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橞趾公主（番外） ...
-
凤凰之中数赤尾火凤最为珍贵，几万年才能出一头。
阿娘是凤凰族的族长，而我，则是几万年间凤凰族里唯一的一头赤尾火凤——橞趾公主。
传闻我降生之日，有发明神鸟从东方飞来，盘旋在阿娘的寝殿周围整整七日。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夕阳染红整片天空。彩霞漫天，红云结成祥瑞的图案。
族里的长老都认为我是上天赐给凤凰族的福瑞。
天宫里的王母娘娘是我的姨母，阿娘一母同胞的姐姐。姨母闻知此事喜不自胜，特地求了天帝赐名。橞趾，这名字是我的殊荣，也是整个凤凰族的殊荣。阿娘宠爱我，甚至弟弟妹妹们也要让着我，不敢与我争抢什么。尊贵，荣宠，无条件的宠溺。
王母娘娘每三万年会在瑶池设一次蟠桃宴。我长到两万岁的时候，阿娘带着我上了天宫。也就是在蟠桃宴上，我第一次见到了霂阳，见到了那个让我付出一生情动的男子。他约摸三万岁的样子，剑眉星目，穿着一袭墨色金纹的衣袍，静静站在天帝身边，沉稳儒雅，比其他任何皇子都要耀眼。
阿娘告诉我那是天帝最得意的儿子，天宫的二殿下霂阳。
阿娘打趣地问我：“我们橞趾长大了，嫁给二殿下可好？”
我微红着脸，侧过头去不理会阿娘，可心里却当了真。嫁给二殿下，从那一刻起我就告诉自己，将来我会成为霂阳的妻子，唯一的妻子。
可是后来我发现，霂阳身边总是跟着另一个女孩子。她长的很漂亮，眉目间带着英气，霂阳与她在一起时不似平时冷漠。这让我很不舒服。
随姨母赏花时，我问起二殿下的事情，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叫汐珏，是东海龙君第五个女儿，也是大司乐战神唯一的弟子。
听说汐珏抢夺定魂珠触犯天条，霂阳阻了天兵天将赶去下界。我也偷偷跟了下去。他们争吵的很厉害，汐珏不肯放开定魂珠。最后动起手来，霂阳处处相让，可定魂珠的光突然射出来。耀眼的光迫使我闭上眼睛，等我再次睁开眼，看见的确实霂阳的剑已插进汐珏胸口。
汐珏终究是放开了定魂珠。一手拔了剑扔在霂阳面前，她一身粉蓝衣裙几乎被染成红色。
她始终没看到霂阳眼睛里的痛楚，以及漫出眼眶的泪水。那么绝望那么绝望。
八荒之巅开始颤动，霂阳将定魂珠安放回原处，放开了被缚天兵天将的魂魄。汐珏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上了九重天为汐珏求情，天帝震怒，并非是完全饶恕汐珏。霂阳一手揽下罪责，一个人在诛仙台生生受了三道天雷。灵魂剥离仙体，生生煎熬在三味真火里的痛苦，会不会比霂阳那一剑好一些？我不知道，我躲在柱子后面看他受罚，三道天雷，最后他昏死在诛仙台上，额间的碎发被冷汗打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却始终连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后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少了很多。汐珏跟着大司乐战神在九重天之巅修行，休息时便回东海不肯在九重天多留一刻。而天帝交给霂阳的文书也越来越多。我跟在姨母身边，见霂阳的次数多起来，可是他脸上的笑意却再也没有出现过，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始终是冷漠高贵的二殿下。
六万岁整。我不知该如何言说自己的喜悦。姨母为我赐婚，我与霂阳定了婚约。我在瑶池规规矩矩向姨母天帝行叩拜之礼。可那一日，却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霂阳闯进瑶池，一身黑袍尽是肃杀的气息。他不愿与我成婚。
“儿臣与汐珏，五万年朝夕相处，此生非卿不娶。”
他这样的决绝，让我始料未及，而我还保持着叩拜的姿势，生生僵硬在原地。
“魔界之乱，汐珏身为大司乐战神的弟子，定能平定下来。”天帝漠然开口，“只是那魔头吸取日精月华存活数十万年，对付起来恐怕会有些吃力。”
霂阳不说话，王母与天帝也沉默着。就在我以为，这场婚约会以一个可笑的姿态结束时，我听到衣袂摩擦的声音，他的膝盖重重磕在瑶池的雕花地板上。
“……儿臣谨遵父君旨意。”
我想我终于代替汐珏，我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与他站在一起。他会爱上我，会爱的很深。我们会成为六界里最恩爱的眷侣。汐珏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
天帝的旨意晓渝六界。当日，我再一次见到了汐珏。
有个男子冲上九重天，舞着银枪招招要取霂阳姓名。那男子与汐珏有三分相似，霂阳根本不打算与他打，招招相让。汐珏也来了，她拦住那名男子，夺了霂阳手里的剑。我以为她要报那一剑之仇，惊慌地让霂阳快躲开。可他们都不曾理会我。汐珏果决的斩下一截衣摆，目光冷漠盯着霂阳。
“你我，恩断义绝。”
一字一字，冰冷异常。
霂阳只是攥紧了拳头，青筋的痕迹在手背上清晰。他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说。汐珏走了，那名男子走了，护卫的天卫都散了。他蹲下身子，颤着手捡起那截衣摆捂在胸口处。我知道他难过，我也知道自己根本安慰不了他什么。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霂阳大概永远不会爱上我。可是我心里始终存着一丝侥幸，只要汐珏不再出现在他面前，总有一天，等我们真正完婚之后，他会爱上我的。就像我爱他一样。
可这是个奢望，直到我蠢事做尽，直到我配上一生情动，直到我的灵魂消散，始终只是个奢望。最后的最后，他眼里还是只有汐珏。我很想让他抱一抱我，这么久，汐珏不在的日子里他都不肯靠近我，那些冰冷的夜里，我只能幻想着他的怀抱入眠。
我想我大概是不会被允许重新投胎转世的。可这样也好。至少我不必再记得他是谁，不必再记得曾爱他那么深。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橞趾公主（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