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和哑巴》树尸

7、第 7 章

　　瞎子和哑巴就这样吃了好几天的糙米加野菜，吃得瞎子觉得整天嘴里都是苦的。他想，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再差也要去李贵家借个砻谷机来，先脱了一袋子的稻谷壳先。他家的那个破土砻，弄出来的稻谷，一大半都没脱壳的，效率实在太差。这样吃下去，一袋子稻粒就只能当半袋子米吃了。多浪费啊！
　　至于哑巴那事，瞎子也想了。他觉得这也过去了好几天，就算之前全村都知道了他媳妇，但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现在，别人应该早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也就是借个砻谷机，马上就回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
　　但是瞎子想，如果就这样直接和他媳妇说要去村子里，他媳妇肯定还是不同意。
　　所以呀，这事还是得偷偷摸摸的来。
　　于是当天，瞎子逞着哑巴出去捡些柴火，顺便挖野菜的时候，就急急忙忙出门去村子里了。
　　他这一到村口，村子里几个在那儿玩耍的孩子看见他，突然就跑了过来，围着他唱了起来，“男媳妇，男媳妇，瞎子眼盲摸媳妇，黑灯瞎火摸不着，拣到个男人充媳妇。”
　　瞎子给这突然的架势吓了一跳，就听见那几个两门牙都没长全的兔崽子围着他这样瞎嚷嚷着。那嘴里的气穿过两牙床中间的大窟窿，发出来的音，都不准。
　　瞎子听着听着，心里就纳闷起来。懒媳妇？他媳妇挺勤快的呀，怎么就成懒媳妇了呢！
　　瞎子想到这里，心里便是一气。想，这几个王八羔子肯定是听了村里的哪些人传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才编的这歌谣。
　　瞎子于是顺手就往旁边一捞，刚好就抓住了一个正经过他身边的小孩。
　　其他的孩子看见瞎子突然就出手了，吓得都不敢在唱了。
　　瞎子见声音停了，便狠狠的对着周围警告道：“你们这群不学好的小屁孩，要再敢让我听见你们这样唱，小心我揍你们啊！”
　　说完，就把手上刚抓到的那孩子往旁边一推。
　　这群孩子还是头一回见他发飙，这一见他放了人，立刻就一窝蜂似地跑远了。
　　这瞎子听人跑了，立刻昂着头，拍了拍手，一脸得意的往前走。
　　可没走两步，背上就遭了一石头的偷袭。
　　瞎子痛得哎呦了一声，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孩子的大叫，“你这没脸没皮的臭瞎子！”叫完，一群人就哄然大笑起来，然后渐行渐远了。
　　瞎子疼了一会儿，也没当回事，又继续往李贵家去了。
　　这李贵家瞎子上次刚来过，那次他讨来的花衣服，就是李贵家的喜雁给的。
　　说到这李贵家，也算是这村子里挺有派头的。不仅家里的丫头漂亮，而且家里也有些小钱。独自买了个砻谷机，村子里谁要砻谷，都来找他。他也不计较，不论是谁，他都肯借。以前瞎子的爹也来这借过。
　　瞎子穿过屋前的院子，往屋里头去。一进门，迎面一个声音就迎了过来，“瞎子，好久不见了，这几天怎么没见你来村子里啊，不会是在哪儿发达了吧！”
　　瞎子便回道：“哪能啊，我要是发达了，会忘了李婶你吗。”
　　李婶听了，立刻咯咯大笑起来，“算你还有点良心，没忘了你婶子我。”
　　“那你到说说，你这几天去哪了？”李婶一边说，一边拉着瞎子坐下了。
　　“我能去哪啊，不就在家待着呗。”
　　“不能吧，那你吃啥呀？”
　　“还别说，这正是我今天来这的原因。”瞎子见提起这个，赶紧将砻谷机的事说了出来，“婶子，你们家那砻谷机还闲着吧！要不借我一会儿时间，我把我家那几袋子陈稻谷脱了壳，就还你。”
　　“这事啊，不急，等一会儿李贵回来了，你自个问他去，我们这会儿，说个正事。”一说到正事，瞎子就听见李婶的声音一下变小了，那声音突然凑到他耳边，说道：“我听说，你娶了个媳妇，有这回事儿没有？”
　　瞎子一听提到他媳妇，赶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时也不敢乱回什么，怕又说错了话惹哑巴生气，于是便随便应了声。
　　李婶也不放弃，又接着问道：“你那媳妇，听说是个——那个。”
　　“哪个？”瞎子一时有些迷糊。
