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沉默带笑玫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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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方铭烨告辞后，江离去超市买了些晚上做饭的食材和调味品，回到家时已是四点多。江离简单的处理了食材，放进冰箱里，打算迟些再做。
眼见时间还早，也没什么事情做，江离打开笔记本，犹豫一下，点开了剑痕的图标。
这段时间他和徐尘两人各自在房间里用电脑上网的时候并不相互干涉，徐尘自然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而秘密王朝作为服务器上第一个获得建城令的帮会，已经在巨大的新地图上选定了建城方位。
玩家建城是剑痕突破原先玩法的一种新鲜尝试——在设定上而言，因为灾难降临，原先的许多城镇即将被毁灭，而此时，通过古老的羊皮卷，人们寻找到了新的世界——那是一片曾经繁荣而后销声匿迹的王朝废墟。废墟被怪物侵占，却也藏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珍宝，人们要在灾难彻底吞没大地之前在新的大陆上战胜怪物，重建王朝。
在这样的设定下，玩家获得建城令后，可以在系统划分的十二块废墟上选择一块重建城镇，选定后将获得“前朝玉玺碎片”，象征着这片土地的使用权将归该名玩家及所在帮会所有。
然而，获得了前朝玉玺碎片并不代表建城成功，玩家还需要获得系统所提示的各种建城材料。
前段时间秘密王朝就在寻找各种材料，徐尘身为帮会长老，自然少不了各种跑腿打怪爆材料，连带着带徒弟升级的时间缩减了不少。后来徐尘似乎是觉得自己这师父当得太过不称职，便在跑腿打怪的时候拉上江离蹭经验。
江离其实也并不怎么在乎升不升级，就如同他开始玩这个游戏像是鬼使神差一时兴起一般，玩到现在他也没觉得有什么非玩不可的理由，只是觉得有时候隔着电脑和网线，真正轻松无所顾忌的面对那个人……其实也很好。
他不知道徐尘有没有察觉，虽然他们生活在一起，平淡安稳，但两人之间却总有无可名状的隔阂，这个距离，永远不可能触及真心。
而在游戏里当一个陌生人，反而更容易些。
江离登上游戏，刚一进图便收到了徐尘的组队邀请，接受之后很快那白衣术师就用师徒技能到了他身边。
【队伍】Secret丶尘封：徒弟~~~待会就要城战了，你要不要跟我去看看？
【队伍】青羽断鸿：城战？
【队伍】Secret丶尘封：是啊，中午的时候帮里收齐的建城材料，就收到系统提示六个小时后会有怪物攻城，守城成功才能正式建城。没成功的话又要重新收集一次材料了QAQ
【队伍】青羽断鸿：几点？
【队伍】Secret丶尘封：算了下时间应该是快六点的时候开始……呜呜呜媳妇还在家等我吃饭呢o(>_<)o ~~
【队伍】青羽断鸿：……
江离有种想要让他饿死算了的冲动，然而转念一想，面不改色的打字。
【队伍】青羽断鸿：你不是告白失败了吗？
【队伍】Secret丶尘封：徒弟你不要这样戳为师的伤心处ヽ(≧Д≦)ノ
【队伍】青羽断鸿：(-。-)y-゜゜゜
【队伍】Secret丶尘封：啊啊啊你是盗号的吧！！！！我的徒弟哪有这么可爱还会发表情！
江离不由得笑了出来，觉得自己跟这家伙待在一起久了，绝对也会变幼稚。这么想着，拿起了放在一旁的薯片——桌上这堆零食全是徐尘放过来的，那人还一脸理所当然的说是为了减少他抽烟的频率。
江离撕开包装袋，一手拿着薯片送进嘴里，一手继续控制着鼠标在符号栏选表情。
【队伍】青羽断鸿：↖(^ω^)↗
【队伍】Secret丶尘封：……徒弟你不要吓我ヽ〔Д〕丿
【队伍】青羽断鸿：(′▽｀)
【队伍】Secret丶尘封：徒弟你是不是换了输入法0.0
【队伍】青羽断鸿：我在吃薯片。
【队伍】Secret丶尘封：……o(TヘTo)
