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快快从了我》绯扇拂晓

2、第二章

　　水做的人儿不太习惯的动动四肢然后像个滑稽的小木偶连滚带爬的扑到船上，扯着青帝的长衫叫娘亲
　　“吾非尔娘亲，切不可胡叫............”
　　青帝细心为她讲解，活了千万年，所说的话大概都没有今天多。可是，看着那双清澈的大眼始终菁盈如一他觉得自己似乎说了半天废话。即便如此青帝仍试探性问了一句
　　“可听懂了。”
　　“嗯！！”
　　她回答的非常干脆让他心里稍稍有些安慰。
　　“那以后切记不可再胡作非为知道了吗？”
　　“嗯知道了，娘亲。”
　　青帝一口血压下心喉险些没憋出内伤，难道是自己久居‘天外天’神境与世隔绝太久以至于言不达意无法正常沟通？
　　“娘亲你怎么了？”
　　那双大眼的主人忽闪忽闪眨着眼睛分外无辜，他觉得有必要再对她深刻讲解一遍，用简单通俗点的词句，至少听懂一两句就好，慢慢来多讲几次总会让她明白，于是
　　“..............”
　　“....你我并无血缘关系，是以......你...你在干嘛？”
　　刚刚还只是玩玩手指在水面照照幻影之类的小动作，现在干脆跳进水里玩浪花去了，这货压根就没在听，合着自己又说了废话。他抓住她的后领从水中将她提起放在船尾，左手捻指掐了个定神诀，想了想撤去多半法力点在她光洁的额头。她眨着大眼突然感觉四肢不能动了，但看他脸上不似之前温柔，有些严肃，虽不明所以却乖乖闭嘴。
　　“天河弱水至臻至净，你天生神格，命理列举神位，神者以护佑天下苍生为任应心怀宽广仁心独厚我来此助你修身养性，引至正途将来成神造福世间苍生............”
　　见她不闹青帝也放下心来，他本不是擅长言辞的神，安逸喜静，只爱草木花树的静语无声。可是，世上总会有那么一个是你生命中的例外。
　　“............”
　　一个时辰后
　　她依旧静静坐在船尾，长长银发如极夜星河铺了一地发梢垂至水里。弱河无风无声，原来她静的时候是这般安逸清丽。
　　他为她撤去定神诀，低头时无意见她衣衫上一片水渍微微一怔，霎间眉头紧蹙，隔空弹指一个爆栗打在那颗银色小脑袋上。
　　“唔!疼！！”
　　女孩抱头痛叫，抬起头看他，清莹的眸子里还有一丝被惊醒后的迷茫，合着竟是又说了一个时辰废话。
　　“是...娘亲打我的？”
　　见四下只有青帝她不确认的问，他不回答便是承认了么？刹时大哭起来
　　“呜呜呜...娘亲打我，我娘亲是个坏娘亲！呜呜...”
　　天生神格怎么也得有几分神的庄严自重吧，眼见她哭得昏天黑地仿佛自己真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他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他熟识的神淡漠寡凉如墨川，不怒而威如战止，仁心大善如女娲，也有祝融那般暴躁易怒......当真没遇见过如此难缠之神，如此棘手之事。
　　他有些木讷的说了句“别哭了”可是哭声还在继续，他久居天外天不问世事依稀记得万年前见过女娲造人之时有淘气的孩子哭闹她抱起来摇一摇拍拍背便不哭了。可是谁见过这么大的孩子？更何况她明显是个女孩，这如何抱得拍得？
　　他伸出手最终僵硬的落在她头上，抚着她柔顺的头发轻轻拍了两下，哭闹果然静止了，她抬起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痕，似是很享受他的轻抚，一双大眼弯成弦月。
　　青帝宽心微微一笑，墨绿眸子里光辉如有生命的精灵凝聚璀璨。她又往前凑了几分想瞅得真切些，那些璀璨的精灵引她向绿眸更深处...不觉看痴了，待回过神突然爆出一句
　　“娘亲长得好漂亮。”
　　青帝差点没栽倒河里
　　“玉树临风倾城倾国，婀娜多艳冠群芳星月无光惨绝人寰人面兽心姿风流成性水性杨花......”