　　“就是那个。”
　　“那个是哪个呀？”瞎子有些急了，“婶子，你说话直白点，别拐弯抹角的呀。”
　　“你真不懂啊？”李婶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对此有些惊讶，声音也大了起来。
　　“不懂！”
　　李婶哎呀了一声，说道：“可怜的瞎子，我看你这是被人给懵了。”
　　“我被谁给懵了？”瞎子这回到真有些懵了。
　　“你媳妇呀！婶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你那媳妇呀，是个——”
　　“你这个婆娘，在那唧唧歪歪的嚼什么耳根子呢！”李贵的声音这时正好出现在门口，打断了这边的话。
　　李婶被这么一吼，立刻就转移了目标，“我哪是嚼耳根子呀，我这是为他好。”
　　“为他好，我看你是想看热闹吧！”
　　“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
　　“你冯在这和我搭腔，还是赶紧给我到后面看看去，水都要烧干了。”
　　李婶又是哎呀了一声，叫道：“一直在前头说话，都忘了这岔了。那你们两聊，我去看看。”
　　说完，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瞎子见李贵这会儿在，赶忙站起来，问道：“李叔，正好麻烦你个事儿，成不？”
　　“什么事啊？”
　　“你们那个砻谷机借我一会儿，可以不？”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你要就尽管抬去，我们这会儿又不用。”
　　“那谢谢李叔了，我这就抬回去。”瞎子说完，便迈脚，打算出门。
　　“等等。”李贵突然又叫住了瞎子，“你一个人抬不动，正好丰业在外面，你让他同你一起抬回去吧。”
　　“诶，那行，我这就找丰业去。”瞎子见东西已经借到了，便急急的回去了。
　　李贵在大厅站了会儿，见瞎子出了门，便也到后面找李婶去了。李婶一见到李贵，张口就骂，“你这个成天混吃摸鱼，死没良心的，刚才的事我还没跟你说完呢，你到自个跑来了。”
　　“你怎么还记着呢。”
　　“这才过了多少会儿啊，我就记不住了。你自个到说说，你那说的是什么话。”
　　“你这人咋还揪着不放了，那算我说错了，成不。”李贵甩甩手，一脸敷衍的样子，“不过你也是的，之前我不是叫你这事冯掺和了吗。都说了，别人家的事，你少管。”
　　“我这不也是担心瞎子被人坑了吗。”李婶瞧不得李贵那样，撇了撇嘴，嘴里还小声嘟嚷了句，“臭德行！”
　　李贵也不和她一般见识，“瞎子那么个穷酸相，能被人坑到哪里去，你也不想想，就那么间破房子，叫你去住，你住不。”
　　李婶想了想，最后一脸悻悻的摇了摇头。
　　“所以说，你冯急，我们就先看看，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如果到时，真有个什么事，我们这做了几十年的邻里邻居，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这要真出个事，我们这忙能帮的急吗。”李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李贵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婆娘就是唠叨。依我看哪，这瞎子不但没出什么事，反而还真成了件好事。”
　　李婶一脸不信的看着李贵，“这话怎么说？”
　　“你刚才是没看见，”李贵笑了笑，“这瞎子平时到我们家，哪次不是要吃过饭之后，才走的。但他刚才呀，可是一句闲话也没扯，借了砻谷机，转身就出门了。看来呀，他那媳妇，还是挺照顾他的。”
　　“原来就这么个事啊，亏你还把它当个事说。”
　　李贵似乎没料到李婶会这么说，大感惊奇，“我还以为你会挺高兴呢，之前你不是还在念叨，嫌这瞎子最近常跑我们家来蹭饭吗，现在他不来了，你咋还不高兴了。”
　　李婶一听这话，忙回道：“我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你还真当回事啦！你这话啊，应该说给王兴家的那女人听去，保管她高兴得跳灶上去了。”
　　李贵听着，也不回她话，就在嘴边上小声念了句，“你们这些个妇道人家，心思真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