【队伍】青羽断鸿：烧烤味。
【队伍】Secret丶尘封：啊啊啊我最喜欢的味道呜呜呜呜呜(つд)
【队伍】青羽断鸿：↖(^ω^)↗
【队伍】Secret丶尘封：嘤嘤嘤讨厌QAQ不过媳妇答应我要做好吃的！我忍！哼！
【队伍】青羽断鸿：……
【队伍】Secret丶尘封：(′ε｀)么么哒~准备城战了，我跟帮主他们要去分配下队伍，今天不能带你任务了。
【队伍】青羽断鸿：没关系。
【队伍】Secret丶尘封：你跟我一起过去吧，城战没限制人数，帮会里的人都能去。
【队伍】青羽断鸿：嗯。
徐尘带着他，用符咒到了新城废墟。
江离打开帮会系统界面，在界面上可以看到守城战开始的倒计时。且因为守城还未成功，所以资财显示是全齐的，但建筑进度仍是零。
【队伍】Secret丶尘封：等城战成功之后这里就会慢慢变得跟主城一样了~
【队伍】青羽断鸿：原来的地图会消失？
【队伍】Secret丶尘封：嗯，据说大部分都会消失，升级任务也会随之调整。因为这次大型更新，最近有的不少帮会正在重组或者帮战，不跟我一起的时候记得待在安全区。
【队伍】青羽断鸿：[还魂金丹]
【队伍】Secret丶尘封：……土豪钱多给我啊！╰_╯
江离一时间没有回话，他想起无事的时候徐尘最喜欢带他去溜达的那片彩虹湖，那里的怪物等级很高，但是习惯了那人教的路线，他渐渐能够从容的绕过怪群，不拉一点仇恨。
还有那棵巨大的花树，永远开得绚烂，四季不变，从不凋零，但是随着游戏的推进，它却要在繁茂中消亡了。
虽然只是一堆数据而已，但那些回忆，却莫名让人生出些留恋的感觉。
但是，或许正如过去的东西永远都只能待在回忆里一样，总会有新的填补进来，就像这片王城废墟，将来也许会是繁华的城池，甚至也会种满花树，永不凋零。
江离收起多余的感慨，就见队伍里徐尘又发了消息过来。
【队伍】Secret丶尘封：徒弟上YY吧！
【队伍】青羽断鸿：？
【队伍】Secret丶尘封：卧槽你不会不知道是什么吧？！
【队伍】青羽断鸿：嗯。
【队伍】Secret丶尘封：把你拉扯大我也不容易……(ノへ￣、)
【队伍】青羽断鸿：……
在徐尘的指引下，江离在电脑上下载安装了语音软件，随便注册一个账号，进入了帮会的频道。
随着一连串的系统提示音，他已经被加上蓝色马甲调到了频道里的一个小房间。
“徒弟~”熟悉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江离微微一愣，生出些微奇异的感觉来。
“徒弟你说话啊~”对面那人锲而不舍的挑拨他，声音里欢快和得瑟的语调颇有那么几分欠揍的意味。
江离知道如果自己说话多半是会被听出来的，故而研究了一下软件界面，把上面的话筒图标调成了静音，重新切回游戏界面。
【队伍】Secret丶尘封：徒弟，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队伍】青羽断鸿：嗯。
【队伍】Secret丶尘封：那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是妹纸！！！！
【队伍】青羽断鸿：……
【队伍】Secret丶尘封：难道没有麦嘤嘤嘤……(ノへ￣、)
虽然笔记本有内置麦，但是送上门的理由哪有不用的道理。
【队伍】青羽断鸿：嗯。
【队伍】Secret丶尘封：好吧(ノへ￣、)桑心，我们进帮会活动的房间吧。
随着系统提示音，他被调到了帮会活动的房间。
江离略略扫了一眼，发现房间里人还不少，显然是在等候城战开启。
不多时，游戏里系统给出了消息提示——
【帮会】城战还有十五分钟开始，请各位速至古城废墟组队等待。城战期间，非本帮会成员将自动传送出古城废墟。
【队伍】Secret丶尘封：一会儿不能跟你一个队了，你小心一点，遇到怪打不过就跑，用师徒技能传送到我那边也可以。
【队伍】青羽断鸿：知道了。
徐尘叮嘱过后便解散了队伍，江离只见那白衣术师站在他身边，头顶上很快又有了新的组队标志，且没过多久队伍便满了。
江离自然也清楚，守城战这样难度系数极高的任务，像他这种小号根本顶多就是观战或者当当炮灰的料，在主力队伍里待着当然不可能。
