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 第三章 初相见 （3） ...
-
第三章 初相见 （3）
始皇三十六年，大寒，她与先生相遇于咸阳。那一年，她七岁。
大雪纷飞，咸阳城的主道目视十五丈六尺，黄土细沙铺设，却然朱华人家的马车行走。此刻天寒地冻，街上早已铺满了一层密密的雪珠子，轻白一片。新年将至，商铺早已关闭门庭。街上也少由行人。
子戚裹着身上无法御寒的单衣缩在角落。
这个时空的初冬之冷，非以前所能比拟。还未进深冬，便已叫人冷的受不住，幸亏这副身子骨远比以前的那幅强，在加上到此已经大半年了，多少也适应了。
跟前的破碗已经空了好几天了吧。除了四天前一个花甲贵夫人从车内扔出的半个馒头外，再也没进去过什么能吃的拉。此刻被晶莹的雪珠子满满的填着，似曾经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米粟。
正当子戚对着那一玩白雪发呆之时，一阵哑吱呀吱的声音打断了子戚的幻想。是车辆辗个地雪的响动。
子戚连忙扑跑上去，用瘦小的手臂拉着车横梁．大声乞讨道
“好心的老爷，求求你，赏口饭吧！”
语句凄凉，尚未说完，就被粗鲁的车夫推开，咒骂着
“从哪儿跑来的小兔宰子，敢挡你爷爷的道，找死。”
几天未进食的身体禁不住他的蛮力，匍匐的向后仰去，倒扑在雪砾子上。手肘处因为护住头而生生的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一滴，一滴的嵌入雪中。似以前看见过的红梅，只是这血幻化的，妖娆妩媚，在晶莹的白雪中，美得让人惊心。分刻间，移不开眼。
风，扬起地上的雪灏，杂夹着她的泪，飘散在半空中。耳边呼呼的风声，低低的抽噎着。
风雪散开的尽头，先生欣长的身影，和飘飞的白发，出现在咸阳的街道上．
子戚想过，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先生当时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神情，在滕木面具的掩盖下，那眸子里闪着的光芒照耀着子戚瘦小的脸庞，叫人睁不开眼，只记得先生的眉眼，永生永世不回忘记。
——————————
丽姬立在仪门处，看着儿子的车马消失在夜色中，又呆呆的望着北方，直到巡夜的宫人手中的打更声响起，才在盼姑的扶持下进了宁馨殿。
盼姑走到正端坐在铜镜前的丽姬旁，看着宫人允儿给夫人梳头。从台几上取下一把方梳，又挑起丽姬的一束秀发，轻轻的梳理着。因为平日保养的十得当的原因，青丝虽已失却乌墨，但仍没有呈现白发，丽姬任由着宫人打理着。
突然一丝疼痛传来，允儿趴在地上，头中高举着那把方梳，额头不停的磕在略微有些凉意的地面上。
盼姑接过那方梳，朝宫人挥了挥手，顷刻间，内殿的人影消失得干干净净。
丽姬望着那梳子上环绕的一丝长发，手不由的伸出，待到回神，那缕青丝已经盘萦在自己指间。
发，依旧是墨色的，只是时光夺去了她的神采，当时流光的青丝已经不复存在了，手指粘着发，不觉已经覆上了耳垂。丽姬微微侧脸看着镜中的人影，轻抚那耳下半尺处，宛如新月的痕迹。
“已经快二十年啦。”丽姬的叹息像是对身后梳发的人说道，可盼姑除了初听时手下一顿，并无任何反应，倒更像是喃喃自语一般。
————————————————
“呱吱，呱吱”的响动打断了子戚的的回忆。纵使这两个月的逃跑经验使她的紧觉性增长了不少，但这骤然的一响，还是生生的吓着了。
子戚连忙捡了捡飘远的心系，回了回神。将耳朵贴在最近的石头上听着声动，仿佛有那么一两丝的动静，但不真切。抬头看了看已经西移的日头，掐算了时辰，约摸着先生擦不多应该已经到了岷水边。子戚连忙跑到北山坡的腾木崖边，从那片绿色植物中摸出应该淡青包袱来。
打开便看见两个半大的饼子和三五个馒头，这是子戚这几个月来偷偷攒下来的粮食，作为逃跑的口粮。从芷儿那偷来的几件小的配饰丢进去，将包袱整理好，系紧在腰间。再将吴姑那晚交给她的那张黄布贴身放好。
这张黄布子戚曾经仔细翻查过，可是无论是用水浸还是用火烤，它还是一块普普通通的黄布而已，只是布料很特殊，不像是这个时空常见的缎。锦．麻．丝．在子戚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二十一世纪的纤维合成物。
不过子戚也想过，这个时空怎么可能有二十一世纪的纤维合成物，也许是因为最近经常回忆有关于那个时空的有些事情罢了。
子戚用匕首砍断了一些滕木，扎成了根滕绳，将滕绳的一端饶在一棵近寸的紫薇树上，紧紧的盘了几圈，并搬了快大石头压住，这种事关性命的大事，子戚可不敢马虎。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将滕绳围着自己的腰忍着疼，狠狠的饶了饶，方才勒着绳锁沿着西面的断崖向下移动。
和她想的一样，这断崖并不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崖壁上有着这样那样的石洞或是坑凹，可以作为立足点，但是只要往下寻找着的时候，总是可以看见崖下深不见底，黑茫茫的一片．叫人打心底的害怕起来，好象一松手就会掉进那万丈深渊中，尸骨无存。
子戚咬着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去，慢慢的向下移动着．
断崖边，一抹淡青身影迎风而立，望着山壁间慢慢移动的黑点，无声的笑着。
可是这歌乐山虽然不是什么名山大川，高达云霄，却也不低，爬了近一个时辰都没看见山腰，而子戚的手都酸的像不是自己的了，想着吴姑他们还等着自己去营救，只能咬牙挺住。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吴姑，方姨，你们等着，我马上就来救你们。”那样的信念支持着．
就这么一分神间，脚下一滑，子戚的身影似断线的风筝，直直的向下滚落去。
坚硬的石头在她的肌肤上划出着一条条的血痕，山壁上的树条抽打着她的脸庞，那一刻子戚的心里害怕到了，以至昔日生动的眉眼此刻任命的闭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