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一厢》无昧

6、第 6 章

　　五甘州之行
　　“好好的宁和宫不待，却同我颠簸在甘州，你这个帝王，当得也算奇怪。”宁州通往甘州官道上的一辆马车里，传出了苍锦言笑晏晏的声音。话虽如此，这话听上去并无多大责备之意。
　　“不是帝王，如何能懂帝王的辛苦？而且夕江在宫里呆的也无聊了，不如趁此机会带夕江出来体验一下民情。”马车的另一边是笑得十分无害的白陌意，他腿上坐着玩累了睡得沉沉的白夕江。服帖乖巧的样子，完全没有凌风凌云身边混世大魔王的影子。
　　苍锦懒得管他们俩，明明是自己提出来宁州的主意，白陌意批奏折的时候听到了自己这个想法，马上抛了笔墨，整理了平民的衣服，笑得和煦：“不如一起？”
　　您什么都准备好了，我如何能说不……苍锦面对这样的白陌意，惊叹速度之余，隐隐觉得有些头疼。原本想着自己可以单独做一些事情的来着。
　　恰巧白夕江跑来找他的皇兄，听到他们一席谈话，十分机敏地扑过来抱了苍锦的大腿：“我也要去！”
　　于是，为一人准备的马车里，塞进了三人，凌云凌风也随行着，不过隐在暗处。苍锦其实也打着先斩后奏的主意，准备好了马车只等白陌意一个点头便出发。岑碧听闻这个消息，立马收拾了行装，闪着亮亮的眼神看着苍锦，苍锦想了想，反正的多带了两个，也无所谓再带三个了。她偏过头，隔着白绫望向房梁上的两兄弟。
　　苍锦十分坦然地接受了多出来的五个人，算了算，钱袋有了，打发无聊的两个活宝也有了，保护的护卫也有了，倒也省心。
　　很快流光一线，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驾车的凌云告诉马车里的一行人，已经出了宁州的边境，到了甘州境内。
　　一行人的面前出现了柳城的字样，金镶边的字潇洒立在城门口，一看就是气势磅礴的名家手笔，城门士兵守着，人来人往的模样。乍看之下，全无大战将至的防备之态。
　　原本酣睡的白夕江一听见凌风告知的进城消息，立马从白陌意膝上跳起来，掀开马车的窗帘兴奋的看着同宁州不一样的甘州的风土人情。同处南方地带，甘州习俗其实同宁州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有一种极好闻的香料叫风芷，用在糕点里很好吃，也被用在女子的香粉里，大家小姐们也争相抢着。
　　柳城是甘州的都城，连空气中也弥漫了风芷的香气，沁人心脾。
　　下了马车，白夕江马上从白陌意手里接过了柳城最负盛名的芷香糕，同样的，苍锦也得到了一份。看着白夕江很是不后悔跟着来的样子，苍锦一边尝着糕点，一边考虑如何潜入甘州丞相府。甘州同靖州，宁州的情况不同，幼子柳赞即位后，一直由丞相辅政，也就是说，名义上的帝王刘赞并无实权，要去探消息，还得去丞相府溜一圈。
　　要去丞相府溜一圈，可不能带着他们一堆人呀。苍锦想。
　　住下柳城最舒适的客栈，晚上苍锦便收到了柳城另一个最有名的特产——姻芷。
　　姻芷精致的盒子旁边，还放着一句话：美物赠美人。
　　笔锋刚劲，锋芒全露，并非是到处圆润的白陌意的字迹，更不是字写得歪歪扭扭的白夕江的字，至于岑碧和凌氏兄弟，恐怕连姻芷是什么都不知道。
　　苍锦看着姻芷和字条，沉默了一会儿，便把它们扔到了窗外。
　　送错了吧，白陌意的房间在对面。
　　第二日，送来了热气腾腾的芷香糕。苍锦立刻开了窗户向外探去，窗外夜色正好，大大的一个月亮挂在天上，撒下大片银辉。房屋在夜色里寂静，并未有人的痕迹。
　　苍锦在窗台沉思了一会儿，关上了窗，推开门，去敲了隔壁的门。
　　很快，乌木门细细的一声，对面房里的人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后笑得温和：“苍姑娘，这么晚了，外面风凉，不如进来说。”
　　苍锦摇了摇头，笑道：“我是给你送夜宵的。”
　　白陌意打量了她手上的芷香糕一会儿，笑得意味不明：“这是苍姑娘的心意？”
　　“并不是。只是有人送你的，怕是搞错了房间，送到了我这里，今日良辰美景，不如一起享用？”
　　“哦？我看窗外月色正好，这到也是个不错的提议。苍姑娘，请。”白陌意却在心里笑了，先不说是不是哪个看上他的姑娘送的这个芷香糕，恐怕也没有几个人会提出把送别人的东西一并享用的提议吧。以他看，恐怕是苍锦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正巧院子里有棵长得不错的松树，两人买了壶梅花酒，就着泠泠的月色，倒也很是有诗意。且二人相谈甚欢，杯酒交错，若是有谁在此时误入此地，怕是会以为天人下凡。
　　然而很快，院子里便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位锦衣玉帛的公子哥，神情幽怨，脸色像是吃了黄连似的难看。
　　苍锦想说，茅房在另一边。
　　三人静默了一会儿，白陌意放下茶盏，完全不同来人的难看脸色，笑吟吟地问道：“这位兄台，可要喝上一杯？”
　　苍锦似是才发觉有人来了，微抿一口小酒，才施施然对着白陌意笑道：“哦？此时此夜，竟也有公子同我们一样的雅兴？”
　　看到两人云淡风轻地模样，锦衣公子更是气的脸色变了几遍。强压下心中愤懑，重重拍了两人喝酒的凉亭石桌，石桌颤了一颤，愣是顶住了巨大压力而屹立不倒。
　　只见那锦衣公子紧紧盯着苍锦，那模样仿佛要燃出火来，磨着牙恶狠狠地说：“我送你最好的姻芷你把它丢了，送你芷香糕又找了个穷乡僻壤的小子一起喝酒吃糕，你把我的心意放到哪儿了？！”
　　白陌意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原来听多了赞美之词，偶然听见那么一句贬低自己的，不觉生气，倒还有几分新鲜。若不是面前的人不知道他的身份，他还要敬他几分好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