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万』心上雪》一**蟹

1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阴阳师的宣传在马不停蹄地开展，最后一站在台北，野村先生这时有公演抽不开身，所以英明独自一人启程。
　　在飞机上，他靠着窗眺望，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云层，看着看着就失去了焦点。
　　来到台北，依旧是记者会的安排，他努力做到像野村先生一样从容冷静。
　　提问中规中矩，作答也中规中矩，背书一般流利地说出，掩盖了内心真实的情感。

　　「伊藤先生，对于第三部阴阳师，还有打算继续接拍吗？」
　　「这个要根据时间安排。」
　　「伊滕先生期望的第三部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啊……」他沉吟片刻，然后笑着说，「第三部就让博雅爱上晴明吧。」
　　记者们一愣，随即笑起来。
　　玩笑啊，这是调侃的玩笑，却没有人注意到隐在闪光灯后黯淡的眸子。
　　其实万斋先生早已说过不再接拍第三部，自己的事务所也因为第二部的反响未达到预期效果而无意让自己再接。
　　可是不论现实如何，书中的博雅和晴明，依旧会长长久久携手相伴，他一直都这样坚信着。

　　台北的上映典礼依旧热闹非凡，圆满完成。
　　即使是陌生的土地上，喜爱的心情却是相同的，英明不禁感到开心。
　　回到东京偶然碰到貘老师，貘老师对他说，「其实第二部博雅就已经爱上晴明了，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而已。」
　　「是这样啊。那晴明呢？」
　　「晴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貘老师貌似很烦恼的样子。
　　「不管怎样写，赶快写吧，我替那些追你书的书迷们传话，快给他们个结局吧，要是好的哦。」英明打趣道。
　　「啊！你这小子也来催我……」貘老师挠挠头，无奈地笑起来。

　　时间就这么平静的流淌，再多年少轻狂和荒诞不羁通通成了模糊的剪影，提醒着人们也曾有过的岁月。
　　实在太想念的时候，英明会去狂言剧场，选一个角落，默默凝视台上那个灵动优雅的男人，每次都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娱乐圈采访的话题，永远都是那些最被人关注的。
　　「伊滕先生，您与野村先生的相处，是否和电影阴阳师里博雅和晴明一样默契呢？」
　　这是突发问题，大纲上面没有。
　　英明微微一愣，笑着说，「野村先生待人宽和，长时间从事古典艺术让他身上有着一种很特别的气质，对一些新奇的东西并不落伍，他教会我很多，我们相处十分愉快。」
　　「排戏结束这段时间里，两人还有交往吗？」
　　「没有啊。」他淡淡微笑，「我们都太忙，没机会碰面的。」

　　但是英明却忘记了有个很俗套的词叫缘分。
　　采访结束之后已经很晚，他告诉经纪人让他先回去，自己再走走。
　　「英明你也老大不小了，前几次的绯闻还不吸取教训，深更半夜自己一个人在外面，还是多注意点的好。」
　　「是、是，知道了。」
　　经纪人其实很关心自己，嘴上天天抱怨，但出了事永远都是他在解决，工作也安排的一丝不苟，这家伙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好人，能和他做搭档，自己还是很幸运的。

　　漫不经心地驾车驶出停车场，晚上车不多，他慢慢将车速飙上去，夜风微凉，他清醒不少。习惯性的开到狂言剧场附近，远远地看着只有几个人说说笑笑走出来。
　　已经很晚了，最后一场狂言应该也结束了，那个人或许早已离开了。
　　正掉转车头打算回去，他忽然瞥见楼角有个熟悉的身影。
　　「万斋先生？！」回过神时，自己已经开了过去。
　　「啊，是英啊。」那人看见英明，露出和煦的笑容，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暖，「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到附近转转……」英明有些心虚地低头，「您还没回去吗？」
　　「喔，我的车子好像故障了。」他无奈地笑笑，「正打电话给联络人呢，可是电话不通。」
　　说罢扬了扬手里的手机。
　　「我送你吧！」脱口而出。
　　「嗯？」
　　英明从来没有那么期待野村的电话打不通。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野村放弃继续拨打，「很远的，不要紧吗？」
　　「没关系的！完全没事。」
　　野村看着对方眼里的神采，亮得惊人。
　　他忽然想起一个词——忠犬。
　　那是在阴阳师第一部刚上映没多久后，网络上常常会搜出一些有趣的东西，起初他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还是一次聚会上，朋友告诉自己了一些。