只不过，这种距离感，实在让人有些莫名的烦躁。
江离把目光从游戏界面上移开，却见一旁的薯片袋子已经空了，在一堆零食里翻了翻，找出了一包虾条。
要撕开包装袋的时候江离迟疑了两秒——他突然发现自己在家居然真的“被迫”养成了不怎么抽烟的习惯……只不过吃这些垃圾食品真的有比抽烟好到哪儿去吗？
江离摸着并不存在的肚腩，思索片刻，面不改色的撕开了包装袋。
还是先吃了再说吧。
游戏界面上那白衣术师掐诀上了坐骑，招摇的大蝴蝶挥洒着飘扬的彩粉，很快的朝远处飞走了。
江离旋转了一下视角，不知什么时候游戏里的时间也变成了傍晚，蓝色的天穹已经变作微深的橘红，那翩跹彩蝶上的人影犹如一抹错了时辰的月色，白衣广袖，身负长剑。
不过很快，那蝴蝶便消失在视野里了。
江离挂着机，开始解决袋子里的虾条。
这时，耳机里传来了一个声音：“按照平常的队伍分配组队，有人不在的队长报一下。”
那声音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慵懒意味，却是十足的清朗优雅。
江离切到YY的界面看了看，那说话的人马甲名字是Secret丶烟青，秘密王朝的帮主，也正是上次那个和另一个医师一起坐着比翼鸟出现的刺客。
江离看着那个名字，联系起这些天那人跟徐尘在帮会里十足熟稔的相处方式，忽而想到，那人应当就是沈彦青了。
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因为徐尘的关系，他同沈彦青也算见过几面，印象中那个人始终是清冷寡言的模样，虽然生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可实在让人无法亲近。
而现在……江离听着YY上帮会里边的人同他笑闹，沈彦青居然也是笑着答应，简直要让江离怀疑自己的判断了。
虽然……不，或许因为过了八年，真的已经物是人非了。
毕竟打过多次联赛和各类BOSS，秘密王朝的队伍分配已是极为默契，除却有的人因事不能前来而稍作调整外，很快便组好了四个主力队，以及几个辅助队伍，分别守在王城废墟的四方古城门处。
江离打开帮会系统界面，发现帮会里几乎所有玩家都是超过一百级的，剑痕中一百级是个重要分水节点，而满级为一百八十级。高端玩家基本都是一百五十级以上的，江离这样连一百级都不到的小号，一般来说，作为服务器排名第一的帮会是不可能收的。
当然，江离并不知道这么多，按照徐尘说的，他只用遇到怪逃跑外加看热闹就好，毕竟现在他所招的召唤兽打怪也就是给怪挠痒痒的程度，他也不像医师那样可以给友方回血上状态。
在各队伍都到指定的位置之后，系统弹出了城战开始的提示。
江离用师徒技能到了徐尘领队所守的北门，见那附近有个废弃的瞭望塔，便用轻功腾挪跳进了塔楼里，稍微转了转视角，正是个观战的好地方。
一开始攻城的怪物并不多，等级也不算高，徐尘踏在那飘着彩粉的蝴蝶上根本就没下来，然那些怪一靠近城门便血条猛降，很快倒在了地上。
江离仔细一看，原来那主力队里有一名一百七十多级的山鬼，身边带着六七只高级召唤兽，对怪物是主动攻击，前面的这些零散的怪物对于那些召唤兽来说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开胃菜罢了。
随着时间推移，攻城的怪物逐渐变得多了起来，密密麻麻围堵在城门处，意欲破门而入。与此同时，怪物的攻击力和防御也较之先前有了明显提升，只见那白衣术师从彩蝶上一跃而下，长剑挥舞间，绽出绚烂的光华，剑雨如流星，在地上划出巨大法阵，入阵的怪物顿时遭受暴击，血条骤降，随即被补招杀散。
瞭望塔上视野开阔，江离一面将一切尽收眼底，一面淡定的吃着虾条。
剑痕中术师的技能最为绚烂，虽然防御较其他职业来说偏低，但攻击却也是相应的高，而堆了暴击率的术师更为可怕，一个暴击下去能削对方半管血。这样的设定，无怪乎那人会选择这个职业。
平日里徐尘带他任务时，因为任务等级低，根本不需要这样的大招，随便放个群就能结束战斗，所以江离倒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卖力。
