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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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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顾盼接到朋友,因在机场时受到太大刺激,接风宴上把自己灌得烂醉,接着参加下一个派对,又喝了许多,回家车上一味撒酒疯,对司机说:“去阿辉家,开去阿辉那里。”
杀到盛辉家,一进门就捉住盛辉肩膀使劲儿摇晃:“阿辉,你是不是疯了,那么一个人——那么一个人!”都不知道如何形容才好。
盛辉拨开他的手:“顾盼,冷静。”
“我冷静不了!”顾盼脑门上暴出青筋,“是,你那天与我说过,叶立山很不相同了,像个嬉皮士,可我实在想不到——你竟然还美化了他!嬉皮士的品味也强过他,我的老天,今天在机场,他那一身打扮,嚯,我眼都要瞎了,你难道没留意,无人肯坐在你们旁边?”
盛辉走到小吧台,斟一杯白兰地给他:“别激动。”语气十分沉静。
“我不喝!”顾盼急促的喘气,“我已够醉了。”
盛辉赞同的点点头。
“阿辉,你听我说,你一定要跟他分手。”
盛辉有点被逗乐了,背过身藏起那点笑意:“顾盼,你像棒打鸳鸯的封建家长。”
顾盼倒抽一口冷气:“我是为你好!”
“更像了。”
“…我真想叫你去精神科做检查!”顾盼恨铁不成钢,把桌子拍的哐哐响,“你…你怎么还能爱他,现在你看中他什么?你听他,叫你Aaron!那时候我简直死了一回有余。时髦也不是这样赶,搞得好像叫什么一夜情的对象。还有那种态度、那种脾气、说的那些话!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似的,他若真的有本事,真配得上,我也不说什么,可他——唉!我好悬没上去打他。”
盛辉警告他:“顾盼,适可而止。”
“我适可而止?”顾盼难以置信的张大眼,“你才适可而止!你敢带他回家,伯母剥掉你的皮!”
“那是我的事。”
顾盼呆呆地看了他几秒,闭上眼:“我现在在做梦。我现在一定在做梦。”
盛辉走开了,佣人们也悄悄避开,留他独处一会儿。
顾盼忽然有种大醉一场的冲动,飞快的喝掉盛辉拿出的那瓶白兰地,然后摇摇晃晃走上二楼,一间间房寻盛辉:“阿辉、阿辉你出来。”
盛辉从书房出来,戴着隔离辐射的眼镜:“什么事。”
“我不能相信,你爱这么一个人,开什么玩笑?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或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疯的?”
顾盼边说边向他走过去,跌跌撞撞的,平地上摔了一跤,赖着不肯起来。
盛辉命令他:“顾盼,起来。”
“我不。”顾盼来回打滚,磨蹭间,衬衫扣子几乎全开了。
盛辉加重语气:“起来!”
“我不。”顾盼耍无赖,“除非你跟他分手。”
盛辉大力踢他一脚:“顾盼,少来这套,我知道你酒量多好。”
顾盼被识破了,慢吞吞爬起来,控诉他:“阿辉,你无情你残酷。”
“…那么你准备无理取闹?”
顾盼拍拍衣服,不再扮醉相:“我说的是真心话。你值得更好的,小叶现在…算了,我不多讲他坏话,只是他配不上你,你心里也清楚。”
“你并不了解,他本性可爱,那些只不过是伪装。”
“你的舌头一旦为他讲话,就特别的灵活。”
盛辉不欲与他讲双口相声,提醒他:“我还有工作。”
顾盼喃喃地说:“早知今日…”
“如何?”
“早知今日,我当初该对你出手。”顾盼注视他,目光奇异,略带悲哀之色,“我一直认为,你放下过去后,会有很好的归宿,想不到一味忍耐,却看到你选择这样的人…”
盛辉万分震惊,却良好的控制住自己,脸上连一块肌肉也没有移动。
成年人就是有这点本事,个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顾盼垂下眼睛:“别误会,我过去或许有一点点爱你,但第一次见你与小叶在一起后便不了。我衷心的祝你幸福,若你坚持要等小叶长大,我不会再说什么。只要你快乐。”
盛辉点点头,说:“谢谢。”抿一抿嘴,添一句,“和立山在一起,我很快乐,我相信他会长大,他只是需要时间。”
顾盼感到释然,转身离开。终究是喝醉了的,步伐踉跄的很。
顾盼走后久久,盛辉才放松下来,沉浸在震惊中不可自拔。
他一千个一万个不会想到顾盼爱他。
二十四年老友,他待顾盼如自己的亲弟弟,虽然有十年多不住在一处,并不一定知道顾盼平日做些什么、交些什么朋友,可若论世上谁最知道顾盼的内心,他当仁不让,于是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内心剖白,简直像骤然听说三弟盛天行暗恋自己,有种□□的感觉。
盛辉坐回老板椅中,对牢电脑发呆。
他罕有不冷静的时刻,却忍不住的百爪挠心——既想弄清楚顾盼究竟怎么想的,又明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才是上策,其中滋味难以言喻。
大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盛辉梦到顾盼。
来来回回几个画面,面孔与场景都是一片模糊,因为是梦,才能知道这个人是顾盼。
醒来是深夜三点,盛辉叫佣人送冰水上来,等待时拨电话给顾盼。
睡梦中被吵醒,顾盼听起来有些烦躁:“…阿辉。”
“是我。”
那一头传来火机‘咔哒’一声,紧接着是:“当然是你,只有你半夜吵我。有什么事?”
