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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曲公子好久不见(九) ...

  •   “你瞧咱们少爷,这两天是不是不对头?”侍卫甲悄声问。

      侍卫乙郑重点点头:“绝对不对头,都十来天没逛院子了。”

      “我操,我说的不是这个!”侍卫甲朝沈仙方向偷瞥两眼:“少爷这两天,没事就笑。”

      话音刚落,靠在藤椅上的沈仙摸着脖子,又嘿嘿笑了几声。

      太有意思了,太有意思了,不光抱了她,还亲了她。她明显吓了一跳,虽然用愤怒掩饰害羞,可她明显很喜欢,掐他脖子的手都有些颤抖了。

      她的肉,又细,又滑,还那么软。他上瘾极了,真恨不得狠狠一口咬上去。

      意犹未尽。

      早晚有一天,要亲个痛快的!沈仙摸着脖子上的青紫,恶狠狠发誓。

      “你俩过来。”

      少爷发话,二人赶忙上前。

      “曲府最近什么动静?”

      “回少爷,曲家人去楼空,听闻连夜赶着去赴任了。没多久便有人来收屋子,拿着房契地契说屋子已转手买了自家。里面还有个曲少爷,发现时已昏迷多日,听说是腿上有伤,动弹不得,连着几天没人管饭,饿晕的。新主自然不管,喂了顿饱饭,便将他送出了门。”

      “那他现在呢?”

      “曲少爷身无分文,又无亲无故,腿脚还不灵便,现下没地方去,听闻有几个讨饭的看他可怜,带着他一处吃睡。”

      “轮落成要饭的了?”沈仙摇头笑笑:“这是怎么说的。”

      这回她该满意了吧。

      两人见少爷不再言语,静候在旁,片刻后,一人颤巍巍探寻着问:“少……少爷,您脖子怎么了?”

      “少废话!”沈仙瞪了一眼,手复又摸上去,眼中却慢慢含了笑。

      没怎么,她的小手又白又嫩,被掐两下怕什么。

      与此同时,安府中的花落,也被人上下多看了几眼。

      “你耳朵怎么了?”

      见大哥盯着自己,花落顺手摸摸自己右耳,装作无意:“没怎么啊,被虫咬了吧。”耳上痛痒传来,摸着摸着,却连左耳都慢慢红了。

      安怀将目光缓缓朝上移,停在她头上:“这簪子,见你及笄那天戴过,后就没怎么戴,今儿又想着翻了出来。”

      花落“嗯”了一声,转身去给他倒茶喝:“娘给的,说是宫里出来的,上面的蝴蝶灵巧的都会动。顶值钱的一根簪子,若不戴,以后娘可不给了。”

      “怎么会不给,听闻娘又得了几匹好布料,留着给你当嫁妆呢。”安怀温温一笑,自她手中接过茶,轻轻吹着上面的茶叶。

      花落将桌上纸铺开,挽袖研墨:“好些日子没写字了。”

      “安三小姐迷上了听戏。”安怀抬起被茶水熏得湿漉漉的眸子,漆黑的双眼水波盈盈。

      “戏听多了,也没意思,太闹。不如写字来得静心。”花落将两份纸分开铺好,自顾自坐在椅子上,寻思着写个什么好。

      “《知冷暖》。”安怀的声音传来。

      “那篇太长,我怕……记不全。”花落犹豫着去蘸墨。

      “那便我说你写。这茶正好,放凉了可惜了。”安怀将温茶捂在手中,徐徐开口:“年几回暑,方知冷暖。”

      “年几回暑,方知冷暖……”花落低声重复,执笔写起。

      “塞外奔波,徒劳无功。”

      “塞外奔波,徒劳无功……”

      安静的院落日光正好,院子里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动,岁月穿梭,仿佛一眨眼,又回到了多年前。而花落低低的声音,也渐渐变得稚嫩清朗。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
      “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

      还是这间小小院子,执笔的花落一付孩童模样,头上扎着两个小小团子,齐齐的刘海下,两颗宝石般的大眼睛,清亮透彻。原本天真欢快的年岁,却不见少儿的机灵活泼,如大人般正襟危坐,神情严肃。由于个子太矮,不得不奋力挺着脊背,才勉强够得着桌面。

      “茅店村前,皓月坠林鸡唱韵。”
      “板桥路上,青霜锁道马行踪……”

      尖尖的小脸蛋儿稚气未脱,小小的嘴唇一开一合,背得煞有其事。

      还是窗前阳光最好的这张椅子上,坐着一位俊朗少年,白衣如雪,眉目如墨。手中拿着一柄上好的水清木扇,若有若无的香气,惹得他更加俊逸出尘。

      待女孩儿将一整篇背完了,少年赞许的点点头,似是极为满意,转而又狐疑的望向女孩:“你说……这些字你都会写了?”