　　车子安稳地行驶在路上，英明偷偷看去，野村似乎很累的样子，撑住额头轻闭双目。
　　万斋先生应该很疲惫吧。
　　「英吃东西了吗？」
　　英明一惊，原来对方并没有睡着，只是在小憩。
　　「还、还没……万斋前辈呢？」
　　「嗯……我也没来得及吃呢，这一场是加演，所以很仓促。」
　　「万斋先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怎么能不按时吃饭呢。」
　　野村微微张开眼，英明的语气像是埋怨妻子的丈夫，让他觉得很奇妙。
　　「英不也一样吗？也没有吃东西。」
　　「我……」英明哑口无言，「做节目做太晚，所以就……不过我很强壮啊，不吃也不要紧的。野村先生已经很瘦了，不能再这样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他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英。」
　　「啊？」
　　「谢谢你。」
　　野村低沉的嗓音带着浅浅笑意。
　　车子里忽然安静下来，英明手足无措，只好按开了音乐。
　　「要一起去吃夜宵吗？」
　　「啊？哦，好的！」英明反应不及。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家店，门面很小，以前我演出太晚，总会去那里吃些宵夜。觉得如果回家再让千惠子来做饭就太麻烦她了，只不过通常都是我自己去吃。还是头一次，有人和我一起。」
　　千惠子……
　　英明眼眸微微一暗，固执地不去想起他都已经快要忘记的事实，野村是有家室的。
　　可是又感动于自己是第一个陪他来吃宵夜的人。
　　在对方心中，是不是也是特别的呢？

　　「很惊讶吗？」野村拿起筷子失笑。
　　「的确……很惊讶。」英明看着野村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呆呆地说，「还以为野村先生会喜欢怀石料理这种大餐呢。」
　　「被你说中了，我的确很喜欢怀石料理，不过我也很喜欢拉面啊。更何况，这个时间还能有拉面就不错了。」野村笑意加深。
　　「说的也是呢。」他窘迫地摸摸鼻尖。

　　和男人在单独共餐，是英明从没想到过的，昏暗灯光下的脸庞，美好得令他想去触碰。
　　食物很快在这种安逸的气氛中消磨殆尽，英明忽然想起了什么，掏了掏夹克的内兜，摸出个小小的东西。
　　「对了，万斋先生，这个送你。」
　　修长的手指上勾着一只明黄色的小挂件。
　　野村一愣，伸手接过来。
　　「御守？英去神社了吗？」
　　「啊，是啊，拍戏的时候碰到，随手买的。希望能保佑万斋先生。」
　　野村盯着那个普通的御守，缓缓攥在手心。
　　「谢谢，我很喜欢呢。」

　　「英最近工作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可不能过度谦虚哦。」
　　英明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我看了报纸，很厉害呢，大家都在称赞你啊。」
　　「啊那个是……」英明募得脸红起来，「乱说的啦。」
　　声音闷闷的。
　　野村没有继续调侃他，很认真地说，「英要加油，早日让自己的愿望成真啊。」

　　——我最大的愿望是能和你在一起。
　　英明没有说话，垂下目光。

　　「英还是老样子，被夸奖了会脸红。」男人低低地笑，声音穿透耳膜，直抵内心。
　　你也没变，还是这么像只狐狸。英明在心里吐槽。
　　「你在想些什么？」猝不及防地，野村忽然靠近，头都快压在他肩上。
　　英明一震，连忙往后躲。
　　「我……」
　　「嗯？一定是在想我怎么那么像狐狸吧。」野村眯起双眼。
　　「晴明！」
　　回忆潮涌而来，一瞬间他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条件反射般嗔怨道。
　　素月分辉，蝴蝶翩跹而过，长廊尽头，二人对坐而饮，荒芜了岁月。

　　原来时间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情，那些深深凿在骨血里的场景依旧如昔。
　　空气不安地流动着，寂静却慌乱。
　　那些他努力克制的东西开始缓缓地分崩离析，乃至崩塌。

　　野村率先反应过来，「英也学会开玩笑了呢。」
　　「啊，是啊。」他讷讷地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