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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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我还不是御风门门主的时候，完全就是师父的玩具多于徒弟，师父总是以欺负我吓唬我亦或是把我带坏为乐，以至于第一次去小倌馆还以为那是个开放性的私塾。
师父知道了之后哈哈大笑道，嗯，的确是有够开放的，要不小衾就来这里念书罢。
于是我羞愤万分，趁着师父和溪溪不注意就从小倌馆的雅间溜了出来，准备抛弃他们独步天下，结果就是这么一溜，就让我捡到了小穆这么个温柔贤惠做饭又好吃的美少年。
彼时的小穆脏兮兮地躺在小倌馆楼后的窄巷里，几乎没了呼吸。我把他抱回御风门后用药吊了整整一个月，才把这孩子的命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他受虽不是内伤，但本就瘦小的身体再加上皮肉伤，也令他自那时起比起常人羸弱了许多。师父曾笑话我志大才小，刚出走多一会儿就回来了，还得靠他的钱救济别人。结果当他看见小穆满身夹杂着鞭伤的青青紫紫的痕迹和不堪处明显的伤后，整整半天没有说话。
我当时还是个纯洁的少年郎（当然现在也是），不懂这些伤意味着什么，想去问师父却又不敢问，去问溪溪他只会朝我翻白眼儿，真是郁闷非常，只好默默地帮他擦药。最后师父突然紧紧抱着我，低声说，小穆是个苦孩子，我们怎么对他好都不为过。
爱财如命的师父得知他素爱抚琴，便买了芜城琴坊里最好的琴给他，而且送了他一件出自“易羽针”千素井的金丝流裳，请了最有经验的琴师教他琴谱指法，还教给他以琴为依托的武功，简直视如己出。小穆长得并不是最漂亮的，但是却给人一种不可亵渎的异样的美，我去问师父，他说这叫做“气质”。
小穆只告诉我们他姓穆，一直不愿说自己的名字。我问他是谁把他打伤的，他却说不关那人的事，是他自愿的，被丢出来也是活该。气得我一腔怒火没法儿灭，又不能撒在他身上，差点自燃。这么乖巧的孩子，谁舍得伤害他呢，谁有舍得丢掉他呢？
穆挽风，原来他有个这么好听的名字。
我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冷风微拂，繁星闪烁，美景相称，美酒相伴，好不惬意。
“想什么呢？”
我抬眼看了看身旁的男子，递了杯酒过去，“想到了以前的事儿，就觉得有点惆怅，挺矫情的。”
舒岚低低地笑：“穆挽风？”
见我点了点头，他又笑道：“这么担心，不下去看看？万一那个裴铮干出什么……”
我拽了拽他的袖子，打断道：“我师父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们俩自己的事儿当然得自己决定了。”
他一口酒入肚，挑眉：“……你长大了。”
我抽了抽嘴角：“何以见得，你才认识我几天？”
半晌不见他回话，我疑惑地转过头瞅了一眼，看着他紧蹙着眉，双眸满是不舍与心痛，几乎都要溢了出来。
可能是那玩世不恭的初印象太过深刻，我被他此刻的模样吓了一大跳：“你……你没事吧？”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衾。”声音里满是痛楚。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战战兢兢地答：“啊？”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
男人低沉的声线伴着夜风和阵阵蝉鸣传入耳中，一瞬间我恍然觉着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而后却再也找不到一点熟悉的感觉。头顶万丈苍穹，放眼辽阔夜空，饮酒伴星汉，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心底却忽然泛起一丝心疼。
我对于爱这种情感是陌生的。记忆里，我对父亲是依赖和亲昵，对师父是崇拜和佩服，对溪溪是敬畏和顺从，对花大哥是信任和欣赏，对小穆是怜惜与心疼，对秦秦则是呵护与宠溺。
刚想开口说没有，他却接道：“若是没有，就太好了。”
咦？我迷惑地看了他一眼。
“爱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爱一个人，会因他的开心而开心，因他的难过而难过，从此并不是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要时时刻刻关注他，在乎他，甚至把他的安危放在自己的前面，有的时候，”他顿了顿，“甚至要做出伤害他的事来保护他。”
我瞪眼，诧异道：“你是在抱怨？”
他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不是抱怨，是恨。”
我突然想到他是花大侠的意中人，复又回忆了一番两人的相处模式，的确很令人发愁，于是便决定好好开导他一番，毕竟这两个人都是我的兄弟。
我抿了一口酒，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不大会儿浑身就暖了起来：“我师父那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是他曾经告诉过我，他也有爱过一个人。”
“可惜最后他们两个人因为种种仍旧分开了好多年，现在师父都不清楚师娘是否在世，去了哪里。他从不信命运，一生都在与天意抗争，一直在找师娘，至今都未放弃过。用他的话讲，自己的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命运或者天意都是那些弱者用来慰藉自己的可笑的借口，他从来不后悔自己做的一切选择，对的，或者是错的，遇上她，或者是离开她，”我缓缓说道，“你明白吗？”
他的头低着，如墨的发丝随着阵阵凉风飞舞跌宕，半晌都没有回答。
我叹了口气，心说花大侠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说开了不就好了么，真是当局者迷，这孩子的确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刚想下房檐回屋睡觉，却听见他一字一顿道：“我杀了他的父亲。”
我心底一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了上来，却没等我抓住便消失不见：“你……为什么？”
“呵，”他笑了起来，不似玩味或是嘲讽，是一种悲极的笑声，凄凉入骨，“我为了保护他，杀了他的父亲，还把他弄丢了。”
我楞了一楞，缓过神儿来后迅速掂量了一下，若是我爹是被一个喜欢我喜欢到发疯的人杀的，估计我只会认为他是个疯子。但是现在我面对的是花大侠的心上人，所以绝对不能说实话，但是又不能说的太假，于是整理整理思路，换个角度开口道：“你不觉得为了保护他杀了他爹的这个做法很极端吗？难道他爹的存在威胁到了他的人身安全？”
他似没有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转头愣愣地看了我一眼，后又了然一笑，饮了一大口酒：“你说的没错，都怪那时的我太无能，太弱小，除了这样，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这样的我，根本不值得他去爱。”
完了，我心道，这孩子已经开始自我厌恶了，于是赶忙补救道：“但是你现在后悔啊内疚啊自责啊什么的应该先搁到一边儿去，目前首要任务应该是先把他找到，”顺便给了他个台阶儿下，“你……找到他了吗？”真是非常体贴。
嗯，这样舒大公子一定会茅塞顿开，去跟花大侠解释清楚，好好赎罪，赢得原谅，最后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不错，我满意地喝了一大口酒，唉，真是好酒啊……
见身边的男子又陷入了沉默，我只好自斟自饮了一会儿，约莫四更的时候打了个哈欠，准备解个手之后回屋睡觉，于是放下酒杯挠了挠头，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身欲走。
结果刚要迈步，左臂忽然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拽向一边，摔倒的预感令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却意外地跌入了一个满是酒香的怀抱，下一刻双唇便被陌生温热的柔软覆上，我心底震惊万分，大脑却被酒精弄得混沌不堪，完全跟不上节奏。唯一的理智告诉我要挣脱开去，有力的手臂却将自己的腰肢禁锢了个严实，我刚想开口叫他可是无济于事，相反地，唇齿因此彻彻底底地失了守，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了浓郁香醇的美酒里，沉醉不已。
耳边传来他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的低喃：“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Chapter.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