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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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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相识快要半年了,他从来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照顾我的模样。他总嫌我太懒,可每次都拿我没办法。还记得上个月,我们去认知实习,足足半月,按照规定是每天都要将实习的经验记录下来。我偷懒,拖到最后才开始,从上午写到了第二天下午,简直不眠不休。
下午的时候他帮我整理相机照片附在论文上,我跟在他身后边哭边赶上他,“我手都写疼了,你还生气。”
他放慢脚步,皱着眉头,帮我拿过书包深深看我,不说话。我满脸委屈的跟在他身后,他就一直保持沉默,直将我要的图片打印完,才低声问,“这些都贴哪?”
后来他说,琳琳,看你总这样我就忍不住替你着急,会想以后要是没有人在你身边,你该怎么办?
我挽着他胳膊,你就一直呆在我身边就好了啦。
他宠溺地摸了摸我头,傻瓜。
想到这这我忍不住笑起来。
后来,他说,琳琳,每次看到你这样对自己的事不上心,最后又辛苦又着急,我就会不由地为你着急,你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不愿意提前计划,每次到最后都会忙的手忙脚乱。这时常让我内心无比焦虑,我总会担心,你最后会完成不了,你会伤心,所以我总是想要去伸手帮助你,或者干脆帮你完成。琳琳,我每次都给自己说,这一次我一定不帮你,一定要让你吃些苦头,可是,我却做不到,我总是那么的不放心,所有的坚持总会被你打破。我明明知道不能这样,却一步一步地走上这条路,琳琳,我不希望你最后变得完全离不开我,我害怕。我害怕如果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该怎样去活?到那时你连个地图都不会看,连个美团都不会用?这世上除了你亲人和我,或许有人愿意为你挡风遮雨,可是我是那么的放心不下,这种情感愈来愈深,我想起你就时常担忧的睡不着觉。你不能总停留在原地而不进步。
我心里莫名的感动,他像长辈一样地话让我心中有些明朗,是啊,我怎能完全不去进步呢?
我拍拍胸脯,“放心吧,我一定会独立的。”
他将我的头埋进他胸膛,“面对你,我总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我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一时间怔然,彼时我并不懂什么是爱,爱是什么?我一味地对着所有的人说我喜欢彭一帆,我喜欢彭一帆。可是我从未有想过别的,原来远远不及他那样深沉。爱是什么?多年后我才明白,爱,它在心里,不时不刻地去打到理智,所有的智慧所有的经验在爱的面前毫无用处,所以他才不知那我怎么办。
到啡店打烊的时候我不得已的推了推他,轻声叫他,“彭一帆,起来了,该走了。“
他猛地睁开眼,眼睛清亮,浑然不似曾睡得不省人事。
他嘴角噙起笑,轻轻的碰了碰我额头,“走吧,小猫。”
“我不是猫!”我申辩着很不情愿的站起身来,甩了甩他牵我的手,没甩掉。只得两颊发烫的瞪他。
他会心一笑,眉宇疏朗,握我的手紧了紧,“我觉得你是,又胆小又易怒的小花猫。”
“那你就是又坏又丑的小狗!特坏的小狗!”我气嘟嘟的朝他嚷嚷。
“瞧,你又炸毛了不是?”他温和的笑着,深黑眸中清亮无比,好看的侧脸在灯光下就如艺术家调出的美妙的线条,丝毫不突兀,让人看的枰然心动。
我有些委屈了,“人家本来就没毛的,怎么炸起来?!”
他的笑容越发灿烂了,是毫不张扬,却是带着儒雅的感觉,跟他爸爸一样,“琳琳,真是拿你没办法。”他另只手提了上来,轻轻地抚上我的脸颊,虽然是站在干冷干冷的空气中,我依旧是紧张的手心微微有汗。他的拇指摩挲着我发热的脸颊,缓慢而爱惜,眼眸更是夋黑更加烁亮,似儿时遥远星空闪耀的光芒。橘黄的路灯下,他发上有流连着的金色光点,让他整个轮廓如浴在春晨的阳光下,又带着夜色的朦胧迷蒙。
“琳琳,以后,以后,一直陪着我好吗?”他盯着我低声问。
似清风在耳边呢喃而过,我耳根烧的很,仰着头看他,“嗯。”
他拇指从我脸颊慢慢划过,如父母疼惜的抚着孩子的小脸般,满眼的疼惜和怜爱。听到我的回答时,他我手指骤然一滞,眸中黑色渐渐淡去,化成了亮亮的欢喜。
“说好了的,一言为定。”
“恩,一言为定。”
他猛地一把就抱住了我,将头整个搁在我肩头上。有温热的气息在耳边流窜,痒痒的,我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忙使劲推他,“咯咯……咯咯,彭一帆,别呼气,别呼气,咯咯……好痒,好痒啊!哈哈……”
他很沉,我那几下几乎是毫无作用。
“别闹,你再闹,我就要亲你的。”他将鼻子压在了我肩头,说话声变了调,成了浓重的鼻音。
我推在他胸膛的手不知道是收还是放,就那么抵在他心口处,即使是隔着厚厚的衣料,仍有重重的心跳声撞在手心处,很重,很快。
“喂,彭一帆,我,我的……的手跳的好快好重。”我语无伦次。
“不是你的手,是我的。”他浓重的鼻音在耳边飘起。我耳根更热了,是要烧起来了!