　　有这么夸神的吗，从不知道话也能被糟蹋成这样，简直一塌糊涂，那厮却还在歪着头绞尽脑汁想词。
　　“这...这些话都是哪听来的？”
　　“噢是行云真人和金铃仙子说的，前面的是晚上说的后面的是次日早上说的，那时我刚从河里醒来长长犯困夜深时睡着了，他们好像说了一晚上呢可惜我迷迷糊糊只听见‘嗯嗯啊啊’的声音，实在听不真切，不然一定能想到更多词夸娘亲。”
　　她说话时一脸天真烂漫，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青帝想是不是该找个时间跟天帝聊聊天，好好畅谈一下天庭美好未来。不过相比之下，现在...青兮扶额，已经记不清解释多少遍了，她始终唤他娘亲，即便再是淡漠无谓的神也会失态吧？神也是有脾气的好不好。
　　可当对上那双无比清澈的眼睛时他又觉得有必要再对她深刻讲解一遍。
　　“莫要再唤我娘亲，你我本无寻缘关系，是以......”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不要再讲了，已经这只手掌加那只手掌再加一只丫丫的次数了，娘亲好啰嗦，我都快背下来了。”
　　小丫头满脸不耐一骨碌滚进河里掰扯自己白嫩的小脚丫，圆润的脚趾甚是可爱，指甲也是浅浅的粉红色，如同刚刚出蚌的珍珠还带着莹莹水光。她扯着自己一个小脚趾对他说
　　“呶，还少算了这个。”
　　青兮尴尬的转开视线，她趁他片刻失神攀上他的手，刚刚就是它在水面画出涟漪，水圈温柔拂过自己的身体带着淡淡暖意，那感觉是她从没感受过的。她轻轻将脸颊贴上去，暖暖的流至四肢百骸，能闻见淡淡草木清香，微有甜意，她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却不感困乏，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只是这感觉不过片刻就消失了，原因是他抽回了手。
　　“天河灵精莫要放肆，吾面前尔怎可如此”
　　话一出口方觉自己又说了废话，莫说男女之防礼仪节度她怕是连性别之分都不知道吧。
　　自己糊涂竟是方才明白，她之前灵识初开即便耳濡话音无人教导也是不解其意，连数都不会数还不能算是个孩子么？她虽见身形十五六岁，其智商还不及三岁稚儿，说她是个孩子却有何错？他看了眼清澈的弱水，扬声说道
　　“吾名青兮，司掌草木之神，以己之名为尔之姓，立名‘兮澈’，至此之名此生此世，永生永世。”
　　回音响彻天际，传至万里，如梵音浅唱，久久不息。
　　...............

　　仙宫天庭
　　“你是说那天河的精灵天生神格？”
　　说话者一身祥云彩霞黄袍，华鬓美鬟，贵冠上的珠帘各个华贵精美，俨然天帝是也。
　　“嗯，鉴天镜上所显。”
　　青帝如实答曰。
　　天帝踌躇片刻，眼中色彩无人看懂，但看青帝眉眼间依旧是千万年不变的淡泊清明，顿觉宽心。
　　“你千年未出神境，此次踏世便是为此事而来？”
　　“是”
　　回答简单明了，当真惜字如金，不是一般的吝啬口水啊。他依旧是他，名唤青兮，那个安逸静谧的神，青帝头衔未曾改变他一丝一毫。再看自己已再不复从前，不由酸酸说了一句
　　“你倒好，一点未变，青帝头衔倒是白顶着，成日躲在天外天伺弄花草，当日天尊封神让你辅助监管人间，你一日都不曾尽职尽责。今日你可算来了，你便在天宫坐镇几日，我也闲云野鹤休个假。”
　　说罢不重形象的伸了个懒腰径自走开，不料背上一冷被定住身形，只见一袭青衫走至跟前，几欲开口又不知如何说起，静立许久，天帝知他喜静不善言辞觉得恐怕站到风化这厮都说不出一句推脱的话，再说他本就是树木之神性格也像极草木，你见过哪棵树能站累了？倒苦了自己难道就这么一个姿势陪他站着？
　　“你先撤去定身...”
