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遗爱湖》遗失的斛律

11、续断之间

　　“穆诩”陆竹轩看着憔悴的穆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近折磨的不是一个两个人，只是走过去给了个有力的拥抱，“赶快去见见冉希吧，她情况不太好。”
　　“恩。小希她——”不能不说，穆诩现在内心很紧张，他头一次感到非常害怕，害怕失去些什么，那些自己不想失去的。
　　“在中心医院。我送你过去。”

　　“冉希，楼下花开的不错哦。我们下去走走？”邵封涵收拾好保温瓶转身过来扶我起身。
　　“这都九十月了，还有什么花。都是果实了吧。”我感觉这几天精神还不错，有想出去晒晒太阳的欲望，邵封涵说外面还是有些热的，我觉得天变冷了。
　　“凤凰花。”
　　邵封涵扶着我慢慢下楼，到楼底我已经是气喘吁吁连脚都站不住，看看他，也是弄得一额头的汗。
　　我无奈地笑笑，“怎么办，我尽力了，走不动。”
　　“我背你。”邵封涵转过身轻轻半蹲着，我愣了半天，他看我半天没动静，又转过身来看我。
　　“不舒服吗？要不我们回房里去。”
　　邵封涵，你还要我感动到什么地步才甘心？我还能为你做些什么？眼睛酸酸的，我低下头。
　　“没事，我想去看看。”趴在男人的背上，我把头靠在他肩上，跟小时候爸爸背着我的感觉一样，温暖安心。很久都没有看见爸爸妈妈了。
　　“你好轻，我放你下来会不会被风吹跑啊。”
　　“恩？不知道。要不你试试。”我拧拧他耳朵，他笑着偏过头。
　　“你看。那地上像不像是铺上了鲜红的地毯。”循着邵封涵的目光看过去，一时惊呆了。
　　住院部，西北角，一树凤凰花开。阳光垂照下来，红晕似雾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满树红彤彤的凤凰花瓣撒满地面。
　　一阵风吹过，凤凰摇曳，似在浴火。
　　邵封涵背着我慢慢走近，近到我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低垂的花簇，手掌心是灼热的感觉。
　　“我记得凤凰花是五月才开的。”邵封涵背着我绕着花树慢行，我可以不时摸摸那些开的比较低的花朵。
　　“花开两季，一季新生来，一季老生去。”邵封涵把我放下，等我站稳了，蹲了下来。我问他干什么，他说把我鞋脱了，让我踩在上面。
　　“不怕我被风吹跑了？”就跟踩在火上一样，血液奔腾。
　　“这是浴火重生！”
　　我看着他问，“一季新生来吗？”

　　“穆诩？”
　　“走吧。”穆诩强迫自己转开视线。
　　陆竹轩想拉住他，可是脑子里又浮现了刚刚花树下，背上的女孩在男人耳边轻轻地说些什么，男子回了几句，女孩笑靥如花，多么温馨的场面。可这让穆诩情何以堪。
　　“穆诩，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该清楚冉希真正的想法。她并不是个随便就可以转移感情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自己好残忍，好残忍。我有时在想，我与陈晓凤这么多年爱的死去活来，都没有搞清楚我们到底有没有真爱过？！而小希，短短半年的时间，我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在德国这段时间，联系不上小希，我很焦急，我问自己，我为她做过什么在她全心全意为我而活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用爱的名义来圈定她画地为牢。”
　　“那你爱冉希吗？”陆竹轩握紧拳头，穆诩，如果敢说不爱，我杀你的心也会有的。
　　“她是希望。”
　　“有爱才有希望。既然有希望，就不要放弃！”
　　“我伤害了她，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在她身边。我无法站到她面前，告诉她，我回来了。就是说出这么四个字我都做不到！做不到！”
　　陆竹轩看着抱着头的挚友，拍拍他的肩膀，“你在害怕！你怕冉希不原谅你，你怕自己的爱明白得太晚。但，你最怕的是，站在冉希面前，而冉希却不再爱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你原来是敢爱敢恨，也敢冒险的。你现在却不敢为了冉希挑战你自己，你不是真爱她，你不值得她为你这样！”
　　“因为在乎，才会害怕失去。因为爱，才不敢冒险。对于冉希，我输不起一点点。”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穆诩，你考虑清楚！真的不见冉希？你不要傻了——”
　　“佩佳！你不要说了。你见过哪回他听过人劝。”陆竹轩拉过喋喋不休的佩佳想让她坐下。
　　“既然决定不再在一起，就不要最后一面了。就这样消失在她的生命里，或许更好些。希望她在邵封涵身边比在我身边过得更好，她值得被用心对待。”
　　穆诩收拾着行李，佩佳看着气得快晕了，走过去，扔掉穆诩手中的东西吼道，“你知道什么！不在最爱的人身边，不管身边是谁，对自己有多好，都会是活的最不开心的那一个。穆诩，你听听我的话好不好，林淼淼跟我说过，冉希一直都在等你。你不能这样不打招呼一走了之！这对冉希不公平！”
　　“可是，我觉得已经没资格和冉希再在一起，我配不上她。”穆诩看起来很痛苦，倒在沙发上，慢慢捂住脸。
　　“配不配的上，只有冉希说了算。你无权单独退出！”
　　“我无法原谅自己，在我得知晓风出事的那一刻完全没有考虑到小希。甚至后来得知冉希住院，家人离去，孤身一人，我都没有狠下心回来看她一眼，我那时候忙的是别人的事。”
　　“穆诩，你是个讲感情的人。你和陈晓凤相爱这么多年，就算不是出于旧情的帮助，也是因为亲情使然。你不要走进误区。若是你真的对陈晓凤不闻不问，我想你并不是冉希爱的那个穆诩。冉希最善良的，她不会不管的。”陆竹轩觉得穆诩和冉希还没走到缘分的尽头，毕竟彼此对对方还是放不下，或许还在爱着。
　　“我把这些花送到冉希的新房子里，顺便把钥匙还回去，那里大概没人住了吧。”穆诩抱起一大捧花准备出门，那是他空运回来的大马士革玫瑰，一直想送冉希的花。
　　“穆诩！”
　　“我其实是在怀疑自己，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能给小希幸福。我太爱冒险了，骨子里透着不安定的因素，也许这次我侥幸能和小希在一起，或许下次我就拿着小希的幸福去冒险，然后输掉！”
　　“你别告诉我你和陈晓风这么多年是假的。如果她不是你妹妹，你也不会放手不是吗？”
　　“她从来不是我妹妹。”穆诩背对着陆竹轩和佩佳，背影佝偻，佩佳突然就生出许多悲伤。
　　“你还爱着她？”
　　“而我也不再爱她。不管是我的家人，还是我，欠她的永远都偿还不了！”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要离开冉希？！”
　　“不为什么。”穆诩出门，而佩佳气的抓起桌上的烟灰缸扔过去，砸在门框上，碎屑飞溅划伤了穆诩的脸。
　　“穆诩，你是个懦夫！”

　　“穆诩，离开未必要去大马士革。那是个乱世！”陆竹轩真的很想把他关起来，也好过以后每天为他提心吊胆的。
　　“我要在那儿安家，这是我们的约定。”机场，穆诩给了陆竹轩一个告别的拥抱微笑的说道，“一个种满大马士革玫瑰的院子。亲爱的，那很吸引人不是吗？”
　　“希望你不要后悔！”
　　“也许会。总之，替我照顾好小希，直到她，直到她很幸福！”
　　“我真的不想说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