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颜一笑，自有泽佑》镜凌

2、chapter2

　　宋泽佑习惯睡到中午起床，随便吃点就出门，六点钟又挨着饭点不紧不慢地回来。我整天都待在屋子里，要不打打电脑，要不写写谱子，晚饭总是习惯性地买些菜来做些符合我口味的、被有个人称为“终极生化武器”的食物。宋泽佑摆明了回来蹭白食，我也懒得理他，实在忍受不了我的食物时，他也会灰溜溜地去泡泡面。
　　有时他会在晚上八九点钟出去，喝到凌晨才醉醺醺地扶着墙回来，这种时候我都会“咔嗒”一声把自个儿卧室门锁上。他会在卫生间一边洗一边笑，墙壁隔音效果不好，常常他一笑就能让我心里发毛。
　　房子里有太破旧的国产钢琴，我问他哪儿来的，他说是房东懒得搬走的。
　　“跟你说，我可厉害了，我会校钢琴。”
　　我坐在摇得叽叽嘎嘎的破琴凳上说。
　　他啃着苹果，一只手抱在胸前，挑挑眉毛，说，吹吧，你个大小姐还会校钢琴。
　　我说真的，校好了你得崇拜我。说完我就从房间里拿出套校琴的工具出来，开始对那台值不了多少钱的钢琴动手动脚。
　　反正……校坏了也没人管。
　　其实我不太会校琴，有个人曾教过我几次，这套工具是我生日时收到的礼物。大多数时间，都只是看着那个人帮我校琴，然后像宋泽佑一样啃着苹果站在旁边。
　　“等等！校快乐房东要我们赔怎么办！”
　　“你傻啊。”我白他一眼，“连房子都这么便宜给你了，你当他在乎这卖了才几百块的破钢琴啊？”
　　“不一定哦，万一是别人的亡妻啊、什么过世的小孩啊弹过的钢琴，人家觉得伤心就满搬走，结果□□的时候一看，琴坏了，看你怎么办。”
　　“去去去，小孩儿一边玩儿去，哪来这么多屁话。”
　　他也懒得再理我，自己跑到沙发上坐着看待你是，我继续在钢琴上捣鼓来捣鼓去。
　　恶心的是，真让他说准了。后来有一天房东来查水电费，碰上我在练琴，说这是他前妻的遗物，看着伤心就留在了这里，还对我校好他的钢琴感谢了一番。
　　妈啊，差点真被□□了。
　　渺渺又来过一两次，都是给宋泽佑做饭，于是我很体贴的八点钟就进了卧室不出来。可惜房间隔音效果不好，我只能戴着耳机看了一晚上恐怖片。
　　说起来，我从没听宋泽佑主动提起过渺渺，就同从前他从不主动提起我一样，直到他生日那天中午我问他，渺渺呢，那姑娘不该大清早就屁颠儿屁颠儿地来找你了吗？
　　他只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掰了。
　　哦，好姑娘啊。我站起来离开餐桌，跑去厨房喝了口水，他怪异地定了我几秒，继续吃午饭。
　　其实我在心里悲哀了一下，想当初自个儿也是这么被对待啊！转而又一阵开心，看吧看吧，被祸害的不是我，真高兴啊真高兴。
　　“顾梓岚，晚上你有空没？”
　　“宋泽佑，你不是，要找我，约会吧？”我怪笑着从厨房走出来问他，要是楼下那个两岁的小妹妹看到我的表情，肯定直接吓哭了。
　　他仍是一张不耐烦的脸，似乎从我住在这里开始，他给我最多的就是这个表情。
　　阿弘他们来B市了，说晚上出去吃饭，给我过生日。
　　他们知道我在这儿啊？
　　不知道，随便你去不去。
　　说完他走到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边啃边看电视。
　　真冷淡啊。
　　阿弘啊……阿弘，跟他们也至少有五年多没见了。当初一群人常在一起聚会，春天去河边放放风筝，夏天去公园游泳，秋天骑自行车泡温泉，冬天上山化学。那时我和宋泽佑还是情侣，总会被她们酸溜溜得调侃几句，十七岁的虚荣心只用几句话就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十七岁大概是我活得最轻松的日子，和恋人朋友都在C市，周末最常做的就是穿梭在那座小城的各个角落。后来，为了不见到宋泽佑，便很少再和阿弘他们在一起。
　　再后来，我实现了从前的理想之一——“离开这座生长了十多年的小城”，去了B市读大学，接着去了意大利，随着导师这儿晃悠那儿晃悠。一开始还总会发发短信打打电话，后来和他们隔了几小时时差，最多偶尔发邮件联系。
　　回B市前哪里能料到，从前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再见到宋泽佑竟然也来了B市，还和我住在同一屋檐下。
　　不干脆回C市是因为不想遇到熟人，而在这个只有陌生人的B市遇到宋泽佑，却让我感到多少有些欣慰，至少我不会突然死了还没人知道。
　　至少还有人能均摊一下我的孤独。