然看着他们配合默契的杀怪，江离忽然间又生出了那种在游戏上面初见到徐尘时的距离感——
其实这种感觉并不仅存于游戏，现实中也一样。
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始终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是偶然因为纠缠而经过了对方的境域，就连最靠近的时候，或许也隔着看不见的屏障。
以为触摸到了，其实只是手指贴上了隔膜而已。
那方的战斗已趋于白热化，江离却突然失了观战的兴致，看了看时间，起身离开了电脑桌，去厨房准备做饭。
看一出电影，却在最精彩的时候离席，赴一场宴会，却在最喧闹时退场。
他觉得自己是个理智的人，但却常常做出最近于内心情感的决定，或许是从来失去太多得到太少，他不牵挂别人，也断了别人的牵挂，如此，便只需自己为自己的抉择承担后果，负起责任。
只要承受得住，多么脱轨的决定也只是他一人走的路而已。
徐尘回到家的时候，只见桌上摆着冒着热气的晚餐，显然刚刚做好，可客厅里却空无一人。
江离的房间门虚掩着，徐尘敲了敲门，无人回应，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人不在房间，可一瞥之间，他却在那桌面的笔记本上看到了熟悉的画面。
古城楼的瞭望塔上，山鬼站在窗前，视角正对着方才激战的城门处，而屏幕一侧，还留着无人回应的对话。
【当前】Secret丶尘封：徒弟徒弟！！！守城成功了！！！
【当前】Secret丶尘封：咦徒弟你不在吗QAQ挂机了QAQ难道你没看到为师的英姿！？
【当前】Secret丶尘封：为师太桑心了，桑心得只能回家吃饭了……
【当前】Secret丶尘封：好吧QAQ先下啦，明天见。
徐尘愣了好一会儿，一时也分辨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何感觉，只是快步退出了房间，面对着那一桌子晚餐发呆。
片刻，他甩了甩混沌的脑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大圈，终于看到那人在阳台的身影。
稍稍平复情绪，徐尘拉开紧闭的玻璃门，还未被风吹散的浓烈烟味扑面而来。
江离听到声响，回头见了他，迟疑片刻，却想着既然被发现了也罢，便无意掩盖，微微颔首：“你回来了，吃饭吧。”
徐尘却没答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感觉到不寻常，江离皱了皱眉，眼前人的神色迷惑却又执着，复杂中带着一丝奇异的天真。
心下微沉，他抬手抽了口烟，略略眯起眼。
徐尘偏了偏头，仍是一瞬不瞬的看着江离，抽烟明明是令他讨厌的行为，但那人动作神态却优雅清贵得甚至让人自惭形秽。
但是……
“如果你一定不肯戒掉的话，我陪你。”
江离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半长的烟已经被人拿走了。
徐尘狠狠抽了一口，呛得直咳嗽，江离眼帘微垂，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何必勉强。”
何必呢，勉强我，同时也是勉强你自己不是吗？
我们之间的关系，全然不到那种程度。
徐尘盯着他，想从那张依旧冷淡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情绪：“刚才我去你房里想找你。”
“嗯。”江离淡淡应了一声，没想出来这前后两句话有什么联系，但徐尘说话向来颠三倒四，他早已习惯了。
见他仍旧毫无表示，徐尘慢慢靠近，微微一偏头，凑到他耳边，低低开口——
“徒弟，其实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沉默带笑玫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