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桑桑、

13、【十三】

　　天黑了，越黑越热闹，这就是中国人的除夕。

　　年末是一个总结，也是一个开始，蒋蓝觉得她总结了她和莫雪臣，却不知道
　　该和谁开始些什么。

　　她在芳芳的房间陪她打扮，梳妆起来还是很精神。
　　“妈，最近是不是又偷懒了，肚子都有了。”
　　蒋芳芳笑笑；“你都不来监督妈妈，胖就胖了。”

　　客厅里乱哄哄的，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追着蒋蓝要糖吃，她其实是嫌烦的，但看在
　　小屁孩帅帅的造型上还是给了他大大的笑脸。
　　想起白夏被小侄儿追，心下还是忍不住暖起来。

　　翻开手机，无数条祝福的短信跳了出来。
　　白夏的：“亲爱的，新年快乐，不要太想我，很快回去陪你。”
　　赵可容的：“蒋蓝童鞋，新的一年快快长大啊，饭还没请呢。”
　　还有林尚进的：“大家新年快乐。”
　　很简短，却很明了。
　　最后是慕青的：“追两篇新年的稿，初七给我，新年快乐。”
　　蒋蓝呼气，这个人永远这样不让人轻松。

　　蒋蓝想林尚进肯定是群发的消息，愣了半天不知道该回林尚进什么，最后马马虎虎的一句：“林先生，新年快乐。”
　　客客气气的，人家也没在回什么，收了手机抬头看见蒋芳芳正热闹着同旁人
　　说话，微微翘着嘴角，她的眼神漂到一个人，

　　那个人静静的坐在一边，她没见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了杯东西给那个人，
　　那个她盯着看的人抬头微笑接过去的时候看向这边一下，然后对着面前的人说了
　　什么，递杯子的某人就回过头来，她望清楚了，是许久不见的余笙琛。

　　余笙琛看见蒋蓝很自然的斜嘴笑笑，然后回头拍拍坐着的人低下头嘀咕了
　　什么，大概是应为太吵了，所以离得近，可是在蒋蓝看来，这个动作两人
　　做得很亲热。

　　望着余笙琛走了神，柯姨轻声唤了句“蓝蓝”
　　最后推了推，她才回过头来，
　　“老爷子在书房等你呢，快去吧。”
　　她低低一句：“恩。”

　　临上楼时，柯姨还在耳边叮嘱：“不许惹事，乖乖的，他说什么你都不要
　　还嘴，记住了。”

　　轻叩两声门，蒋志雄‘恩’了声，蒋蓝推门而进，背对着她的人同时的
　　扭过了头，蒋志雄适时的出声：“听说你找工作了？”

　　“是。”蒋蓝轻答。
　　蒋志雄长时间没有说话，低头喝杯子里的茶。
　　许久又开口：“雪臣，你先出去。”
　　莫雪臣犹豫：“爷爷，蓝蓝工作挺好的，我看了，老板是尚可的哥哥林尚进，
　　知根知底的，”

　　“我在实习期找个工作还需要上报么？”蒋蓝开口。
　　蒋志雄挪了挪轮椅“我在加拿大安排好了学校。”
　　莫雪臣的眉头一瞬间就拧在一块儿，蒋志雄的这句话无疑是一颗炸弹。

　　“我还有商量的余地么？”、
　　“你认为你有什么做的让人值得表扬的事情么？”
　　“那我要带我妈走，加拿大的医疗技术不比您的差吧？”

　　她眸子闪烁的慢了些，话直勾勾的传到蒋志雄的耳朵里，他一扔笔，
　　严厉的声音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你就非要每次都对着干吗？”
　　他缓口气接着说“就不能让你妈在家族里长点身份，抬着脸活么。”

　　蒋蓝接着他的话茬子“对不起，从您没有堵住她生出我开始,她的头衔就成了
　　未婚妈妈，而我，对于我来说，私生子根本就不算什么难听的，您要是觉得
　　抹黑了，就赶紧把她还给我，我保证立马滚蛋，恢复您以前的生活。”

　　蒋志雄抓起茶杯就扔了过来，莫雪臣一个箭步冲到蒋蓝面前，茶杯在一个弧线后爽快的
　　砸到他的背上，闷‘咚’的一声掉在厚厚的地毯上完好无损的嘲笑着屋子里的人，

　　蒋蓝高了嗓门：“你要是砸死我，你女儿会更痛苦的。”走过去捡起杯子扬扬：“贵巴巴的摔烂了就可惜了。”
　　莫雪臣一句严厉的：“蓝蓝，闭嘴。”
　　然后回头对着蒋志雄：“爷爷，这件事我们再商量商量，今天就算了，我跟她好好谈谈。”

　　蒋志雄急切的摆手：“出去。”

