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黑]浮世青衣》跨过愤怒的豆豆

37、浮世青衣he线（2）

　　赤司走后，生活好像也并没有什么改变。黑子每日照常收拾屋子，侍弄花草，唱歌，只不过赤司不在，他倒不用生火做饭了，单单吃山上的野果和一些冷食。人鱼原本是不近烟火的，他此时回归本性，也是欢欣。
　　只是想起赤司的时候，黑子便觉得自己的腹部都暖暖的，仿佛有一股细弱的火苗在安静地燃烧，那股热气将他的身体熨帖地十分舒服，好像在故意驱赶他心里的寒意。
　　又过了几日，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清晨，庭院的围栏外突然出现了一名撑着伞的男子。碧绿的长发在头顶被一根黑玉簪子绾进冠中，狭长的凤眼中是让人难以忽视的严肃与认真。“请问，这里是黑子哲也的家么？”
　　黑子在屋内听见响动，急忙爬起来。他这日身体慵懒得很，虽早就醒了，但就是不想起床，正想睡个回笼觉就被那声音惊醒。待他将袖子挡在头顶跑出去的时候替人开门，那人却走过来一把将他拽进伞下，嗔道：“你不知道撑把伞么？如果受了凉，赤司那家伙会以为是我没有尽人事。”
　　黑子看着面前身形高大的人，喉结动了动，道：“请问，你是……绿间君？我是黑子哲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嗯，非常感谢你刚刚的提醒，我记住了。”
　　绿间满意地“嗯”了一声，刚想让他回去收拾行礼，却突然瞪大眼睛看向黑子的头发和指甲。“你……你不是人形么？怎么头发和指甲也变得这样长？身体是有哪里不舒服么？”化为人形的人鱼在身体受到伤害，或者精神严重受损的时候，身体的某一部分会转化为人鱼的特征以减少能量消耗，这是人鱼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绿间见黑子头发和指甲的形态都与人鱼很是相似，不由疑惑起来。
　　黑子一愣，“啊”了一声伸手抓了抓松散的束带，将淡兰色的头发带到眼前查看。他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变长了，而且隐隐散发着萤黄色的光，看上去确实像是人鱼形态下的样子。“诶，好像是长了不少呢……非常抱歉，绿间君。我也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绿间皱着眉想了想，又伸手撩起黑子的鬓发查看他的耳廓形状，确认还是人形后松了一口气。“还是先随我回去海市吧，你回屋坐一会，我替你去收拾行李。”
　　黑子点头应了，也分神想了想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过最终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束手看着绿间在屋子里飞快地收拾一些衣物和他日常看的书籍。绿间的速度很快，黑子注意到他绑着纱布的左手动作尤其迅速，忍不住开口问道：“绿间君，你的左手……那里是怎么回事？”
　　“为了保护不收尘世的浸染罢了，”绿间答道，“这只手是我用来演奏乐器的，人世的烟火气太重，一旦沾染上，便再难恢复到从前的感觉了。”说话间，他便将屋内的东西包成了三个大包裹，黑子朝屋内看了一眼，发觉绿间好像就连自己插花用的瓷瓶都包起来了。“不……所以说，绿间君，不用连那些东西都包进去。”
　　“赤司叮嘱我要好生照看你。你在人世居住多年，海市的环境不免会和你现在的居住环境有很大不同，我先将这些东西替你搬过去，剩下的，我会吩咐人在集市上为你置办……”
　　“太麻烦了，绿间君不需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的。”黑子抿了抿嘴唇。
　　“不要啰嗦，”绿间搬着东西走到门廊边停了一下，“这是我尽人事的方式，不说赤司，你也是我的同胞，无需多言。”
　　黑子撑着伞跟在他身后，走出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这所被他们短暂居住过的宅院好像蒙上一层久久不散的水汽，淅淅沥沥的雨珠顺着檐角滴落到拉门前的木板上，发出“啪哒、啪哒”的清脆响动，院中的白沙石承接了水分又让它们盈盈滑落入土，屏住呼吸去听好像能听到那恍若呼吸声的音色起伏。

　　“我离开这些时日难为大小姐了。”赤司跪伏在地上向对面的女人行了个礼。
　　桃井摇摇头。“不必如此。赤司君虽说不在京都，但每几日都与我书信联系，军中事务倒也不难支持。只是扮作赤司君的时候，本家的那几位大人对我不言不语只用字条传令的事极为不满……”
　　赤司冷笑一声，道：“他们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的易容术不会被他们那群人看出破绽，也不过就是借题发挥，不必理会。”
　　“如是便好。我本来是担心他们之后会要求我亲临战场，赤司君能赶在这之前回来真是太好了。”桃井按着胸口松了口气，又道：“说起来，根据之前赤司君信里描述的情况，哲君现在应该已经在去往家乡的路上了吧。赤司君说得对，哲君他……还是远离这里为上佳之计。”
　　赤司默默听着，心里没来由地一软。小人鱼那饱含情欲，仿佛泛着水波的眼神就趁这个时机滑入他的脑海，而后渐次是他唱歌时自袖中探出的纤白手指，披着上褂站在屋角剪灯花的剪影，额角渗出的细密汗水……赤司闭上眼，动了动喉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在乎这个人的呢？是在他们在那间点着白檀香的房间里动情的时候，是在他远远地在台下聆听他缥缈歌声的时候，是他冲出去把浑身是血的他揽入怀中的时候，是他勒马驻足遥望他的忧伤的时候，是在他重伤后被他一曲圣歌生生救回的时候，还是说，根本就是那年春日，他于窗口窥得那秀美面容一时误会的时候呢？
　　原来这份感情都那么久了啊，久到好像已经在他身体里生根，发芽，然后开出了一朵海蓝色的小花。而在那么久的时间里，那条小人鱼一直都是那么温柔地对着他笑，可他却站在他的对面，一次又一次冷冷地将他推远。
　　离开这里吧，哲也。
　　现在的我什么都承诺不了。
　　如果有一天，我能将手里这把剑插到关东最高的那座城上……
　　那一天，我一定去海市。
　　带你走。
　　希望你可以等我。
　　不，你一定要等我。

　　随绿间乘船出海后，黑子发觉自己整日里没了事做，更是懒懒地提不起精神。绿间见他这般，总担心他是生了什么病，或是先前的损耗还没恢复，可问来问去，黑子也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想想也就作罢。
　　这天绿间差使随从去带些食物回来，却没想到带回来的食物中，一尾鱼的腹中竟满满的都是鱼籽。人鱼族和鱼类本都是同源而生，同类相食已属无奈，现在自己身为族长竟然也杀害孕育子女的雌鱼，绿间看着死掉的雌鱼直皱眉。也只好给黑子食用了啊。想到这里，绿间脑海中的一根弦突然响了一声。
　　雌鱼。鱼籽。孕育。
　　等等，如果是这样的话……
　　“黑子！”他顾不得这鱼到底该怎么分食了，心里只想确认自己刚刚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