　　“好！”
　　天帝有些发愣，定神诀撤去他还保持姿势站了半天，他觉得是不是掌管凡间沾的人气太多也似凡人那般年纪大了耳朵坏了，他竟听见那个轻逸的声音说了一个好字。
　　良久，天帝拍了拍青兮的膀肩，那情形像极一对情谊深厚的兄弟
　　“算了吧，这样的神有我一个足矣。”
　　回想往事恍惚间仿佛千年昨日，天尊封神，封天帝掌管人间，青兮负责监管封尊位青帝。那日他也这般拍着他的肩膀说了这句话‘这样的神有我一个足矣’，神素喜闲云野鹤自由自在，封位的约束对神来说只是一种禁锢，况且是他这般安逸静谧之神，大概是种刑罚了吧。
　　“可是......”
　　“没什么可是，若当初我与你一同管制，就你那死脑筋还不活活累死烦死。你不在我到可尽施拳脚，教凡人修仙之法，凡人成仙替我管辖凡界，如今天下盛世我琢能者为人间帝王，如今四海安定，举世盛平我闲来无事品琼浆悦歌舞，如此日子过的舒心至极。
　　你也是，当初是我要你远离俗世逍遥去的，怎的就不会申辩一声呢？”
　　天帝一番话说的神情轻松，青兮却紧蹙眉头，天帝见着心烦
　　“走吧，走吧，莫要误了我赏仙女歌舞的兴致。”
　　说罢转过身走向殿外倚靠榻上挥手传旨仙侍摆酒宣舞，青兮隔着屏障叹了口气，从乾坤囊中取出一紫檀木盒放在案几转身离去。
　　你说我未变，你又何尝不是。
　　天帝榻上的手微微一动，歌舞升平，而他耳中却只有那一声为不可闻的叹息。
　　青兮，你错了，我并无你想得那般好。
　　我资质庸平，神力薄弱，心比天高力不足兮，苦无出头之日。当日闻得神尊欲封神管辖人界，我道时机来矣，私下结交托众神推荐之余拉上了你，只因知你喜静定不会与我争功。
　　神尊封位，仪典过后带我去神殿，原来天道浩然早有注定，我原就命定天帝职位，方才知竟拖累了你。
　　所幸能劝得你置身世外且过逍遥，青兮永远只是青兮，那个安逸静谧之神，如此足矣。
　　..............
　　行云真人在自己宫中睡得迷糊突然被仙童唤起，说天帝有事召见，忙穿衣戴冠前去，到了殿前看见已聚了不少同僚，上前打招呼叙旧，纷纷探讨莫非人间界又出了什么妖怪恶兽，或是洪荒旱涝，怎的如此急召？
　　在殿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殿门打开，却是从里面走出一个小仙侍，只见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扬声宣旨：
　　天帝有命，众仙家奏书所述言有不尽，特命天兵助尔等思索，至言尽方休，钦此。
　　小仙侍尾音刚落忽见两排天兵各个手持戒棍，上面加持着封法咒文，任凭你法力多高几棍下去也是皮开肉绽，痛不欲生啊。
　　刚穿好的衣服就被守门天兵褪下不由分说举棍就打，众仙顿时大叫冤枉饶命，哭得鼻涕眼泪一脸，再顾不得平日威严庄重之态。
　　有仙侍端来笔墨竹简说“天帝有言，尔等并不冤枉，今日之事乃日久积得，尔等平日所做错事尽可写于竹简之上。”
　　众仙如灌酩酊，垂头丧气悔不该当初，忍痛提笔举例罪行。
　　天宫大殿，天帝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竹简占满整个玉案，揉揉额头，将写满名字的丝绢折得平整放入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盒中收好。
　　九重天外，天河浮出一颗小脑袋，兮澈遥望远处感慨‘今夜真是个此起伏彼的美妙之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