个在那喘气没人搭理他。唯一一个不喘气的罗琳琅压根不看他，眼睛成放空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教官训完话，冲着罗琳琅喊道：“你，出来。”
　　“知不知道这是训练场，你穿的是什么？”
　　恨天高，我在心里说道。
　　罗琳琅不理他，依旧在那放空。
　　教官也是怒了，手里的棍子指向罗琳琅：“你……”
　　他话没说完，手里的棍子就被罗琳琅踢飞了，罗琳琅看他眼神有些渗人。
　　总教官的眼睛眯了眯“练过，行啊，金武，你陪这崽子练练”
　　我们的教官金武还没吭声，罗琳琅却扑了过去。
　　我们都被吓到了，也不敢出声，就那样看着他们两个在那里打斗。
　　两个人在那拳打脚踢一来一往，比看电视都精彩，大家一时之间看呆了，也没想起来劝架，当然，最主要的是我们也没那个胆。
　　最后罗琳琅腿一抬直接压在了金武教官的肩膀上。金武教官想反踢回去，看到她撑在地上的那只脚，停在了那。
　　罗琳琅那天的鞋子初步估计有14cm，教官若是反踢回去，很可能罗琳琅会站立不稳摔下去，歪倒脚。
　　两个人就那样停在那，跟按了暂停键一样。
　　过了一会罗琳琅把脚放下来，看着我们教官：“我输了。”然后转身离开。
　　教官在后面冲她喊：“你没输。”
　　后来教官告诉我们，如果那天罗琳琅穿的是平底鞋，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我们一阵胆寒。
　　经过罗琳琅这么一闹，总教官也不再训我们了，按刚才跑步到达的顺序给我们编了号，我们一个个就变成了他口中的狼崽子一号，狼崽子二号。
　　然后总教官大手一挥放我们这群狼崽子回宿舍休息去了。
　　晚上的时候林栗楠给我们送来了解放鞋和迷彩服，按各自的体形鞋号大小每人两套。
　　一整个晚上罗琳琅都没和我们说话，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脚放在凳子上，抱着膝盖在那发呆。
　　我们三个也不敢问她怎么了，尽量放低声音说话，教官走后，我们把鞋子放在了她身边的地上。
　　她没抬头。
　　第二天早上集合的时候，罗琳琅穿的是教官送来的解放鞋。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端着盘子坐在我们身边，低着头在那吃饭。可是我依旧听见了她那句很小声的谢谢。我和琪琪相互看了看彼此，确认自己没有幻听后，笑了。
　　吃过饭回宿舍休息的时候，我们俩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冰，我的心莫名的有些疼。
　　后来每次想起这些，我的心，还是会微微的疼，但我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