　　蒋蓝被莫雪臣拖了出去，叫了柯姨进去收拾。
　　下完楼梯，她甩开莫雪臣的手，这个动作大力的让所有人都扭过了头。
　　大步冲向门口，鞭炮声由远渐进的提醒着她这应该是个热闹的夜，

　　莫雪臣追出来站定叹气，蒋蓝转身大喊：“你叹什么气，有什么好让你焦虑的呢，
　　你回去当你的二少爷，做你的经理，谈你的爱情，管别人的事干什么。”

　　说完张着眼睛看着莫雪臣，用很大的劲盯着他看，似乎是要把他看穿了才罢休。
　　莫雪臣一皱眉头不紧不慢的脱口而出：“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是干什么，究竟
　　为什么要对着我发脾气呢，”

　　“每次，你这么对着我发脾气的讲话，究竟是为什么，如果你不肯承认，我来替你说，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是变相的对我撒娇，蒋蓝，”他又叹口气，
　　“这些年，是不是我惯你太多了。”

　　蒋蓝听完足足愣了1分钟，突然“噗”的一声哭了出来，几秒钟梨花带雨的
　　汹涌起来，天空的礼花集聚的多了起来，闪烁的五颜六色，莫雪臣两手插兜，
　　在礼花熄灭的一刹那张嘴：“现在算什么，你教教我，现在该怎么做，到底你是
　　哭什么。”

　　蒋蓝撤掉掩面的手，通红的眼望着莫雪臣，脸颊还留着泪痕，她挪了一大步，停在
　　离莫雪臣只有一拳的位置，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莫雪臣呼出来的气柔柔的扑向自己，
　　她仰起头对着莫雪臣呢喃：“你敢抱抱我么？”
　　许久又继续：“你看，我能让你做什么呢？以前，如果你说这样的话，我估计会面无表情，但是现在，莫雪臣，你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不需要你做什么，我自己可以回去。”

　　转身时莫雪臣听见她说：“新年快乐！”
　　不知道她是因为刚刚哭过还是太冷的缘故，反正，蒋蓝扬着红红的脸在他面前，
　　轻轻颤抖着说：“你抱抱我时。”
　　莫雪臣的心顿时就软了，很快他就想起几年前，她也是这么倔强的站在他的
　　身旁，只是那个时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莫雪臣收回思绪，现在他满腹的才华都哽在喉咙里，方才他是想抱抱
　　她来着，真的想。

　　余笙琛故意在窗边沉思，看见女的哭的连喘带咳的，男的站定不慌不乱，
　　就像街头那种吵了架的情人，女的转身走后，男的会在原地呆很久。

　　客厅里照旧热闹，开心的人依旧开心，不开心的人强颜欢笑，蒋蓝从卫生间
　　收拾妥当出来，帮着柯姨分水果，果盘转到沙发边上时，余笙琛抢先一步
　　从她手上夺下，指指旁边的人：“杨亦，你的新导员。”

　　杨亦抬头微笑：“你好。”
　　蒋蓝还没来得及回，余笙琛戳着她对杨亦说：“你的问题学生。”
　　余笙琛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含着几瓣橘子指手画脚的，蒋蓝突然就生起气来，
　　能让余笙琛带到这里来的人不是银行家的女儿就是什么教育老头子的千金，

　　回过神来，略过他微微倾着身子：“你好，我们学校见。”
　　说完移开了步伐。

　　杨亦推推余笙琛，“碰上她，你活该被整，你都没说了3句吧，她压着脾气
　　转头就走，眼巴巴的你看什么，我这么优秀的大美女追你
　　两三年了吧，你就为了她，贱。”

　　她说完换了个坐姿，神态慵懒下来把玩着手机：“要不咱两就凑合凑合吧，还
　　知根知底的呢。”

　　余笙琛接话：“我考虑考虑。”

　　杨亦“哼”一声“余笙琛，你要不要脸呢，当真我要贴你到老啊，还
　　考虑考虑，本小姐我不奉陪了。“
　　说完扭了身子。余笙琛苦笑两声：“咱两现在是合作伙伴，这临时员工
　　转正还得一段时间呢，先哄住我家
　　老头，到时候你要是还单着，哥哥我
　　身边的帅哥你随便挑，有妇之夫的都成。”

　　杨亦手中的橘子皮劈头盖脸的砸了余笙琛一通。

　　从来都没有人懂人。

　　蒋蓝放下果盘坐到沙发上，没有瞧见莫雪臣进屋子来，她庆幸他没带回来林尚可，要不然她得更丢人，转头时对上柯东，笑笑就见他起身过来“好久不见。”
　　蒋蓝顿时情绪高涨“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没这么，这么看起来成熟。”说完还咯咯一笑。
　　柯东皮肤黝黑，眼神透彻，最主要的是一个大男生长着一对虎牙，笑起来的时候质朴至极。
　　“肯定迷坏那些西方姑娘了。”这么说着到让柯东不好意思起来。
　　蒋蓝一扫刚才的不悦，愉快的融到环境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