为白日的话特意询问,显得太过介怀,盛辉只好说:“没有事。”
“嗯。”
话筒里呼气声离的很近,盛辉试图想象顾盼此刻的姿势,应当是倚在床头上,单手夹一支烟,偏头用肩膀夹住电话,懒洋洋的眯着眼,偶尔舔舔嘴唇,像一只大型猫科动物。
喝一口冰水,盛辉慢慢地说:“我梦到你。”
“嗬,少见。”顾盼打个哈欠。
讲不清为何,这句话未能得到热烈反应,令盛辉感到失望,他换一个话题:“你昨日去机场接谁?”
“阿辉,你想与我聊天,不如另寻时间。”
盛辉又换一个话题:“你现在在床上,什么样姿势?”
顾盼似被噎了一下:“阿辉,问这种问题,我会把你当做电话□□的接线员。”
盛辉也觉得不妥,顾盼再次打一个哈欠,切换出调笑用的低沉声音:“阿辉,怎么不讲话,难道你真的改行,现在是电话性\'爱的接线员?如果这样,半夜吵醒我,最好提供叫我满意的服务,不然我会向你的上司投诉。”
“…顾盼。”
“嗯。”
“…没有事。”
顾盼终于发觉不对,关怀地问:“阿辉,你十分反常,是不是…”不好意思的哽一下,“白天我说的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知道我爱你如兄弟。我这个人,见到美色迈不动脚,你又长的这么好看,我有时候垂涎你也可以体谅,是不是?并没有别的意思。”
盛辉缄默片刻,回答:“是。”
顾盼似乎松一口气:“晚安,阿辉,祝好梦。”
“…晚安,顾盼,祝好梦。”
已经说了结束语,盛辉只得挂掉电话。
第二日醒来,盛辉心不在焉,不晓得早餐吃了什么,去公司上班,满心烦躁,坐立不安,看到每样东西都不顺眼,将下属骂的狗血喷头。
午休时,两个助理躲进休息室窃窃私语:“老板今日心情不好。”
“噫,不知哪个痛脚被人踩中,害我们吃台风尾。”
“我看是失恋。”
“未必,生得一副好皮囊,却整日扮作冰山,不近女色不近男色,哪里有人肯自讨苦吃?我看是亲人生病。”
讲到一半,外卖小弟来敲门,送来一大盒蛋糕,兼一张便签,上面写:“猜你们今日工作辛苦,特赠蛋糕一盒以作慰劳。”落款单字顾。
两个助理立刻拆开大嚼,对顾盼赞誉不断:“顾董一向周到。”
“是,若无顾董,这份工不知多辛苦。”
盛辉叫助理送咖啡进来,半响听不到回应,走至休息室门口,正听到他们这两句,推门问:“顾董如何?”
两个助理吓得唯唯诺诺:“顾董送了蛋糕来。”双手将那张便签奉上。
盛辉一眼扫过去,随手收进口袋:“一杯咖啡。”随即转身出门。
下班回家,佣人清空他西装口袋内东西,上来问:“盛先生,这样东西要不要留下?”他才想起这张便签纸。
便签纸放在书桌上看了又看,顾盼字迹向来工整,瘦长瘦长,一个转折一个转折都有棱有角,据说这样的人是脾气大不圆滑的,顾盼却不然。
听到那样告白,再加上一个梦,盛辉想起顾盼极多,越想越觉得烦躁。
他应当待顾盼如亲弟弟,何至于为此苦恼?
无端端的一番话,搅的他不得安宁。
日后当然还得继续相处,认识的那么久,顾盼一周不打电话来,妈妈都要担忧:“盼仔出什么事,怎么不打电话回家?”节假日若收不到礼物,爸爸也唠叨:“盼仔去哪里疯了,这么大的人,不愿意成家,你们这代人真是。”人际关系错综复杂的交织在一起,不可能避开。
盛辉决心面对视若弟弟的顾盼曾爱上自己的现实。
一句句回想顾盼的话,他隐隐感觉自己成了负心汉,可顾盼不早对他讲,是顾盼自己的选择,他并没辜负对方心意。
何况若真论辜负对方的心意,他岂非要为这些年里成千上万个垂涎他的人挂心。
再者,顾盼说的是,曾爱过。
一个过去时。
仿佛过了花期,才被通知:晓得吗,那边的花曾开过,又败了。
到底何时绽放、何时凋零,与他有关又与他无关,顾盼静静的爱了,静静的不爱了,总无人欣赏。
最后他只好在心里答一句,是吗,可惜没能看到。
听到这句话,顾盼想来是该笑的,略带轻松的笑容,毕竟得要放下了,才能坦然告诉他,我曾爱你——还爱着的人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那么,顾盼既然放下了,他没道理困扰。
手机忽然响起来,铃声专为叶立山的设的,很吵闹的一首摇滚,听不清歌词,盛辉并不喜欢,只因叶立山高兴。
他最后看一眼那张便签纸,然后将它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