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 6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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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国433年，也就是翦瞳来这个世界的第二年，通州苏家因通敌叛国，株连九族，财产充公，朝廷内外与苏家有些瓜葛的人都受到不同程度的牵连，最不好过的便是那皇子安墨昭，苏家掌势的大少爷苏秦起不知何时做了他门下的幕僚，所以他站在通敌卖国的边缘脱不清干系。
可让人奇怪的是这被众人喊做苏三少爷的苏雅齐却安然无恙，悠哉悠哉的读书、喂鸟、吹箫。可就在问斩的前一天，这苏三少爷的府上乱做一团。
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全府上下三十几口人齐刷刷的跪在苏雅齐书房门口，号成一片。
“少爷，您怎能眼睁睁看着苏家灭门啊！”
“少爷啊！”
“少爷，苏家上下几百口人，多少是无辜的啊！”
“少爷啊！”
都是宋管家带头喊长句子，下面的人随声附和来句“少爷啊”。这些人之中只有几位是苏家大院派过来的，剩下的全部是些年纪轻轻的丫鬟小厮，哪里知道这苏雅齐与通州大户苏家的关系。就算是私下里打听些，议论些，也多是些没有凭据的猜测。都趴在那里挂一副悲戚的模样，跟着管家号就是。
苏雅齐被堵在书房里，不耐烦的把一本书翻得哗哗做响，想必是一点也看不进去。
翦瞳从窗缝里望了一会，转过身来拍拍苏雅齐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到，“我理解你。”外面闹得跟唱戏似的，换做任何人都没法不烦躁，再说他是真的不在乎么。不管曾经与苏家有多大的仇恨，毕竟都是骨肉血亲。里面有痛恨的人，也有素未谋面的人，有该死的人，也有无辜的人。他选择这种报复方法可以说是极其不理智的。
“你去哪？别到处跑了，”翦瞳拉住要正破门而出的苏雅齐，“你跑到哪他们就跟到哪，你还看不出来么？”方才从大厅移到翦瞳住的小院又移到书房，他们是铁了心要说服这苏三公子了。
他表现出少有的焦躁，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具一阵乱响，“我出去还不成！”
翦瞳将他按坐在椅子上，“难保不闹到街上去！我看你还是坐下来好好想想解决办法吧。”苏雅齐眉间皱做一团，面部肌肉紧绷，翦瞳认识他这么久从未见过他如此愁眉不展，沉默了半天，蹦出一句话来，像是思考了很久，却道出了真心话。
“我哪里有办法。要有早就用了，何必等到今天。”
翦瞳大惑，“你……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皱着眉低下头去，握紧了紫玉箫，并没有回答翦瞳的问题，“这件事我不想你插手，行李收拾好没有？”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件事，”翦瞳用力捏捏苏雅齐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沉下去，“我知道他在这通州城内，我帮你去求他好不好？”
“没用的，已经昭告天下的事情，七皇子又能怎样，”苏雅齐把翦瞳推向门口，“这里的事情你用管，我自会解决。赶紧收拾行李，小欣会送你出城。”
“小欣？那你……”
“我一时半刻脱不开身，待这边安排妥当了，就去山上找你。幻瞳宫的人性情古怪一般不与外界往来，这次好容易答应了，机不可失。你一定要在约定时间内到达，”苏雅齐打开门，冷风扑面而来，跪着的人群一阵骚动，他摸摸翦瞳的头发，“到了好好说话，不要任性。”
翦瞳抽抽鼻子，眼睛里蒙了水汽，“你别这样，搞得像生离死别的。”手死死扒住了门框，“我不想一个人，等你一起好么？”