      “只记住了样子,写得不好。”

      “写来看看。”

      随着那小手的奋笔疾书,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字出现在纸上。笔画少的字便小些,笔画多的字便无边无迹。起笔有的从左,有的起右,先后不分,内外混乱,显见着是未得教导,照猫画虎。

      安怀想笑,心里同时惊讶得很。

      想当初安容学字,请了宋城最好的私塾先生,初始也只每日十来个,能念全就不错了。这小丫头,小小年岁,启蒙又晚,这许多字,竟能一一给她描画出来。

      “大哥,你看对吗?” 花落放下笔,将纸挪挪,让安怀看得更真切些。

      “对,只是笔画未得要领,不分顺序。”犹豫一下,安怀轻轻说:“你既如此想学,我便跟爹爹说了,让你也跟着别家小姐一起上私塾。爹娘疼爱你不差于容儿,定会答应。”

      花落摇摇头:“落落只想将字学全,能读书。不指望学些什么三纲五常、吟诗作对。再说……私塾里同我一般大的孩子,都是已识不少字的,我去了,先生定不能就着我再教一遍。若是同四五岁的孩童一同上学,我又嫌他们学得慢。”

      见安怀不出声,一向少言寡语的花落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转过清凌的眸子又轻轻求:“大哥,落落求了二姐,可二姐忙着绣嫁妆,没空。大哥教教我可好?不需耽误多少功夫,大哥教一遍,我定能记得住。”

      素日里胆小内向的女孩,那天为了想多学几个字,说了进府一个月以来字数最多的一番话。

      “饶是岁月如暮,才知,最是冷酒。”将最后一句写完,花落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摇摇头:“写的不好,最近荒废了。”

      安怀从回忆中醒神,起身站到她身边去看字。

      她的秀发就在自己胸前,毛绒绒的,像只温顺的小动物。有几缕服帖顺在脖子后,露出的肌肤在乌发的衬托下洁白如玉。

      簪子上的蝴蝶翅膀轻轻颤动,任何细微的动作,哪怕就是呼吸,都能使它们飞得欢快。这是母亲私藏了十几年的宫簪,一共两支,一支给了安容,一支作为及笄礼,给了她。

      及笄那天,她的容貌艳冠全场,有几家悄悄打听了她的年岁生辰,派了媒人来,却气得娘一把将来帖撕得粉碎:“养女也是正经小姐,不给人作妾!”

      何姨娘面色尴尬了片刻,待来人走了,笑劝:“夫人别气,宋城天子脚下,公子哥儿的眼光都高些。不行,咱们再往别处寻寻。”

      往哪里寻呢?还记得她刚来府中时,出去玩都有一群人追着喊,小要饭的,小要饭的。

      随行的家丁听了,气急败坏作势要吓唬追赶,她却一脸平静,若无其事,只是拉长的小脸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那么差么?”身边的人抬头看了看自己,伸手要去撕。

      “没有。”安怀一把拉住花落胳膊,又马上松手,笑道:“只是这字又见狂放了,可见听戏还是舒心。”

      花落闻言也微微一笑:“戏曲总是最痛快不过,往往结局都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么?未必。

      眼下曲公子的日子,就过得很不欢喜。

      饥饿,是世间最难挨的痛苦。肚中掏心挖肺的劲儿一上来,什么腿伤,什么被骗,什么被弃,都统统不算个事儿。

      只要让吃顿饱饭,怎么都成。

      曲鸣将身上衣服拉紧,蜷腿缩在禅婆寺外墙壁一角,每每有人来了,便将头缩得更深些,以防有相识的认出自己。

      “小弟?小弟?”有人叫自己,曲鸣忙抬头,心头一喜,接过递过来的饭,筷子也等不及拿,手抓着便狼吞虎咽起来。

      花老九宽厚的递给他一杯水:“慢些,小弟,别急。”

      怎么能不急,你饿上三四天试试?都说和尚念佛慈悲为怀,去他妈的!竟是连一口剩饭都不给!

      “还是拉不下脸讨去?这可要命了,为兄过来人,劝你一句,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慢慢儿就习惯了。”花老九不知打哪儿捡了个肉包子啃着。

      曲鸣哪里得空儿,只忙着吞咽。

      两人间再无声响,肉馅儿的香气传来,曲鸣抬手抹抹嘴,又咽口吐沫,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花老九。

      花老九一笑,将啃得还剩一半儿的包子朝他递去,还没等看清他怎么伸手,包子已被曲鸣塞进喉咙,使了几回劲儿,最后就着那半杯河水生生咽了下去。

      肚里有了底儿,曲鸣立马舒服些,揉着不太利索的两只腿,昏昏欲睡。

      花老九朝墙边靠了靠,将曲鸣腿上的破棉被朝自己这边拉拉。这几天晚上又起风了,后半夜的风,还真够硬,吹得人直打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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