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冬瓜大麦粥

3、肖家堡

　　顺着大路，我一直向西走，应该不出几个时辰我就会到目的地。

　　太阳已经完全西沉，唯独柔和的月光撒在原野上，我加快了脚步，虽然有月亮，但是夜晚毕竟不适合赶路。

　　走了大约三个时辰，我看到了告示牌“此乃肖家堡之领地，闲杂人等无故进入，格杀勿论。”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嚣张的告示牌。

　　“站住！什么人！！”突然我被几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拦了下来。

　　“我是付苒。”我缓缓开口。

　　“哦？是付公子……？”其中一个侍卫拿起手中的灯笼照着我的脸，看到我，然后露出笑容。“啊，是，付公子啊，那付公子是否带有我肖家堡的令牌？不是小的不信任您啊……是最近来我们肖家堡捣乱的人越来越多，而且有些是易容术高手，所以不得不提防，只是给小的看看你手上的令牌而已……比如，昨夜啊……”

　　真罗唆……为了打断他打算开始罗唆的想法，我在口袋中摸索着令牌。

　　“那，可以了吧？”我掏出令牌。

　　“哦哦，小的马上去通报给少堡主。”说完就一溜烟的跑走了。而其他的侍卫也各自回岗，虽然说这不是我的家，但是肖家堡的每一寸土地我都了如指掌，闭着眼也能画出肖家堡的地图来，所以也不需任何人帮我引路。

　　虽然进了安全地带，但是我还是无法松懈我的精神。或许是在自责，让那么一个小鬼把我手上一串的玉给偷走了。或许是在自嘲，我为什么好心的救那个小鬼啊？

　　深夜里，肖家堡大厅里的灯火格外通明。我进了大厅，仆人们纷纷向我行礼。让我觉得有些不适。

　　“呦，怎么这么迟啊？我还以为你昨天晚上就能到呢。”从大厅左侧走出来的就是肖家堡的少堡主肖仁权，他是江湖上人称第一美男的人。青色的长褂，衬托出非凡的气质，凤眼柳叶眉，微薄的唇，多少女人为他而疯狂啊。

　　“唉，世伯呢？”我看了看大厅四周，没见到堡主的身影。

　　“他早就就寝了，那像我在这里等你啊。”他微微一笑。

　　“那我只好明天早上再跟他问安了。”我瘫软的坐在侧边的椅子上，然后开始喝下人刚刚端上来的茶。

　　“没关系的，你还没说怎么今天才到？”他坐在我旁边，也顺手拿起一盏茶。

　　“路上出了点小意外……不过这意外的罪魁祸首还是你！”我瞪了他一眼。

　　“啊？什么？又发生什么事情？怎么还怪罪到我头上来了？”他疑惑的看着我，轻锁柳眉。

　　“这些是你的吧？”我顺手吧昨天大叔忘记的包袱扔给他。

　　他打开一看，立即喜笑颜开。“是啊，这些的确是我的衣服，你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我一猜就是你的衣服，品位这么古怪……而且有几件衣服还满眼熟的，尤其是那件黑白条纹的长褂，除了你还有谁有这种怪品位啊？”

　　“啊，的确，这些衣服昨天晚上的时候被人偷了，小偷还没捉到，估计是要拿出去卖的……”是啊，你的衣服一件可以卖至少几十两银子啊。谁叫那么多女人迷恋你呢。我暗自叹了口气。

　　“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找到的呢？”他似乎非常感兴趣。

　　“昨天我在‘八里亭’歇脚，然后进来一个大叔，就是拿着这包袱的人。等到我们都睡着的时候，你家的追兵，到处乱射箭，乱射就乱射吧，结果还在箭头涂麻药……你知道你可害死我了……”我也顺手把箭丢给他。

　　“哦，我家的家丁告诉我小偷跑了，可是包袱没有找到，原来是你拣到了啊。”他安心的笑着。

　　“是啊，所以你欠我个人情啊。”我笑着，然后考虑着怎么让这个大公子还我这个人情。

　　“哦？是嘛……”他提高声调。然后看着我，眼中充满狡猾的光芒。

　　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不会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上了吧？最近我也没干什么坏事啊……他叫我来只不过是把我的佩剑还给我而已啊……被他借走佩剑这些日子还真难熬。

　　“这个是你的吧？”他从怀中掏出一串玉。我惊讶的看着他。这不是被那小鬼给偷走了吗？！

　　“你……你是怎么得到的？！”这回换作我惊讶了。他不会是抓到那个小鬼了吧？正好我也想收拾收拾他。

　　“连这个你都弄丢，你媳妇会哭的。”邪恶的微笑挂在他嘴角。

　　“还不是中了你们肖家堡的箭才被人偷走这串玉的？！再说，她不是我媳妇！！我只当她是我妹妹！！”我厉声打断他。

　　“哎呀，就凭人家对你的态度，那么好，又给你做饭，又给你洗衣服，你不在家的时候还帮你照顾伯父跟伯母。多贤惠啊……而且这串玉也是……”

　　“你有完没完？！”我瞪了他一眼，看我真的是有点生气了，他也就不再继续开玩笑下去。

　　“这个是家丁在闯进肖家堡的人身上搜出来的。”他微笑着说。

　　我看着他，等待着他再次开口。

　　“是个中年男人，他说是从一个小鬼手上抢来的。”

　　“……哦，还不是因为中了你们家的涂了麻药的箭！？否则这串玉能被一个野孩子偷去，然后再被一个大叔抢走？！你可得全全负责啊！”

　　“哦？野孩子？”他挑起柳眉，看来他也盘问过那个大叔了，要不然也不能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讲话。