“别使性子，方才我说的很清楚了，”说着将她推了出来哐当一声关了门，“再说你不是一个人，出了城自然有人接应你。”
“开门！开门！”翦瞳抡起拳头砸向门扇，门却在里面被栓上了，“你不要冒险，我替你去求皇上，看在我还有用的份上，这点面子还是会给的！苏雅齐！你开门！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门内无人应答，小欣跑过来连拖带拽的拉走了翦瞳。
“哭耗子，怎么又哭鼻子。”小欣将东西分类打了几个包袱，“公子这是为你好。”
翦瞳一挥袖子鼻涕眼泪都抹在了衣服上，愤愤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盒子，“就是因为他为我好才哭的！”
“哎呀，我的大小姐，”小欣冲过来抱起盒子拍拍上面翦瞳的脚印，“这是公子准备的给你看病用的礼品，哪里经得起你这样一踢。”
“无论你是感动还是感激，这不是唯一的方式，对不对？您乖乖听公子的安排，不哭鼻子，不闯祸，不惹是生非，最好不过。”
“哦～他这样跟你说的？”翦瞳擦擦眼角对着镜子整理仪容。
小欣嘀咕道，“他要是这样说就好了，哪里会有这么多麻烦事儿。哎！公子一半的时间都用在花哄你们身上了。”
翦瞳整理头发的手僵住了，“我们？”
小欣心想这么点声音还被她听到了，双手拎起大包小包跑了出去，“快走了，马车在后门等了很久了。”
“小欣，你站住！说清楚！”翦瞳提着裙子追了出来。
马长大鼻孔喷着白气，不耐烦的刨着脚下的土地，翦瞳从马车里探出头去张望着，小欣抄着双手从后门闪出来，一把将她推进马车，没好气的说道，“跟你说了你还不信，害我白跑一趟。”扭过头去对着车把式喊道，“上路了！”
“怎么，他不在书房么？我刚从那出来没多久。”翦瞳仍旧不死心的向外探头。
“公子出门了，宋管家他们也散了，没说去哪。”小欣拉起棉被盖在翦瞳腿上，看她抱着手炉，头靠在车厢壁上，一脸的失落，安慰道，“别往心里去，公子忙着那件事……”
翦瞳无精打采的答道，“我知道。”
不到正午两人就已经出了城，小欣没继续赶路而是选了城外一间酒家歇脚。翦瞳只管跟着他坐下来点菜吃饭。
小欣打笑道，“你也问为什么，不怕我把你卖掉了。”
翦瞳白了他一眼百无聊赖的喝茶，等着上菜，“我只管吃饭、睡觉就行了，别的哪里用得着我操心。卖我？啧啧，看看你还没我年纪大呢，当我是个傻瓜？”正说着，小欣向翦瞳身后望去，慌忙起身，翦瞳也好奇的回过头去。
“你、你怎么……”来人正是七皇子安墨若，依旧是宝蓝色劲装，衣襟、袖口宽大的蓝狐毛皮镶边，本就长得挺拔英俊，加上奢侈的穿着引得周围桌子上的人一阵骚动，都朝这边望过来。
他谦和的笑着扶起正欲行大礼的小欣，低声道，“行走在外，不必多礼。”就势坐到了小欣旁边，笑看着仍旧发呆的翦瞳，“你还记得我。”
“这、这是怎么回事？”翦瞳向小欣询问道。一早苏雅齐说出了城有人接应，根本就没多想，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他……
小欣耸耸肩膀，“这是公子安排的，我也只是服从命令。”
安墨若笑道，“怎么，不欢迎？苏公子有事脱不开身，由我护送你上多米峰见幻瞳宫的南神祝融。”南神祝融，也就是绛芜的师傅，此人擅下毒，也擅解毒，亦正亦邪。一个月前苏雅齐投帖为翦瞳求医，竟是出人意料的答应了。
“没、没有。”翦瞳有些局促不安的低下头去，小二端着菜上桌了，她又开始一言不发的埋头苦吃。自己同安墨若之间的事情，那个人都说过了。可是记忆中没有存留，听起来更像是别人的故事。不知如何相处，一段错过的姻缘……
“你觉得怎样？”安墨若看向翦瞳。
“嗯？”翦瞳被小欣在桌下提了一脚，猛地抬起头来却对上安墨若的眼睛，触了电似的，慌忙错开，朝四下里胡乱扫着目光。
小欣尴尬的朝安墨若笑笑，提醒道，“殿（下）……，啊，安公子提议从北面上山，坡度较缓，大约五天时间就可以到达山顶。另外……”
翦瞳打断小欣的话，笑道，“行，我一切听从安排。”
整顿休息后三人继续上路，翦瞳与小欣依旧坐来时的马车，安墨若只身骑马走在前面。
“中午是怎么回事？先是结巴，然后开始走神，最后还呛到自己……”小欣用胳膊拐拐旁边的翦瞳，“翦瞳小姐，又神游了？”
