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度》东洋

9、人面纸人

　　偌大厅内中央，紫金香炉正徐徐冒着青烟，淡淡清香弥漫整个房间，让闻者为之一震，清目醒脑。
　　而这房间主人，婀娜身态，披着素衣，赤脚在光洁的地板上走动，挂在房间四周的遮沙在微风中轻轻摆动，更是添了一分清新，素雅。再看那人面容，赫然是大石国祭司，冉青。
　　此时的冉青少了分妖媚，多了分静美，长长的发丝挽与脑后，那血红色的鸟头纹路也被三点花形代替，有别样美感。冉青走到落在南角床塌上，那里本是她看乏书用来小酣之地，此时却是被一人占了去。
　　冉青坐在床沿，将手中的薰香庐放置一旁，伸手摸了摸那人脉象，在确定无碍后面色才有缓和。
　　已经多久没有这样闲静的相处了，冉青心里喃喃道，脸色终于不再冰冷，就如我们初次见面一样。看着尉迟那恬静的面庞，指尖沿着她肩头缓缓划过，那不再皱着的眉头，高挺的鼻梁，最终停在嘴唇上。这里曾经说出过让她绝望的话，而那绝望，却换来了今天的冉青。即便是强留，也要她留在身边，哪怕不是真心也好。
　　轻微的响动声最终把沉思的冉青注意力引了过去，冉青将放置一旁的蚕丝被扯过，轻轻盖在尉迟身上，而一名暗卫却突兀的出现在离冉青不远处，单膝跪地，黑色帽兜遮住他整张脸。
　　冉青一边轻轻抚平蚕丝被上的褶皱，一边道:“明日本官要请虚渺道人去见皇帝，府上诸多事宜就全部交给你，至于辰星阁，”说到这儿，冉青顿了顿，美眸一转，看着暗卫道，“金蝉脱壳。”
　　暗卫头微微低了下去，双手抱拳一拱，一下子消失在原处。
　　冉青见着暗卫消失的地方，轻轻叹了口气。有人的地方就有勾心斗角，一旦懈怠，就是杀身之祸。现如今，举国上下都知道祭司请来了虚渺道人，大街小巷都贴了告示，甚至不少信徒从远方赶来，就为见虚渺道人一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情报可靠？”
　　“可信十之八九。”
　　“另外几分是？”
　　“冉青手下的情报网太深，关系网太过周密，我们要真正打探，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现在他们恐怕已经留了手，等雀自投罗网。我那线人在冉青那女人身边十年，曾进过情报局，我们也不知这是不是他们故意放出的消息。”
　　“冉青素来谨慎，我们可以利用她这一点，试探试探。”
　　“是。”

　　戴娅已经四天加十四小时没有踏出那扇门，所有吃喝拉撒都被规划在一个地方。对于戴娅这不安分子来说，让她呆在一个房子那么久迟早要被逼疯。
　　事实上，她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哎，两位小闷，你们今年芳龄几许啊？看你两每天这么尽职守在这儿，你们老板给你们加工资么？哎，这一天天的上班没有放假吗？那你们对象怎么办？你们孩子怎么办？你们传宗接代的任务怎么办？要是你们没时间，把我放出去，没对象的我帮你找对象，有对象的我帮你照顾对象，有孩子的我帮你照顾孩子。成不？成交！”戴娅一脚踏出门槛，两柄利剑便架在她脖子上，她一动，剑柄出销。
　　戴娅哭丧着脸，狠狠一剁脚，转身回房，将门狠狠一关，整个房间都在抖动。
　　从醒来到现在，只有那位天仙姐姐看过她一次，然后就用那该死的大石文与身边的人交流，开始戴娅还兴奋的朝天仙姐姐打招呼，结果人家只是朝她淡淡一瞥就走了，再也没看见。之后门外就换了两名魁梧的大叔，百年不变冰山脸，被戴娅称之为小闷。相比之下，戴娅觉得还是尉迟可爱，虽然同样冷着脸，尉迟对她是有问必答，而那两大叔，戴娅翻了翻白眼，算了，他们都听不懂。
　　戴娅也不是没想过潜逃，但是结果始还是能预料到她见识过那两个刻板着脸的男人的手段了，暴力加冷血。到现在，戴娅还觉得自己浑身酸痛。再这么下去，戴娅觉得自个儿不是打死就是被闷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安安分分的呆在岛上，起码有自由。 “
　　城南，乃是祭司大人的府邸，所以那条街向来寂静无人，但是此刻，在青石板道路上，一顶火红花轿却在夜幕下十分显眼。四个轿夫穿着黑色斗篷衣，全身包裹着不留一丝痕迹，步伐轻盈。而花轿上，那金色铃铛却发出轻微响动，声音不大，但是那铃声却犹如一丝丝音符，直钻人耳孔。看门人刚刚睡下，被这声音扰了清静，打开偏门出来一看，只见那花轿路过府门，那四名轿夫突然膝盖一弯，整个人跳跃着前行，竟是飘飘忽忽似是没有重量，那花轿也似纸做的般轻飘飘。看门人以为哪家大人路过此地借用道路，便也不再管他，转身关上门。
　　看门人打了个大哈欠，伸着懒腰宽衣解带，嘴里嘀咕着:“哪家的官人这么大手笔，连个抬轿的轿夫都是高手，还用铃铛，像个娘们儿。”不过他转念一想，在帝都，能人向来多的狠，今儿个来一位用系师抬轿的，明儿个又会来个穿着像个娘们儿的男人，说不定还会是个官爵。这样想着，似乎也可以合情合理了。
　　舒舒服服的钻进被窝，就这样进入了梦乡。不知什么时候，挂在床榻上的衣物上掉落下一白色纸片，似人状，五官四肢惟妙惟肖，两只失神的眼睛看着屋顶。

