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相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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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出了正房，只见六姑娘穆青鸾正站在院子里的一株老梅下，披着件赤紫色的大毛披风，身边跟着大丫头采茵，主仆两个望着老梅树上的积雪低声说笑着什么。
既然遇上了，便没有躲开的道理，穆青鹭只好暂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扶着绿央的手上前打了招呼：“六妹妹这么有兴致，竟然带着丫头出来赏雪。人都说六妹妹长得像小章姨娘，如今站在这红梅树下，当真是国色天香，再找不出能比得上六妹妹的了。”
采茵蹲下身给穆青鹭行了礼，穆青鹭又指着采茵笑道：“我素日里常说，咱们府里的丫头要说水灵的就数六妹妹身边的采茵与绣橼二位姐姐了，我身边的也就只绿央姐姐算是好的，其余的，竟连采茵姐姐的头发都比不得了。”
穆青鸾笑着瞟了一眼采茵，又上来与穆青鹭厮见过了，占了绿央的位置，拉着穆青鹭的手，边走边说道：“五姐姐可千万别混夸了她，她也就是那么一副好皮囊罢了，要说机灵肯用心，也就是绿央姐姐了。”又顿了顿，笑道：“姐姐从前是在老太太身边的，来了甘肃也时常病着，前些日子姐姐身子欠安，妹妹也不好叨扰，这会儿姐姐大好了，恰逢时有大雪，妹妹便捡着这么个时机邀姐姐去赏雪。”
随手一指前面，穆青鸾又笑道：“要说这府里赏雪最好的地方儿，便是花园子里的露华亭了，我已经让绣橼去布置了，姐姐便赏个脸儿，随妹妹去赏赏雪吧。”
左右闲来无事，况且才刚段姨娘一事实在蹊跷处太多，穆青鹭也想着借这个机会问问穆青鸾，因此便爽快答应了。只是路上穆青鸾言语温和，细细询问着穆青鹭的病情，倒是让穆青鹭好一阵烦躁。
她病了这么些时日，每日里闷在屋子里也没有个解闷的玩意儿，穆青鸾与她分住葵香苑的东西厢，离得这么近也不说来看看她。
反倒是二姑娘穆青鸢，虽说曾与穆青鹭交恶，又被禁了足，但好歹也曾遣了珍珠、琉璃几个心腹大丫头过来探病，最起码也算是心意到了。
穆青鸾却连个面子情也不肯给，这会子却巴巴儿地跑来献殷勤，可见定是有事要求着她了。
如果不是要问询段姨娘的事情，穆青鹭才不肯答应穆青鸾来赏雪呢。
两个人边走边谈，不多时便到了露华亭。
这露华亭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八角重檐亭，亭子里面摆放着个小石桌，并几张小石凳，因是冬天，亭子四面早已挂上了棉布帘子。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之所以说露华亭是穆府赏雪最好的一处地方，只不过是因为露华亭地处假山之上，地势高远，端坐于露华亭之中，可将穆府景观乃至府外三五条街的景象尽收眼底，更不要说覆盖于茫茫大地的皑皑白雪了。
亭子里早就已经生上了两个火盆，石凳子上也铺好了羊毛垫子，因此倒暖烘烘的，并不怎么冷。绣橼早已经指挥了小丫头们摆上了新鲜的点心并热好的羊□□，见着穆青鹭与穆青鸾，行了个礼就带着小丫头们下去了。
穆青鸾让着穆青鹭坐下，亲自为穆青鹭倒上一杯羊□□，才淡淡地对身侧的采茵说道：“你先下去吧，我与五姐姐自在说话，若是要你伺候的时候，自会说一声的。”
那采茵方弓着身子出了亭子。
穆青鹭见状也只好嘱咐绿央带着绿影自去找一个暖和地方。
等亭子里只剩下穆青鹭与穆青鸾，那穆青鸾突然起身离座朝着穆青鹭就跪了下去：“求五姐姐救命！”
穆青鹭吓了一大跳，连忙将穆青鸾扶了起来：“这是怎么说的？妹妹若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直说就是，一个‘求’字倒显得咱们姊妹生分了。”
那穆青鸾此时早已经抽抽搭搭哭开了：“五姐姐病着，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缘故，前些日子大章姨娘的孩子没了，硬要赖在姨娘与七妹妹身上，说是红杏馆与采荷馆离得近，姨娘身上带着晦气，七妹妹又是个夜哭神，竟然生生地将煞气传到红杏馆去了，这才妨着了大章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姐姐听听，这是什么话儿？偏巧如此荒唐的话爹爹竟然也信了，大章姨娘闹到姨娘那里去，差点冲撞了七妹妹，爹爹反倒申斥起姨娘来！姨娘这些日子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倒瘦了一大圈儿……”
就知道这穆青鸾定是要求着她了，可是这样的事儿，她一个六岁的小丫头能做些什么呢？
“妹妹快别哭了，这大冷天的，仔细出去吹了风，倒伤了自个的身子骨。”穆青鹭将自己的帕子递给穆青鸾，又将面前的热羊□□倒了一杯递与穆青鸾：“妹妹且先喝杯羊□□去去寒吧。妹妹说的这事儿我都晓得了，只是说起来这毕竟是长辈们的事情，姐姐我也无能为力啊。”