她抱着手炉回过神来，一脸的茫然瞬间消失了，精神抖擞的坐直身子，“不行！我不能走！小欣，我们马上回去！停车！停车！”
“为什么？”
翦瞳拍着桌子，“我们怎么能扔下他一个人，车把式，快掉头会通州城！”马车由于车内人的争论不知是进是退，只好停下来。
“你回去又能做什么，搞不好还成了公子的拖油瓶。”
翦瞳气急败坏揪起小欣的脸蛋，“什么？拖油瓶！你积点口德好不好，你倒是说说你们家公子到底什么计划。难不成要去劫狱？苏家上上下下百余口，他一个人怎么劫？就算成功了，那么大家子人往哪藏……”
车厢帘子被人掀开，“怎么了？”冷风吹进来。
翦瞳忙松开拧着小欣的手，解释道，“我放心不下苏雅齐，不能去多米峰了。我要回去！”
小欣揉着被拧的生疼的脸颊，“殿下，您好好劝劝她吧。我是拿她没办法……”说着下了马车，安墨若钻了进来，坐在翦瞳对面，脸上的表情有些异样。
安墨若道，“你想怎么帮他？”
翦瞳答道，“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
安墨若抱着胳膊，平静的看着她，“我为什么要帮他？”
“你们不是朋友么？为朋友两肋插刀有何不可？更何况这也不需要你流血牺牲，动用你的权力或者向你父亲求情……”
安墨若听到这里笑了，那笑容模棱两可，叫人看不懂，“你把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又把苏雅齐的现状想得过于复杂。”
翦瞳听得有些糊涂，安墨若却不急于解释，“如此说来他不想你知道，我也就没有必要告诉你详情。你放心，事情早就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怎样安排的？”翦瞳见他想走开，一把抓住了他的袖角。
安墨若阴郁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下了马车。
自此以后气氛变得古怪，翦瞳与小欣还有些话说，安墨若一直冰着脸，变得寡言少语。翦瞳也不敢上前搭话，两人也尽量避免独处。赶上天气不好，三人一同坐在马车里的时候，两人轮番假寐。
翦瞳走出马车，伸了个懒腰，扭曲着脸抱怨道，“小欣你这厮，都看着前头的山走了几日了怎么还没到？”
“再向西北走半日，就可以看到山脚了。”
身后传来的并不是小欣的声音，她慌忙摆正姿势，正色道，“哦，小欣呢。”话出口方觉得问的多余，一路上因为天气状况耽误了些时日，为了按时赴约，小欣骑马先行去前头村子里做上山准备了。
安墨若负手望着荒野，茫茫白雪覆盖天地，田间地陇藏龙一般，觅食的鸟雀落在树枝上震落的残雪纷纷扬扬，映着阳光闪闪发亮。翦瞳见他不给面子，讨了个无趣，撇着嘴找到一棵树，在树干上蹭鞋底上的泥雪混合物，不料抖了些许积雪下来，落到衣领里，打了个哆嗦，灰溜溜的钻进了马车里。
蜷缩了半晌还不见安墨若上车，没好气的超窗外喊道，“上路了！”
翦瞳拉拉毯子遮住了脸，躲在后面眯起了眼睛，冷空气夹着麝香的味道顺着帘子钻了进来，马车几下晃动。翦瞳知道他进来坐下了，可毯子就在这个时候滑了下来，正巧对上安墨若的眼睛，他却出人意料的笑了，弄得翦瞳十分尴尬，只得迎上一个难看的笑。
安墨若抱着胳膊，一条长腿蜷起踩在座位上，眯着眼睛，“你为何总躲着我？”
翦瞳拉下毛毯，一脸的吃惊，“我哪里？”心想，分明是你躲我，这又来恶人先告状了……
“头发怎么剪掉了？”
“哦，”翦瞳摸摸齐耳短发的发梢，婉转一笑，“怎么？不好看么？”
“没有，很好看。这样更适合你……”
翦瞳一脸得意忘形，“那就好。苏雅齐也这么说来着。”
“哦～是么？”安墨若平淡的问了一句，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又开始埋下头去翻那本全是毛笔字的古书。
翦瞳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咂吧咂吧嘴，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摆弄盘子里的糕点，心想，这个人可真是阴晴不定。然后脑海里又开始翻来覆去的想苏雅齐的事。突然蹦出一句，“你说，他现在该追上我们了吧？”
