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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3、休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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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身后仓央嘉措的气息越来越近。“唉,又来了!”我大叹一声,人连忙滚进被褥里。可刚蜷缩成团,手腕上却一紧,“哎哟——”我想挣扎,可整个儿人已经猝不及防地被仓央嘉措拽了出来。微凉的新鲜空气冲鼻而来,我却一点儿都不开心。
  看着仓央嘉措打开药瓶子,我伸手捂住了额头。
  “把手拿下来。”仓央嘉措没有看我,语气却是又冷又硬。我心有顾忌地看了看他,又摸摸手下的白布,虽有些不情愿,但碍于仓央嘉措……“唉!”我叹了口气,手伸向仓央嘉措的怀里,翻找了一阵,径自将小锦袋里的果糖儿含进了嘴里。
  “不能乱动,听到没有?”仓央嘉措抬手按住了我额上的白布,见我点头,便一层层地去揭开来。起初还好,可最后两层就有些黏肉了。尽管仓央嘉措下手已是万分小心,但我还是疼得龇牙咧嘴了。
  不过比起第一次换药,那是好太多了。那个时候伤口碰到水了,白布整个儿和肉黏在了一块儿,弄了半天儿都不见好,只能强行扯下来。我当时疼得差点没哭天抢地,一脸冤屈地望着仓央嘉措半晌儿,他大爷的依旧不为所动!于是我咬牙切齿地忍住了痛,最后却只换来了大师一个赞赏的眼神。
  猛地冰凉的药膏抹上了我的额头,“咝,啊……好痛啊!”我本能地往后缩去,不成想仓央嘉措的手早等在我的后面了。后脑勺一被托住,我顿时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滑滑的药膏在我的额上慢慢抹匀。前一次上药时,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所以也没多大感觉。可是这次,失去强烈的痛觉冲击,膏药的刺激反而变得明显了。
  好不容易等仓央嘉措上完了药,又替我裹好额头,我嘴里的果糖儿已经嚼得一点不剩了。所以当他将那碗热气腾腾的中药端到我面前时,我差点被嘴里残留的糖汁呛住。
  “咳咳……”一看仓央嘉措那眼神,我就知道今儿个这碗药是绝对逃不掉的。顾不上咳嗽,我连忙伸手往他怀里摸索,“你还有糖么?”怀揣着希望问出来。仓央嘉措扫了我一眼,目光擦过一旁的锦袋,又落回我的身上,“全吃完了?”
  “嗯。”我一脸悲催地点了点头。好几天没喝这个药了,可我还能清晰地回忆起它的味道,又苦又涩,一入喉就恶心地想呕出来。
  “良药苦口。”仓央嘉措一边伸手将我按向他的怀里,一边吹着不停冒热气儿的中药。我理了理他胸口被我抓乱的衣襟,然后紧紧地靠了上去。过了一会儿,一股子药味钻了过来。
  “快把它喝了。”仓央嘉措端了药碗过来,递到我嘴边。虽然本能地有些抗拒,但我还是强迫自己伸了嘴过去。黑乎乎的汤药灌入口腔,我根本不敢停留,急急忙忙地就咽了下去。
  好在回味虽然很苦,但还不至于太恶心。有气无力地靠倒在仓央嘉措怀里,他伸手喂了一块酥酪糕给我,虽然作用不大,但多少冲淡了些嘴里的苦味儿。
  自我受伤以后,在拉让里修养的时间并不长。虽然拉让在哲蚌寺里地处僻静,但终究守卫不严。等我好了一些,仓央嘉措便将我移到了噶丹囊赛。其实上次法会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我本身底子比较弱,仓央嘉措便借机将我好好地调理了一番。
  调理自是不要紧,可是中药一天三餐地往我肚子里灌,再好的胃口也要被倒掉了。好在仓央嘉措本身也是懂医的,对中药也有所了解,稍稍改了些成分,药味儿倒是好喝了不少。
  当然,除了刚才那色泽比煤球还黑的药汁儿。仓央嘉措说那个方子没法儿改,我心下虽有些怀疑是不是他医术没学到家,但瞪了他几眼都没得到反应后,我也只好作罢。
  抬头见仓央嘉措正将手中的药碗儿递予门外的丹巴,我慢慢地转回视线,目光落在手中的佛经上。这本《华严经》,我已经研究好几天了,虽然整本经书多数都是我读不懂的,不过说来也怪,明明是晦涩拗口的字句,默念起来倒真能让我少几分杂念。
  余光瞥见仓央嘉措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佛经,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一丝杂念都没有。每每这个时候,我都只有被晾了一边的份儿,比抹布还惨。忍不住心生妒忌,我小心地挪了过去,随便往经书上指了一处说,“这个是什么字啊?我又不认识了……”
  仓央嘉措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经书,抬头时眉头微微拧了起来,“怎么又问这个,都跟你说了几遍了?”
