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巷子深》十一不喜

2、第 2 章

　　第4章
　　每个人心中都有秘密，且密不可宣。就像大海里的宝藏，只有鱼知道。
　　纪千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戴上耳机，把音量调到最大，于是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再也听不到外面争吵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彼此埋怨和谩骂的声音，再也听不到锅碗瓢盆乱飞撞在墙上乒乓的声音了，再也听不到关于生不出儿子的互相怨恨的声音了，只有音乐充斥着耳膜。
　　纪千泠已经烦透了父母吵架时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的样子，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的样子，像两只发疯的野兽，红着眼睛互相撕咬。这个时候，纪千泠缩在被子里攥紧拳头心中充满绝望的恨意，恨她的父母，恨这个世界，恨意折磨着年轻的心，像是钻进鞋里的沙子，一直磨着脚。
　　既然见面就吵，为什么还要彼此折磨，干脆离婚算了，这样眼不见心不烦不好吗？三个人都解脱了。纪千泠这样想着，这个念头冒出就立刻落地生根快速在脑子里生长，她幻想着分开后解脱的生活，慢慢睡着了。
　　年年岁岁，长日无尽。北方的城市迎来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纪千泠上学时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纯白。
　　纪千泠不喜欢冬天，更不喜欢这看起来纯白的雪，她更喜欢雨。雪看似纯洁，却只是把一切掩埋，并不能消失殆尽，而雨水，却可以冲刷掉一切。雨后整个世界都是清新的，不像雪，只是掩盖表面。
　　纪千泠站在凌源宾馆楼下，走了进去。在前台小姐的帮助下找到了房间的位置。上楼时，依稀听见刚才帮助她的前台小姐小声的对另一个人说，“现在的高中生真是乱来，这么小就去开房间。”他们开心聊着，根本没有注意有没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纪千泠无所谓笑笑，像楼上走去。
　　找到了房间，门没有关严，留下一条缝隙。纪千泠无声笑笑，心想，容熙真是粗心，就不怕有人进错屋吗。
　　房间里没有开灯，借着走廊里的灯光可以看到床上坐着一个人。纪千泠随手关上了门摸索墙壁上的开关，“一个人怎么不开灯呢？这么黑。”
　　找到了开关，纪千泠按下开关，屋子明亮起来，刺眼的灯光让她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纪千泠看清了屋子里的人，不是容熙。
　　纪千泠错愕了一下，心中涌起不安。随即又安下心来“容熙呢，怎么还没来？”明明都已经约好了男朋友，还要找自己这个拖油瓶，真是的。
　　沈嘉洺转过头，表情怪异。“你和容熙的关系真是不错呢。”
　　“……”
　　“不过，不是容熙叫你过来的，那条短信是我发给你的。”
　　“为什么？”
　　“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在给你说出口的机会。”
　　沈嘉洺站起来向纪千泠走去，纪千泠瞪大了眼睛，里面盛满了错愕。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呢，原来所有人都看了出来，只有自己还守着自以为所有人都不知的秘密。其实，只是自欺欺人。
　　沈嘉洺渐渐靠近她，近到连呼吸都打在脸上。“陪我一个晚上吧，
　　不会让容熙知道的。”
　　纪千泠瞪大了眼睛，脸上不知是什么表情了。沈嘉洺的唇压了下来。
　　“啪！”纪千泠在脑子还不能转动时身体却率先做出了行动。
　　沈嘉洺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过了片刻。“呵呵，你还真是对容熙死心塌地呢。”微微带着嘲讽的声音，随后又说了一句“她有什么好。”像是怨恨。沈嘉洺回身像窗边走去。
　　“我是很喜欢你，沈嘉洺。”沈嘉洺听到她略带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扩散开来，却又带着某种如释重负的解脱。“…但是，我宁愿放弃你也不会放弃容熙，因为，容熙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啊。沈嘉洺，我知道，你不喜欢容熙，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不喜欢，就不要欺骗她。”
　　纪千泠走了出去，始终没有回头。走出酒店大门时，纪千泠终于蹲了下来。自己已经不知要怎样了，良久，像是有感应似的，纪千泠抬起头，看到了对面的容熙。
　　容熙面无表情走过来，拽起她。上来就是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却不觉得痛。纪千泠知道，容熙从来就不是会忍耐的人，正在生气即使现在解释也不会听，干脆就让她出气好了。
　　“纪千泠，你自己看不起我随便和沈嘉洺上床，你呢，沈嘉洺在里面呢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里面做了什么好事，贱人。
　　纪千泠捂着脸，长久以来的隐藏的情绪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来不及反应，伤人的话已经出口“我们本来就不应该认识，你就应该好好做你的千金小姐，为什么非要和我做朋友呢，你在我身边，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愚蠢，更不堪，就像个垃圾，容熙，你不知我有多恨你，恨你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你想要的，我每天在祈祷你过得不好，你做过的事被人谈论，被人摧毁，这样，我就可以也站在高处俯视你了，容熙，你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吧，我和那些想和你成为朋友的人没什么分别，只是为了利用你而已，我只是和别人的方式不一样罢了…纪千泠还要说什么，却被容熙一把把她推倒在地，跑掉了。
　　整个晚上，发生了太多事，都已经让她无力招架了，可以说出欺骗别人的话，却怎么也无法欺骗自己呢。刚刚还可以维持的表情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了，明明还在微笑着，却要快哭出来似的，清秀的脸庞也微微扭曲起来。
　　自己竟然喜欢上了那样的人啊。到现在还觉得不可置信。心这时才像后知后觉似的疼痛起来。
　　纪千泠站起来，刚好看到了站在树下的陆君毓，戴着眼镜，斯文儒雅的样子，倚在树边。一想到他不知在旁边看了多久的笑话，纪千泠就越发厌恶他，讨厌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俯视着别人的一脸戏谑的表情。陆君毓是第一个让她无法维持温和的表情的人。
　　纪千泠冷冷的看着他，身上的锐气全都迸发出来。“真巧啊，你不会告诉我你是恰好经过吧。”原来，她也可以这样咄咄逼人。
　　陆君毓不说话，只是笔直的走了过来，走到她的面前，静静地看着她。纪千泠突然有种被看穿的感觉，要被吸进在陆君毓漆黑的沉静的眼眸中，那双眸子仿佛容纳了整个夜空，让人无所遁形。
　　纪千泠微微颤抖着，全身发冷。是从脚底一直窜进心中的凉意，让她忍不住上牙磕着下牙。
　　“明明不是善良的人，却总是带着伪善的面具，真是口是心非。”仍旧是不可一世的表情，话里带着讽刺，语气清冷，可纪千泠却无法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是，你说的真他妈的对极了。”略带着沙哑，明明表情像是在哭却没有一滴眼泪，让人看着难受。

