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北境风波（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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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容带我去的是北境一个颇为热闹的小镇。
我与他并肩而行，搭着话，却是他隐了情绪后的从容儒雅。他身上早已褪去了当初那股愤恨的戾气，而那一头漂亮夺目的银丝据说是在得知花水月灰飞烟灭的那日一夜白头。在这样的情境里，我愈加不可能开口问他为何要血洗瑾月宫，将情深意重酿成了仇深似海。尽管我对此深埋着疑惑和不解，但挖人伤口始终都是件过于残忍的事情。
“你这副样子，可是有心事？”大概是我沉思太过，他侧头问我。
“我怎会有什么心事？”总不好告诉他，我方才正在动他心思想探他的秘，终因极好的仙品修养而作罢吧。
没走多久，我们便进了家酒楼。我原以为夜容要带我去的是个隐秘私人的地方，毕竟市井人多嘴杂眼睛又尖，指不定什么人会将他认出来，那八卦就少不了了。但进了楼后，才发现，我这些担忧还真是有些多余，北境的这些小仙们大抵不识得夜容，也让我自在了些。
夜容叫了不少东西，我忍着大快朵颐的冲动，抵死保住水镜天女仙的脸面，十分文雅地用食。
“诶，你听说了没？重炎神君在玄宫府丢了个药童，说是那药童认路的本事极差，正四处找寻呢！”
“咳咳......”我正吃得舒心，忽听旁桌的八卦，一时忍不住噎了食。
“听说了是听说了，不过据昨日参加老君上寿宴回来的果儿仙说，其实这药童是个相貌清秀可人的小女仙，重炎君上对其甚是喜爱，连参加寿宴都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
“哎呀，我正要同你们说呢！据九天上的人说，司雪仙子爱慕君上已久，昨日特意借着老君上的寿辰在他面前跳了支朝凤舞，哪料君上却是黑着脸扶着那女仙去了相思崖，很晚才回去。”
“看来，那女仙确是修多了福分，连醉了酒还是君上躬亲照顾，不假以旁人之手。重炎天宫的好事儿怕是不远了。”
“我倒觉得未必，可有谁听说重炎君上这几十万年来对女子动过心思了？”
“也是，不知哪路仙友知道那女仙的来路？能让君上这般照顾的，怕是有些个来头的吧。”
“面生的很，不是很清楚。”
......
这饭我是吃不下了。凡界的人都以为神仙七情六欲皆是淡薄，不知这些神仙活得时间长了，攒了一身的无趣烦闷不得排解，爱的便是将这种捕风捉影，云里雾里的朦胧事儿描成脉络清晰，扣人心弦的戏本子来娱乐自己，而传阅的人多了，自然就以为它是个真事儿了。
“说的可是你？”夜容嘴角含笑地看了我一眼，幸而我们坐得角落，也没惹什么人的注意，他的声音极低，大概只有我听得见，“你是月漓的药童？”
我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我都不想承认，从前只有我看别人戏的时候，如今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偏偏让自己给撞上，换成别人来看自己的热闹。
“不过，我可是非常正经的药童，并非他们扯的那么乱。”八卦到自个儿头上，没几个人会高兴。但我也不是那种深沉得可以把这些一声不吭地塞到肚里的神仙，“再说了，我觉得这些仙友也太失公允，不能因为月漓是个君神而我只是个小仙就断定是我修了福分攀上他的吧。虽然是个无中生有的事情。”
发不了什么怒，只好发了个牢骚。我在想，月漓平日也不是个小气的人，怎么扯到断袖这事儿上，就非得跟我这般计较了呢？
“你这话倒是说得有趣儿。”夜容呵呵一笑，还好看不出是嘲笑我的意思。
“其实这话我也只是在你这儿说说，在他面前断是不敢这样的。”我不好意思地讪笑一声，“他做先生还算称职，平日的课业也督促得紧，我生性散漫，还是挺怕他的。”
“看来月漓确实教得不错。”他莫名一笑，我不知是褒是贬，又听到他问，“那你为何一个人跑出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扯起嘴角笑着解释道：“我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呢？我是要回家一趟，而且也好好跟他们说了的（是的，托了晴乐）。今儿这事儿绝对是个误会，也可能是个谣传。”
“原是如此。”听他这口气，竟是相信了？我看他一脸的正经，自己倒是有些糊涂了。
“你回家是回哪里的家？”
“西境水镜天。”我缓神回他，揣了些伤怀道，“我已经很久没见到我家卿卿了，要回去跟她报个平安。但是识不得路，在找知方鸟，才会误打误撞地碰上你。”
“报平安？她不知你在月漓那儿做药童么？”他疑惑地看着我。
“呃......这事儿说来话长，不说也罢。”我实在没啥脸面说是自个儿损了修为被卷进凡界六世轮回，在月孤界补了半年多才得以圆满重回仙界。这对一个爱面子的小仙来说，真不是个可以随处说的光荣事儿。
“嗯，我近来是有些时间，倒是可以送你回西境。”
“你这话可是说真的？”见他点头，我有些欣喜，终于不用四处找那不易找寻的知方鸟了，不过想到璇玑玉还在枢及那里，就对他道，“那我们还是先回月孤界找枢及拿一下璇玑玉，再回水镜天吧。”
“不用。璇玑玉对我无甚用处，就暂且先放着吧。”他不在意地起身，我跟在他身后出了酒楼。
有了夜容这层保障，我也不用担心月漓会在这北境找上我，若是他也跑去水镜天，那我也不怕，卿卿会护着我。
这话，在心里又想了一遍，突然觉得有些忍俊不禁。未懂人事之前，我一直觉得卿卿是无所不能的神仙，如今都已经过了九千多年，我的内心深处却还依然相信卿卿是可以护得住我的。
站在招云上，我一时有些沉默。很难想象，回水镜天，我也有近乡情怯的一日。我心中存着个不愿去揭开的地方，怕回水镜天就曝在青天白日下，徒惹烦思。此前在苍龙骑的背上，月漓问我因何历劫，我回答不出来。这部分的记忆，我始终都未想起来。或者，我抗拒去想。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北境风波（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