  我一愣,低头一看,原来又指到同一个地方了啊。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我又靠了些过去,准备一有机会往他怀里钻。眼见着他又低下了头研读佛经,我一急,又胡乱指了一处,“啊,刚刚说错了,是这里不懂,这里!”
  可他久久没有反应,眼神儿一直盯在他那本佛经上。我只好主动出击,赶忙儿凑了过去,不料去势太猛,大脑门儿“嘭”地撞在仓央嘉措的下巴上。
  “噢!咝……”我顿时痛得直吸鼻子,抬手想揉额头却又不敢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仓央嘉措顿时拉下了我的手,也不问我痛不痛,却只是俯身检查我的伤口。见他表情尚好,大概伤口并没有裂开吧。
  “不长记性。”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了下来。
  我默叹一口气,伸手轻轻碰了下痛意逐渐减淡的额头。我确实是不长记性的,今天不知撞了他多少次了,每次都痛得龇牙咧嘴,可下次还是照撞不误。仓央嘉措说我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为此我真是十分委屈,没头没脑地往上撞,还不是为了亲密接触呀。
  不解风情啊不解风情。心里愤愤地想着,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眼风儿一转,却见仓央嘉措的神色一派清冷。我顿时咽了口干唾沫,刚想调整下坐姿,却发现有什么东西被我坐住了。当知道正是仓央嘉措的袈裟后,我不动声色地将它捞了出来。
  仓央嘉措瞥了眼我的小动作,冷冷地说,“坐到边上去。”
  “噢。”我立马往后挪了一小截。抬眼见仓央嘉措还直直地盯着我,不禁又往后挪了一小截。“最边上。”失去耐心的仓央嘉措说完便没再看我。
  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我终是依依不舍地挪到了床尾。“远远”地望着仓央嘉措,心里顿时有些个失落。可他却半天儿都没有理会我热切的目光。闲来无事,我索性漫无目的地打量起噶丹囊赛来。
  视线转过门外,咦?那是…隐约看到僧袍的一角儿,我探出身子,这才看清,原来是丹巴站在门外,见他神色有些凝重,又迟迟没有走进来。心下虽有些奇怪,但我还是赶忙报了信儿,“仓央嘉措,丹巴是不是有事找你啊?”
  仓央嘉措闻声转头看向门下。丹巴见状,倒是往里走了几步,然后行了个礼,“上师。”话音刚落,他便抬头望向仓央嘉措。仓央嘉措没说话,只是边起身边对我说,“你先在这儿待一会儿。”
  “噢。”我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脑子却有些发懵。以往丹巴来报信儿或是回话,都是当着我的面的。今天为什么有意避我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布达拉宫那边?可是第巴不是已经回去了么?难道……是拉藏?但仔细回想,似乎这段时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吧。
  百思不得其解,我还是决定跟去看看。仓央嘉措这个和尚啊,虽然是出家人,但是心性却专制得很。也难怪,谁叫他出身于旧社会,不明白公民都有知情权也是正常的。不过,自己的权利还是要自己争取的。
  我蓦地跳下床,顺手将经书放在床边的矮几上,顾不上穿鞋就跑了出去。可刚跑出屋就后悔了,因为天气转凉,噶丹囊赛里铺了地毯,可走道里却是又冷又硬的阿嘎地,才走了几步就觉得脚下一阵冰凉。但一心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打算回去穿鞋。
  只是,仓央嘉措和丹巴去哪儿了?我才恍了一会儿神,怎么半个人影都没了?甘丹颇章外面虽然守卫森严,但里面的侍僧多半都被仓央嘉措驱走了,尤其是噶丹囊赛,除了丹巴以外就没有别的侍僧。
  我一路转悠着,经堂,旺堆沃巴……都没有仓央嘉措的身影。一直走到藏经室,还是找不到。刚想放弃作罢,却忽然听见一阵轻微的说话声儿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