　　街上已经很凄清了，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远远看去，像一帧剪影。

　　那晚之后，再也没有看见沈嘉洺，与容熙也有了死结。像是穿街走巷却最后走到了死角。
　　之后的几天，纪千泠都一个人。已经好久没有一个人走过这段路了，陪伴已经成了习惯，已经不能轻易割舍了。

　　纪千泠努力地把精力放在学业上，却总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以为又回到了从前。
　　渐渐地，谣言四起，谣言的矛头直指纪千泠，这些谣言把她推向了风口浪尖。无论走在那里，都有人在后面对她指指点点，譬如：纪千泠去厕所，本来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会在她进来的那一刻古怪的停下来，在她走后又开始窃窃私语，尽管纪千泠有意避开这些流言蜚语，可还是不时的有一些不堪入耳的话传过来。
　　“就是她啊，勾引沈嘉洺的那个”
　　“沈嘉洺不是容熙的男朋友吗，真是看不出来啊”
　　“亏他还是和容熙是好朋友，真贱啊”
　　“就是，贱人，狐狸精”
　　纪千泠加快脚步把那些不堪的话远远地甩在后面，不由得苦笑，她有生之年，也做了一回校园风云人物。
　　纪千泠觉得自己的心不是一般的强大，他现在都能从那些好事者边脸不红，气不喘的镇定自若的穿过了，有时还能成功的让他们噤声。脸皮磨练的都厚了，每当这时，陆君毓都好巧不巧的在她周围，然后，一脸戏谑的表情。纪千泠只拿他当空气。

　　第5章

　　“我能同你一起回家吗？”
　　纪千泠诧异的看着同她说话的同班同学，好像是叫寞琳。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一会，“和我一起——会很倒霉。”她平静的陈述，语气漫不经心。
　　“和你在一起不会比之前还倒霉了。”她的声音在放学后的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有些清脆。
　　纪千泠微微笑了，绕过了面前的女孩向门外走去。“走——了。”依旧是懒懒的语调。
　　后面的跟了上来，和她并排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结伴而行总好过一个人，纪千泠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和她差不多的身高，却异常的瘦弱，不合身的校服像是抹布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好像随时会被风吹倒。娃娃脸，鼻梁上挎着一款红框的眼睛，可能是带的时间较长有些松动，眼睛老往下滑，于是，女孩总是重复着扶眼睛的动作，这个动作让她看起来老气横秋。
　　明明纪千泠走路的速度不快，寞琳却总是跟的气喘吁吁，一张娃娃脸涨的通红，是少女特有的淡淡的粉，夕阳下的街道下，温暖的余光打在少女的脸上，可以看到她的脸上细细的绒毛，于是，使她整个人看起来毛茸茸的。于是，纪千泠就越来越放缓了步伐，本来二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拖成了四十多分，不过，纪千泠也不在意，反正也不想那么早回去，能拖就拖。
　　大多时候纪千泠都是沉默的，而寞琳则吵得过分。所以，一路也不觉得漫长。
　　寞琳说，毕业以后就去旅行，去很多地方，去在书中提过的地方。一定要去江南，想去触碰那里的水。

　　流言最终传到了老师的耳朵里，在某个午后，纪千泠被留在了办公室里，班主任语重心长的与她谈话，要她专注学习，因为这是最后的一个月了。
　　出了办公室后，纪千泠捏紧了手机，紧抿着唇，快步像学校后面的仓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