　　丫的宋泽佑下午就没了人影，连吃饭地点都是我发了五条短信才问到的，我还真是热情的想去过他的生日啊。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改善生活水平，他把地点选在了一家日式自助餐厅。这家店因为价格适中而深受学生欢迎，读大学时我曾和同学去过几次。
　　阿弘、付少、韩国人、仔仔，四个人看到我后齐刷刷先看向宋泽佑，再朝着我“咿——”一声怪叫，脸上全是一如往日的傻笑。
　　“大小姐不是在美国吗，怎么突然出现了？”
　　“韩国人我们还是朋友吗！我从来没去过美国好吧，去美国的是堂哥家那位。”
　　“几年不见，我们大小姐直接往女神款发展了啊。”
　　“哎呀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好好好。”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仔仔终于问了其他三个人都想问的话，其实我觉得他本来想直接问——你们什么时候又好了？
　　我笑笑说，你猜啊。余光看到宋泽佑轻笑了一下，说，反正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既然他都不解释，我干嘛要解释？我咬了口寿司，转过头笑着跟他们扯淡。
　　阿弘几乎没怎么变，他和宋泽佑一样大我三岁，两人从小学开始就在一个班。
　　比起宋泽佑，阿弘似乎更靠谱些，当宋泽佑的女朋友换了五个过后，他才悲伤地结束初恋。
　　他现任女友六年前就去了美国，记得那一个冬天他天天给我打电话诉苦，从他们两人的阶级差距讲到自己的人生哲理。一方面是因为他女友是我闺蜜，另一方面是因为我们同姓，他以前总跟我以堂兄妹相称，久而久之倒真跟兄妹一样了。
　　其实我觉得他之所以还算靠谱，纯粹是因为做什么都懒，永远是那副表面安于现状的消极样。
　　付少比我们都笑，除了长得不如一般人以外，其他条件简直好得让人想把他一把火烧死。身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父母对他施以放养态度，少爷脾气被我们用各种扭曲的方式——包括阿鲁巴——消磨得一干二净。
　　据说当初取名付蒙，上户口时却被写成了付萌，第一次听到这名字还以为是个漂亮姑娘，当我看到付少下巴那优美的地包天曲线时，想直接把他摁墙上把他下巴撞回去。
　　韩国人和仔仔都大我一岁，韩国人原名车承熙，记得刚知道他名字时，我傻愣愣的问了句：“你妈是不是想让你演韩剧，看长相没太大希望，就先从名字入手啊？”
　　从此他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韩国人。
　　据说他初中时是咦胖子，但当我遇到他时，他已经瘦成了晾衣杆。
　　他和仔仔大学读一个系，曾被仔仔拎到女神面前强行表白。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据说女神当时就怒了，给了他们一人一耳光。后来这段黑历史成为了他们系一个神秘的传说，真相他们死也不愿意说出来。这件事让两人绝交了一个月，最后仔仔用自己贤妻良母的本性打动了他——连续两周天天送不重样的爱心便当。我总怀疑他这么多年都没找到女朋友全是仔仔在背后使坏，不管怎么说，他们在一起都太gay了。你见过好到能给对方洗内裤的发小吗？
　　六年足够我将一口气剪的短发留成及腰的长卷发，学会穿各种高跟鞋，学会将一张脸化得玲珑娇俏，说着自己不习惯的语言学习、看书、吃饭、开玩笑。
　　然而对他们来说，六年似乎也不过是时间流转了再流转，朋友离开了又回来而已。
　　“你们来B市就是为了找他？”我指指正在喝酒的宋泽佑。
　　“你当我们人人是付少啊。”阿弘撇撇嘴，笑说，“这次是我出差，他们三个说假期闲在家没事，就跟我一道来了。”
　　我说韩国人你和仔仔真是随时随地穿一条裤子啊，连读研都这么一直，二十四了还能相守学生待遇放放暑假。
　　韩国人和仔仔嘿嘿一笑，我们又找不到女朋友又找不到工作，只能凄惨的继续上学了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谈到自己时，宋泽佑只是敷衍两句，很快就转移了话题，独独手中的酒杯不停满了又空、空了又满。
　　为了稍微缓和一下关系，我曾问过他现在的工作，却被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对啊，关我什么事，你死了都跟我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