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两相忘》拜物小姐

3、第二章 当伯牙遇上子期

　　逍遥子最终也没轻易地答应收我为徒，他说逍遥派的功夫跟别家功夫不一样，讲求的不是勤，而是悟，若无悟性，穷一生精力也无法入门。

　　「哪怎样才知道一个人有没有悟性？……掌门当年是怎样决定收下那两位徒弟的？」我知道，若是不入逍遥派的门，我忧心的争斗一生便不会发生，然逍遥派是我「穿越」之后第一个接触的地方，我不知道外边的世界怎样，也不肯定自己能否在这个世界中谋生。在现代的时候，我每个星期都会去帮小朋友补习，赚取生活费。可看众人的衣衫，这里看来是依古代的礼制法度，一个女子，纵然念过书，谁又会请你当家教？不能教书，总不能为了生活便卖身入青楼。跑去野外垦荒也不是法子，毕竟作物不是一种就能立刻吃，没有一定的底子，肯定撑不到收成那一天。为了生存，成为逍遥派弟子是最简捷的法子。至于日后，我的心是我的，只要好好控制自己，守好本份不涉情爱，自然不必担心悲剧的发生。

　　「琴、棋、书、画，我当年考了无崖这四项。他天资极高，当年已达大乘之境。」「过去的我完全想不起，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学过这些。掌门，可以考别的吗？嗯，诗词之类的可以吗？」不是真的想不起，而是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真的甚么都不懂。如果考诗词歌赋，不会吟诗也会偷，虽然我在大学里研习的主要是现当代文学，可古文还是多少得念了一些，自己不懂写，背两三首却是没有难度。

　　「还是考琴棋书画吧。完全不懂，正好可以看看你短时间内能学懂多少。」

　　……

　　……

　　这一刻，我脑海中只想到两个字：抗爹！

　　就是这样，我暂时留了在逍遥谷。逍遥子给了我三个月的时间，让我好好学习琴棋书画。

　　在现代，我曾经学过几年钢琴，可惜这里考的是我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古琴，弹奏的方法，琴谱的写法完全不同，单是那些不是用五线谱展示的符号已经令人头痛得很。

　　棋，不是不懂，但懂的只是原理，我知道围棋要怎样才能吃子，但要我这种毫无心计，不喜欢算计人，推测人心的人去布局围杀，我实在是做不来。

　　书，这倒是四项中最易的一项。从小学开始，学校就迫我们写毛笔字，虽然不是每天必写，但摆着陶冶性情，学习古代文化的名号，要我们每个星期至少交十六个正阶大字。上了中学，美术科的老师又硬迫我们写了一学期的字，那时候我们背地里都说她抱着学校给的钱，不肯花在学生身上，所以才要我们学习几乎用不着资源的书法。可现在却不得不感激她，虽然我的字算不上好，但至少还能拿得出手，不至于太羞人。

　　画，我没学过中国水墨画（提起水墨画，看着四周的水墨景致，我又开始头痛），但美术科曾教过扫描。若是以扫描为底，加上水墨，中西结合或许还能取巧过渡。

　　书画算是解决了，可琴棋……逍遥子只给我三个月时间学习，真的有可能学得成吗？

　　咚咚，外边传来敲门声。我忙跑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无崖子，日光从他身后透来，整个人彷佛渡了一层金光，直把他映衬得尤如天上谪仙人。

　　「你……怎么来了？」我几乎不敢抬眼望他。虽然觉得这样很窝囊，可真的是不敢，太美好的东西不敢碰，太美好而明知有毒的东西更是不敢碰。

　　他没响应，只是递了本册子过来。《梅花三弄》，中国有名的古曲。我苦笑：「我根本看不懂琴谱。」

　　他有点愕然地打量了我片刻，然后径自步入了内室，拿起了逍遥子说要用来考核的谱子，声音不带半点感情地说道：「看着。」

　　琴弦在他指下拨动，琴声便溢了出来，初时缓慢得带着神伤的意味，彷若每音俱带泪，慢慢的却多了些激昂之音，声如流水溢动。听着听着，人就痴了，眼中竟不自觉地泛起了泪。

　　「怎么了？」无崖子完了一曲，抬头刚好看见我这个样子，不喜欢说话的他忍不住问道。我摇了摇头，甩走了一时的伤感，堆笑道：「没甚么，这曲子太悲，你弹得太触人，不自觉便流了眼泪。」

　　他一怔，有别于平常，一下子吐了一大堆字：「此曲叫《高山流水》，本来不是悲曲，只是忆起伯牙绝弦，便错弹成这个样子。」

　　「琴为心声，谱只是寄托心声之物，技巧好者为匠，唯有融情入声，这曲子才真正成为你自己的东西。『当时携手高楼，依旧楼前水流。流水，流水，中有伤心双泪』，斯人已远，弹成悲曲又何错之有？」

　　「你说你不懂琴。」

　　「不懂。可我还有耳朵，还有心，耳可以听，心可以感受。就只目不能懂，手不能弹。」

　　「我教你。」

　　「为甚么？」

　　「知音难求。」眼前人千年不化的冰山脸上勾起了一丝浅笑，耀目得足以把万里冰雪都能融化掉的笑。

　　「好。」不忍让那丝明媚的笑消失，我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却不住的劝说自己我只是为了通过考核，只是为了往后的安稳，心知肚明的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