“你耳朵好红。”他低低的说。
我来不及接话,只觉手脚酥麻了一下,结结巴巴起来,“痒,别……别……舔我耳朵,会烧没得!”
“哈哈,”彭一帆双手又使了些劲,我抵着的双手扛不住,只能被他圈的严严实实,“谁告诉你会烧没的,哈哈,琳琳,”他停住笑,只是搂的更紧了,我能感觉到他下巴就搁在我脖子间,他语气认真,“琳琳,我以后一定会娶你的,我……”
我听完前半句就脑子嗡嗡的只响,整个人仿佛给雷劈过了,已经是找不着北了,至于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浑浑噩噩,其他的话全数忽略。
然后。
然后,又是一震天雷过顶,让我头晕目眩几欲倒地挺尸——他再一次吻了我,不同于秦岭第一次,是个很绵长很绵长的吻。拥吻的人温柔爱怜,虔诚中带着不舍依恋,热烈中带着疼惜。
他吻着我,一手抱着我腰间,一手摩挲我脸颊,小心翼翼的,好似生怕碰碎了琉璃的孩子。
等到我满面绯红晃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牵着我的手拉着我走了很远的路了。
我们站在我的宿舍楼底下,他拨了拨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刘海,“琳琳,到了。”
我红着脸已是再抬不起头来,只是脚划着地,我一紧张就爱这样,“那,我进去了。”
“去吧。”
我拔腿就往大门猛冲,彭一帆一把拉过我胳膊,猝不及防间我来了个转体运动,一个猛扎子就撞进了他怀里,他闷哼了一声。
我对自己体重是有些讳莫如深的,撞他撞得忒重了点,我刚想开口问他是否没事。
他又双手一紧把我圈在了怀里,只是道,“我该把你怎么办?”
我莫名其妙,“怎么这么说?”
他不再说话,良久才放开手,在我额头轻轻吻下来,“晚安。”
我这颗小心脏已经禁不住这样的连班轰炸,本来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如此一来更是前后都不分了,我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无厘头状况下时,再次被某人用手钩进了怀里,温暖厚实的怀里,“傻瓜,走反了。”
他不愿再放手,就抱着我往后倒退,他退一步,我前走一步,到了栅栏处,他才放开,在我额头印下一吻,“进去吧,晚安。”
“嗯。”我羞得恨不能每个表皮细胞也红上一红。论起无赖排名,我估计我是要排到银河系的犄角戛纳,我面皮还是十分薄的,耍无赖也只是在少数人面前做做样子。
他转身,向我挥了挥手,然后掏出了手机,盯着手机看了好久,猛地转身走进了黑暗。
毫无疑问,虽然不至于凄惨到睡大街,我还是着着实实被楼管阿姨好生训了一顿。我是在她上锁拔走钥匙的时候站到门口的,所以,阿姨火了。
她把拔了一半的钥匙重新插进去,“程琳琳,你是把阿姨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几次了,啊!你说说都几次了,没个分寸!”
下回定要套出小芳哄人的秘术才行,我心里小声嘀咕,面上却是一副毁了世界的自责愧疚,“阿姨,别生气,我错了,下回再不敢了。”
“下回!还有下回,你自个儿说说,都几个下回了!”她成功的拔出钥匙,“跟我进办公室。”
我垂着头,摆出一副犯了极大错误的摸样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阿姨给我倒了杯茶,“快喝,瞧你在外头冻的小脸通红,感冒了可别说学校虐待你们了。”
我听话的端起茶,“谢谢阿姨。”
是生姜水,滚烫滚烫的冒着氤氲的蒸汽。
“谢什么谢,就知道给我惹麻烦,喝完了,再上去!”
我边喝的满头大汗,边听着楼管阿姨讲宿舍手册重头到尾念上了一遍,心中却是满满的是温暖,我笑的眼睛弯弯,“阿姨你真好。”
阿姨收拾茶杯的手似乎停了一会,“你总不让人省心,赶紧回去!不要以为夸阿姨一下,阿姨就给你开后门。”
即使被这位胖胖的,年过四十的阿姨这样说,我心里仍然暖暖的,我弯着晶亮的眼睛,“阿姨,我上去啦,以后再不迟到了。”
“还以后呢!你都说了几个以后了,你自己算算!”