　　“老实奉劝你，说实话，否则这串玉我会直接还给你媳妇……”我真搞不明白，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喜欢知道别人的私事呢？我也没跟那小鬼发生什么……真是受不了他。

　　“唉……”我深深的叹了口气。“那你就直接还给她吧，正好带这东西在身上容易招杀身之祸。”我丢了一个无所谓的眼神过去。

　　“别这样嘛，我只是开玩笑啦，说嘛，说嘛，那大叔说是一个穿得很好的公子哥。而且一点武功都不会，不会武功的人能随便跟着你然后从你身上偷走这个？别开玩笑了，打死我都不信……”

　　“是是……真受不了你……”这家伙可好，硬的不行来软的……这么多年了，每次发生什么都非被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

　　然后我就坦白从宽的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情，否则被三个人……不，是四个人“围攻”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我也有心理准备，只要让这家伙知道了任何消息，整个江湖与我有关无关的人似乎都会知道的……我真不知道应该称这家伙为朋友还是什么……我真是交友不慎啊……

　　“原来是丞相的三儿子。不错，满有眼光的嘛。”仁权笑着。

　　“你见过他？”我好奇的看着他。说见过或许也不奇怪，毕竟他们家是江湖上第一堡啊，跟朝廷有接触也是必然的。

　　“当然，在他爹60大寿的寿宴上。”

　　“哦……”我点点头。

　　“怎么？打算纳他当小的？”

　　“你开什么玩笑？！！”我瞪大了眼睛。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着边际了。

　　“开玩笑的，紧张什么？莫非你真有那心？”

　　我使劲瞪他一眼。

　　“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你问了那个大叔没有？”

　　“哦，那就不知道了，大树说抢了玉就跑，然后就不小心闯进了肖家堡的地盘。”

　　这样啊……那小鬼也算罪有应得……

　　“现在能还给我了吧？我的佩剑，跟那串玉。”我还没忘了来他们家的目的。

　　“好好。这个，给你。”他把手中的玉递到我面前。

　　“来人！把付公子的佩剑拿上来。”洪亮的声音回荡在大厅里。的确有那么点“少堡主”的威严。

　　说起来，他借了我的佩剑是因为前些日子，有个江湖上有名的前辈召集天下的英雄开的一个赏剑大会。不愧是前辈，老头子就是没什么事情好干的，天天想出一些奇怪的大会要一些奇怪的人参加，要是不参加还说不给人家面子。而我们的肖公子当然一定会收到邀请，收到邀请就一定要找一把知名的剑，也不知怎地，他就看上了我的佩剑。我也不明白我的剑既非古董也非宝剑，是我小时候遇到的一个乞丐为了换几个酒钱而卖的剑。当时剑上锈痕斑斑，我娘说是什么人杀了人留下血迹没有擦而造成的。去掉这些锈痕可花了我不少力气呢。我真不知道拿着这样的剑，他就不怕别人笑话吗？不过……即使有人看出这只是一把普通的剑，也没人敢说出来吧。

　　马上就有仆人端着我的佩剑从偏房走到我们面前。

　　我接过剑，大概有两个月了我都靠匕首护身，有时还真的是想念它呢。

　　“怎么？我这是宝剑吗？”我想知道，咱们肖少堡主从赏剑大会上获得了什么消息。

　　“哦，是……是我看错了。”他叹了口气。

　　“我告诉你了啊，你偏偏不相信。”我笑了笑，看着天空上月亮正圆，今晚恐怕是要住在肖家堡了。

　　“时候不早了，我叫下人收拾你常住的房间。”他抬起手意思一个下人去收拾客房。

　　“不用啦，我常住的地方还有收拾吗？”我笑了笑。“那我就不客气的先去休息了。明天我还要赶路呢。”

　　“去吧。”他微微一笑。

　　不用下人领路，我知道我应该往哪个方向走。肖家堡的厢房在大厅的东侧。从大厅出来，是一个花园，里面种了上百种花，透过月光看到百花绽放的美景，穿过回廊，就来到了我“专属”的房间。其实这个客房只有我才能用。一般也是只有我才住在这里。因为这个房间的座向不好，按照风水上讲是冲土，冲土很容易招惹恶梦，所以很少有人住。结果肖家少堡主就说我命中多木，这样的八字很少见，还不是想让我住那房间么。木克土，所以只有我才能住在这里。我不了解什么八卦风水的，总之我很喜欢这个房间。因为打开窗子就能看到星星和月亮。其他的房间只能看到肖家堡高高的围墙。

　　刚在床上躺下，我就想起了那个小鬼，他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去，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心的想去关心一个人了？！

　　闭上眼睛，我催促着自己快点入睡，明天还要继续赶路呢……

　　“要是你路过苏州，就帮我把这样东西交给她，可以吗？”吃早饭的时候仁权递给我一个小包裹。

　　“恩。”我问着，他还没有死心吗？况且京城还有一个在等着他啊。

　　“京城那个怎么办？”我吞下半个馄饨问着，这会该我探探他的私事了。

　　“……她会忘了我的……我相信。”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很无奈，或许再加一丝难过吧。

　　“那万一我不路过呢？我可不保准非要路过苏州啊。或者有什么特殊的事情……”

　　“你回来我请你吃饭，还不行？”他瞪着我。

　　这分明是让我“必须”去，而不是路过啊。我无奈的叹口气。

　　“好好。我想去京城最好的饭馆……啊……”

　　“行，行，你想去哪里吃就去哪里吃。”

　　给他一个微笑，我不想再说什么，又是当跑腿啊……我这么就被一顿饭收买了……不过这次似乎是要路过苏州的。

　　吃过早点，跟堡主道了别，我就离开了肖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