“谁？”安墨若并不抬头，翻动了一页，像是看得极其认真。
翦瞳扫过去一眼，瘪瘪嘴，心想算了，就当没问，就算问下去他也只会拐弯抹角的避而不答。还是让小欣问他的好。
多米峰山脚下 小村落里
翦瞳翻着一早准备好的棉袍、皮草披风，“小欣，你少拿了一套出来。”
小欣忙着从马车里向外搬东西，“公子吩咐，若是到了山脚下他还没赶来，让我们先行。”
“那也不对啊，这只是我的，你的呢？”
小欣停下手里的活，一屁股坐在箱子上，“我同七殿下商量好了，你们上山，我回通州找公子。”
翦瞳有些着急了，拽着小欣的胳膊，“什么，回通州？他没在赶来的路上么？”
“公子早该到了，我们本来约好在途中的一个小镇上会面的，可是……殿下说我还是回去看看的好……”
翦瞳突然想到前几日的确在一个小镇上住了两三日，比起往日留宿一夜就启程来说确实住的久些。可是当时正赶上下大雪，以为是担心路上不好走，寻不到宿头，所以……翦瞳一皱眉，面色凝重的甩了小欣的胳膊，冲进了客栈，撞开安墨若房间的门。
对着正在洗脸的安墨若质问道，“你当初不是对我说一切都安排好了么？现在怎么又出这样的状况？”
安墨若神态自若的擦干脸，沉静的问道，“出了什么状况？”
翦瞳不由得大动肝火，“什么状况？你不必我更清楚，我每次起来你不饶弯子？在那个小镇上你们要是早些告诉我，我们早就到通州了！”说完就想摔门离去，却被安墨若一把拉住了腕子。
“干什么！你放开我！”翦瞳挣脱着想甩开，可是那手铁钳似的纹丝不动。
小欣走到楼梯间就听到了翦瞳的争吵声，匆忙跑进来，看到安墨若铁青着一张脸，攥着翦瞳的手。心想难不成她伸手想给人家耳光了……“殿下！”噗通一声跪下去，急切的为翦瞳辩解，“殿下息怒，翦瞳小姐礼数不周，还请您看在公子情面上，饶了她这一回。”
“小欣！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给我起来！”翦瞳气急败坏的朝小欣吼道，却吓黄了小欣的脸，这下还了得，殿下随便定个罪，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杀的。
“小欣，你下去，我有话对她说。”安墨若的声音虽然沉重，但听来又不像是动怒，小欣七上八下的心归了位，退出去带上了门。
安墨若拉着她，将她推搡到床上，目光凌厉的等着翦瞳，“你听好了！我同苏雅齐之间没什么情分可言，我帮他是看在你的情面上，并不欠他什么！你不要动不动就来质问我！”说完一挥袖子朝门口走去，临开门之前，强压下心中的怒气，扭头道，“人都救出来了，他受了点内伤，并无大碍。现在风声紧，冒然寻他反而会连累苏家。你好好想想吧！”
屋子里空荡荡的，只留下床上呆若木鸡的翦瞳，她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当初离开通州苏府的时候，苏雅齐连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就把她推出了门。现在受了伤不说还要被通缉。安墨若又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发脾气，小欣一走，一路上有的受了。
天色渐渐暗下来，小欣敲门走进来，点起烛台，瞥见被窝里蠕动了一下。
“我以为你睡了呢，起来吃饭吧，殿下已经在下面等了。”
翦瞳死死抓着被子蒙着脑袋不让小欣掀开，闷声道，“我睡了，不想吃！”
小欣清清嗓子，“公子可是吩咐我管好你，你这样任性怎么行。今天殿下冲你发火，也是你莽撞在先。抛开身份不说，人家近来帮了我们不少，好说歹说都不该……”翦瞳一个枕头砸了过来，“唐僧出去！”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 6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