身后还是阿姨那略带怒气的声音,而今听来却是如一湾温泉淌过心间。其实,老妖婆不坏。
洗簌完后我掏出手机,发现了十几个未接电话是宗子申的和两条短信。
我翻开短信,“琳琳,见到彭一帆赶紧给子申打电话,有很重要的事!”是老张。
“琳琳,彭一帆家出事了,他爸病危,已经下通知了,撑不过今天。你见到他赶紧给我们电话。”是赵硕。
我忽然想起了彭一帆在宿舍门口拿手机的画面,心下噔咯一下,忙给彭一帆打电话。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再打,一样是忙音。我浑身如浇了冰水般,一下子冷到心底。我拿着手机发愣,才想起来宋子申,拨了出去,同样是忙音。
我无法用言语描述此刻的心情,就像心骤然凉下来的,却又爬了无数只乱窜的蚂蚁,横冲直撞找不到方向,乱成一锅粥。
我早该想到今天的彭一帆不一样,哪里不一样我竟然没看出来!他眼底的浓重的黑色原来哀伤。我总觉得看不透他,可是我却是糊涂到不敢去更深的理解他,他说让我永远陪在他,我就当做是情话,还怀着懵懂少女的心去听。我居然不明白,不明白那样的语气中竟然透着乞求。原来,原来,我从没主动去站在他的角度,抑或是真正的面对过他一次!一他到底是个心事深重的人,我从一开始就该明白!
我再次拨通彭一帆的手机时,已是关机。
我浑身冰凉的拨了无数次他的手机,全是关机提示。心头很乱,却找不出法子。
有种无力的无助感,生平头一次有种恐慌和惧意。
“水稻田小溪涧竹林边。
记忆中最美的画面。
贪玩过的地点。
写功课的房间。
门外是吱嘎吱嘎的秋千。
老旧仓库里面。
碳酸汽水喝不完的新鲜。。
我们就这样藏在碉堡里面。。
玩着弹珠纸牌挥霍童年。
扎小辫鼻涕连成线。
“彭一帆!”看见他的电话过来,我几乎是跳起来,一接上上电话,就急急的叫道。
“是我,宋子申,刚刚一帆去医院了。”
“他怎么样了?”我压下心中的不安问。
“他爸爸是过不了今天的,一帆……,一帆,应该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他……,没事吧?”我问的小心翼翼,屏息凝神的等着对方回答,生怕错过一个字。
“表面上还是那样,你知道的,他高兴不高兴,总是很难看出来的。他刚刚进了病房,应该是见他爸最后一面。他爸爸只让他进去了。”
“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刚刚进去是从他手上掉出来的,他的手一直在抖,面上还是那副风轻云淡,这小子就爱耍酷,”说着宋子申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却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呢?”
“伤心过度晕倒了,他们家现在只剩一帆一人还在医院,他妈妈见不得医院,一进来就呕吐抽搐晕下去。”
当年的□□会温柔的唤我“琳琳,过来,给你糖吃。”如今,却有这样的打击,我不明白,自己的眼泪是怎么掉下来,根本止不住。
“琳琳,别哭,一帆出来了,我让他给你说。你记着,你对他很重要,很重要,所以一定要站在他身边!我……我怕他撑不住,他的手一直在抖,进去的时候连手机都拿不住了!”
“恩……”我已经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我爸爸来了,先挂了,琳琳,你记着我说的话。”
“恩!”
尤莉不在,小四去了卜涛学校,宿舍只剩下我和小芳。小芳走过来握住我发抖的双手,手背上全是我掉下的泪水,“琳琳,怎么了?是不是彭一帆欺负你了?!”
我一口气提不上来,只是哽咽的哭。
小芳递来纸,“琳琳,别光顾着哭,有什么事说出来会好点。”
我只是忽然间觉得心间很累,高高悬着崖壁的心一下子失去了着力点,我只是无声的哭泣。小芳也没办法,只能坐在我身旁陪着。
到凌晨时,她伏在我肩头上睡着了。我将她放在我床上,盖好被子后,便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帘外,又开始下雪了,屋顶上房檐上已经积出厚厚的白色。
我最后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清晨第一缕阳光透着我昨夜掀开窗帘洒落进来,我才从梦中惊醒。
梦里,彭一帆终于和宋子萱走了,连背影都带着决绝。可最后他还是转过身来,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我依旧见到了他脸上写满哀伤。可当我望进他眼睛时心头大震,那是怎么的眼神,仿佛世界已经空了,唯有脸上微皱的眉头,他哀伤的时候就这样。
我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下一疼,喉中腥咸。然后便是宋子申,他笑着向我捧出一束花,是老家庭院里的夜来香,渐渐的他的轮廓变成彭一帆,阳光在他干净的头发上跳舞,很温暖,很温暖。
彭一帆并没给我打电话。
我翘了所有的课等在教学楼门口。宋子申将车停在我面前,“琳琳,快点。”
我急急上了车,一路飞奔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