“姐姐误会了。”穆青鸾抬起头，一双杏眼已经有些红肿了：“妹妹今日要求姐姐的并不是这件事儿。”
穆青鹭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大小章姨娘之间的恩怨已经够棘手的了，穆青鸾竟然并不是为这件事来求她，难道说她还有什么更棘手的事情不成么？
若是果真如此，她到底该不该拒绝？又如何拒绝？
“姐姐想必是知道二姐姐的脾气的。因着姨娘并不怎么讨爹爹的欢心，我又是个闷葫芦一般，虽然养在母亲身边，但爹爹素来并不看重我，二姐姐便很有些欺负我。近来因着大章姨娘的这件事，二姐姐更是将怒气都撒到了姨娘和我身上。上次二姐姐带着丫头夜里去采荷馆大闹一通，恰逢我正在姨娘屋子里，便好言相劝了一番。谁想二姐姐怒气更盛，竟出言辱骂。我虽然并不招人疼，但所幸身边的丫头倒还是有几分忠心的，见着二姐姐如此盛气凌人，便有心为我出头，少不得言语上冲撞了二姐姐，二姐姐便指使着珍珠那几个大丫头与采茵、绣橼厮打起来。”
这事儿穆青鹭早已经听绿萝讲过了，的确是穆青鸢的不是，但穆歳阳不是已经禁了穆青鸢的足了吗？穆青鸾还要想怎么样？
“六妹妹快别这么说，妹妹如此和软的性子，爹爹和娘亲又怎么能不喜欢呢？此次的确是二姐姐做得太过了些，爹爹也已经罚过她了，想必二姐姐此时定然也已经知道自己的错处了。”
穆青鸾摆摆手，苦笑道：“姐姐与二姐姐相处时日不长，并不晓得二姐姐的脾性儿。素日府里下人都说我是个脾气暴躁的，对待下人最是严苛，其实妹妹我何曾不想对丫头们好些？只因我若是对哪个丫头稍微和颜悦色一些，二姐姐便很有些看不过眼，只说我在拉拢人心，如此冷言讥讽一番。长此以往，我也就渐渐转了性子了，再不肯与丫头们交心。此次二姐姐虽已被爹爹禁足，但心里却已经恨上了我，轻易不肯原谅的。等过些日子，二姐姐解了足，必定要寻我的晦气，我倒没什么，只是苦了身边跟着的这几个丫头了……”
说着，穆青鸾竟然又掏出帕子抹起眼泪来。
穆青鹭最是讨厌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当下也不答腔，心里只恨刚才为何不多在徐氏那里坐坐，好让这穆青鸾多挨冻些时间。
见穆青鹭总也不说话，穆青鸾便只好止住了哭，只期期艾艾地说道：“好姐姐，你多少怜惜妹妹一些！如今也只有你能救妹妹了。只希望姐姐能够看在咱们素日的姊妹情谊上，替妹妹去二姐姐那里说个情，二姐姐若是能够原谅妹妹，这便也是妹妹的造化了。”
穆青鹭对穆青鸾并没有多少好感，如今看她这般惺惺作态，心里说不上来有多厌烦，说什么“姊妹情谊”，她们之间本就没有多少交情，哪里来得“姊妹情谊”！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穆青鹭嘴上却答应了下来。这一来嘛是因为她与穆青鸢也已经交恶，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去缓和一下。二来便是她也要求着穆青鸾。
“我当妹妹有什么大事要求着我呢，原来却是这等小事。妹妹放心，今晚我便去二姐姐那里，保管明儿个一早二姐姐便与妹妹冰释前嫌了。”
穆青鸾少不得对穆青鹭百般感谢，姊妹两个又坐着说了些别的话，穆青鹭便将话题渐渐地引到了段姨娘身上：“前些日子我病在床上，我那几个丫头为了给我解闷儿，便四处搜罗些府里的趣话儿说与我听，倒让我听着了个新闻。”
穆青鸾拈了块玫瑰糕，用帕子托着往嘴里送去，边笑道：“什么新闻竟让姐姐这么惦记着？姐姐快说来与妹妹听听吧。”
穆青鹭也含了块点心，拿着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地道：“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只不过是小丫头们听人说起府里原先是有位段姨娘的……”
“五姐姐快别说了！”
穆青鸾面色大变，竟然十分骇然，举着杯子的手都在轻轻颤抖。
穆青鹭眯了眯眼——这里面果然有猫腻！
“妹妹这是怎么了？”接着又做思索状：“难道说这段姨娘果真有什么蹊跷么？”
穆青鸾摆了摆手，又起身掀了棉布帘子，吩咐丫头们都站远一些，方才进来坐在穆青鹭身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府中的确是有位段姨娘的，可在两年前便去了。那时我还小，倒是记不清楚了。可后来听府里的丫头们说，段姨娘死得实在是凄惨，据说死后阴魂不散，常在夜里出来吓人。母亲还因此在府里做了好几场法事呢。”又靠着穆青鹭坐了坐，细声说道：“我若是说了，姐姐可别害怕。人都说姐姐刚来时病得蹊跷，竟是让段姨娘给吓着了呢。”
亭子里有些昏暗，穆青鸾又是哑着声音说的，穆青鹭竟觉得有几分悚然，忙抬高了声音，说道：“妹妹快别说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相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