　　已是深夜的府院中，两名侍女端着自己刚洗好的衣物有说有笑的回自己房间。她们正干完一天的活计，洗完衣服已经是很晚了，幸好每个夜晚府上走廊每隔五六米都会挂置一灯笼，才不至于抹黑前行。忽然，眼前闪过一人影，两人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瞧，忙矮身施了一礼。“大人。”
　　这位大人正是戴娅嘴里叫着的死女人，此刻的尉迟穿着黑色装束，衣摆拖地遮住全身，面容僵硬。“我有话问你们。”
　　两侍女正猜测尉迟大人怎的会出现在这儿，见尉迟问话，身子又矮了矮，道:“大人且问。”
　　“府上新来的客人可是你们伺候的？”
　　“大人，我们两姐妹是采购部的，主要办置府上缺失物，不伺候人的。”其中一侍女回答着，另一名侍女心中疑惑，她年龄不大，但来府上已经五六年了，先不说大人怎会出现在侍女住宿的大院，单单是她的问题也是让人起疑。
　　府上所有侍女都是按衣物来区分职位，如伺候在祭司大人身边的侍女穿着通常是上等衣料，颜色也有区分。但是大人为何问出这种问题。
　　侍女趁着姐妹答话，悄悄抬眼瞧了瞧，尉迟大人依旧是那副冷淡面孔，许是灯火太过暗淡，总觉得有些阴森。
　　尉迟道:“那客人在哪儿？”
　　“大人.......说的，奴婢听不太懂。”
　　“辰星阁在哪儿。”
　　“奴婢只听说辰星阁在东南方向，如不让任何人靠近那块地方.......大人。”
　　还未等侍女说完，尉迟便与她们擦身而过，一句话不留。侍女瞧得尉迟背影，感有些奇怪，两人互相望了一眼，都得方中困。尉迟一走来，畅通阻，可见在祭司府地位之高。
　　过了一拱木桥，尉迟抬头，看了眼门前台匾上刻着辰星阁几个金色大字，再看门前矗立的两名身穿流金蓝劲装男子，眉间流畅的鸟头纹路，左方胸口清晰的绣着代表系师阶级绣纹。一颗代表火红的太阳，三柄利剑直指天空。
　　高阶三段系师，每一个阶级之间又被分为五段，上面每一柄利剑代表不同的等级。初阶为流云四角星，每升一阶增加一柄利剑，直到满初阶五段，升级为中阶，便是一弯流云月，依此类推。到高阶，又是一个突破，左胸也相应的换成烈焰太阳。
　　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高阶系师也是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偏偏，任何地方都不缺高阶系师，特别是帝都。此刻的高阶系师恭敬的向着尉迟拱手低头，双手置与头顶，这不仅是下属对上司的礼仪，更是对高手的尊敬。
　　尉迟视他们无物，目不斜视的踩上阶梯正要进去，却被两只手栏了下来。
　　“大人，这是禁地，没有祭司大人手谕不得入内。”其中一名高阶系师说的不卑不亢，似乎丝毫余地也没有。
　　尉迟这才正眼瞧了那人一眼，木然的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一会儿，道:“连同我？”
　　“是！”
　　得到确切答案，尉迟看着那人一会儿，又看看辰星阁，忽然伸出手，眼睛一眨不眨，快如闪电，那名系师仅仅只看到一抹光亮在眼前闪过，脖颈一凉，而后，看到自己胸口那引以为傲的绣纹，以及一具喷溅着鲜血的无头身躯。堂堂一名高阶系师，竟然落的如此死法，怕是死不瞑目。
　　谁也不曾想到这一出，在如此近的距离攻击，即使觉察到也没有时间反应，但同伴的死却为另一个争取了一点时间，刺耳的咣当声，兵器之间的碰撞擦出了耀眼得火花，刀刃在系师耳廓边停住，若是反应再慢一点，此刻恐怕是要被削掉半个脑袋。
　　“大人！”系师一时无法接受，此时的尉迟犹如木偶人，手里握着那柄短刃，眼中只剩下死气。
　　紧接着当当当三响，系师接连接下了尉迟三刀，虎口被震的发麻，他一时不清楚为何尉迟要杀他，但是再这样下去他的小命迟早玩完。当下，系师躲过一击，弃刀手握拳，一丝丝紫色电弧包裹着他的手掌:“大人，得罪了。”说完，拳头毫不犹豫的冲向“尉迟”肩头。
　　谁也不曾发觉，辰星阁屋顶之上，一名身穿淡蓝长衫的男子，长发一丝不苟的束与脑后，一对剑眉微微挑起，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底下打得难解难分的一人一傀儡。
　　男子身边空间一阵扭曲，一名披着斗篷看不清相貌之人自出现在那男子身边，看见男子后随即单膝跪地，嘶哑之声溺出喉咙:“大人，已确定方位。”
　　男子唇角翘起，脸色颇为得意，道:“还是冉大人有先见之明，早就拿准有鼠蚁要来偷食。你们拖住这家伙，我去会会那名所谓傀儡师。”话音刚落，屋檐之上便只剩下一抹青色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