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无情春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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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昔午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蹬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歌声清澈，没有一丝属于琼楼的柔媚；词意清新开阔，更不似风月场中的缠绵呢喃。
那是无情楼内传出的歌声，是优秀的男人才能唱的曲子。
“呵呵呵……”女子轻透的笑声轻轻荡漾.
苏媚怜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走上来环住战云澜的肩:”我说云澜啊,这难道真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吗?”
战云澜笑得疑惑.
“女人唱的曲子,不是情啊就是爱啊的,可是到了将军这,唱的却是这么开阔浩荡的曲子.男人们的心里,难道都是那些个天下江山,英雄豪杰吗?”
“那女人们的世界里难道除了爱就没有其他吗?”战云澜笑着反问.
“那……就要看是什么样的女子了.”苏媚怜说.
“那么你呢?你的世界容纳了多少东西呢?你只为爱而活吗?”战云澜轻轻啄了下她的唇,这才是他想问的.
他不知道她来自何方,他不能确定她的忧伤是不是只因为爱情.
“是.”她肯定的回答,眼睛里尽是骄傲,”苏媚怜今生,只为自己的爱情而活——即使是那份爱转化为刻骨的恨,我也只会把这种恨视为命定的一种惨烈!为它而死,虽死犹荣!”
或许,她来这世间一遭,不为求生,而为求死,求一场轰轰烈烈的死.也许因为这是她毕生的心愿,所有阮琼楼在她生命里出现了,给了她轰轰烈烈死的可能.
“好一个只为爱而活.”战云澜轻轻推开怀里的女子,”你真是个自私的女人.你会用你的爱逼死那些你爱的人的,因为你的生命只为他而活.他必须一个人背负着两个人的命运,这样的压力,真的真的,好大……你真的,好自私啊!”
“自私?”苏媚怜僵住.
她不知道,有人会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她.为爱而活,难道也算是种自私吗?
那么为了虚伪的恩情而活呢?为了错误的承诺而伤害别人呢?为了保持自己完美的形象而背弃山盟海誓呢?究竟……怎样的活法,才不算自私呢?!
“如果说女人们的心里只有爱情是自私,那么,明涵将军——男人们永远把女人放在江山民族,兄弟朋友之后,这难道不是更加残酷的一种自私?!”她愤怒地质问他.因为他的指责动摇了自己曾经觉得理所当然的想法.
过去的这些年里,她认定了是阮琼楼负她,所以她可以名正言顺地恨他.但如果是她也有错呢……如果她也错了,她该如何坚持这种恨?
不,她必须坚持,现在让她妖娆让她美的,是那纠缠捆绑着她不死不休的恨.没有恨,她将不知道以何种理由留在琼楼,留在世间.她必须恨,所以她必须反驳战云澜.
战云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仿佛透过了她的话语感受到不安和彷徨.他知道,今夜的苏媚怜美丽到极至也脆弱到极至.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不堪,但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用言语和行动抚慰她.
因为她,是个太需要人爱的女人.
“我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会这么做,但,我绝对绝对——不是这样的!”
他的眼神是热烈恳切的,却深深刺痛了她.
“是吗?我真是感动!”苏媚怜不信他.他越诚恳,她越不相信;她越不相信他,神态就越娇媚而无所谓,”苏媚怜说白了不过是卖身青楼的一个婊子,竟然让明涵将军如此看中,也算是不虚此生了……”
“住嘴!”战云澜恨恨地说,”不准你这么说自己.媚怜,苍天为证,我是不会那样做的.
“你知道吗,即使是至高无上的君王,我也不曾同意让他看我这张面具下的脸,即使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我也不曾让他们碰过我的玲珑宝剑.而你——媚怜,你看到了战云澜这张阴柔有余阳气不足的脸,你恣意地玩弄着当世名剑玲珑剑.如果你果真在我心中如此不堪,这一切,又将如何解释呢?”
他转过她的脸,额顶着她的额,声音渐渐变得柔和温暖,一字一句敲打着苏媚怜的心.
是啊……他是战云澜,不是阮琼楼.他们是不一样的.
阮琼楼活在他对君王的忠诚里,而战云澜,却活在对苏媚怜不可自拔的爱情里.
“云澜……云澜……云澜云澜云澜……”她的泪水夺狂而出.一声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我应该要爱你的,那样我会幸福很多很多……
苏媚怜绝望地再心底呼喊着,可是,爱情,终究是不可选择的一种必然.战云澜明知苏媚怜的爱一生只给一人,他还是爱上了她;苏媚怜知道阮琼楼永不背叛他的三皇兄,可是她还是爱他.
此刻,他们只能将彼此仅仅地拥抱着,假装是最亲密的爱侣.可是天知道,他们多么貌合神离.
阮琼楼就这样站在楼他们看不到的角落里看着,他听见苏媚怜说她为爱而活,他听见战云澜说他不会让她排在江山社稷兄弟朋友之后.
然后他看见他们拥抱彼此,温暖彼此.
他任由自己的心,碎成千片万片,片片无所着落.
阮琼楼不得不从心底羡慕起战云澜.因为他比自己勇敢太多他多了.
诚如苏媚怜所说,他是自私的,为了他心中的江山民族,兄弟朋友,他可以将他们之间的爱情弃之不顾!
于是她说,她要“与君长诀”.
她真的离他而去,并且寻找了另一个怀抱.
阮琼楼觉得脸上一热,竟滚落了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爱情,是他此生难以补救的伤.伤在心头,所以他哭了.
“琼楼哥走吧,让他们发现了不好.”不知什么时候,初浔已经在他身边了.他提醒着这个几乎肝肠寸断的男人.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阮琼楼生怕他听出自己声音里的异样.
初浔叹了口气,道:”不知道的话,我不是白跟了你这么些年了?”
“走……走吧.”
留恋无益,阮琼楼只好自己选择离开.
转身的那一刹那,琴声响起,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又滴了下来.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情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苏媚怜的歌声迷离哀怨,句句血泪.
无情不似多情苦啊……那是她的心声.因为这个它道出了苏媚怜心中所想,所以这座楼名唤无情楼.
阮琼楼回过头去——他的目光正好与苏媚怜撞在一起!
她看到了他!她知道他会来的!她的眼神柔媚却冷漠得可怕!
“云澜,我再最后唱一曲可好?”她撒娇似地问身后的男人.
那个男人秀雅玲珑,一腔的宠溺全溢到了脸上.
“好啊.”战云澜的声音是温柔的,煽情的.他从身后搂住那个女子，仿佛要和她一起等海枯石烂的那一天。
苏媚怜妩媚一笑,轻启朱唇:“昔宿不梳头,丝发披两肩.腕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阮琼楼远远地,看到她取下头上的花钿玉钗,任它丝发披肩.她真的真的腕伸郎膝上,问他”可怜不可怜”.
于是烛光熄灭,只剩月光,柔美迷蒙.
罗带轻分,香囊暗解.春宵一夜,是重逢后她对阮琼楼最彻骨的宣战!
阮琼楼愈行愈远,但无情楼内那两人交融的身体,香腻缠绵的喘息却愈见清晰,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他亲手……把最爱的女人,逼向他人的怀抱,让她在别人的身下虚伪地承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无情春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