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节：不算成功的成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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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带着求死的决心走出厨房之后，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两个老人。两位都已经两鬓斑白，按着童敛的年纪算，老人和我父母应该是差不多大。
童敛和我一人一只手扶着茶盘，另一只手就牵着我的手。其实我不喜欢这个动作。但是就算是抛弃了平衡和安全感，童敛还是说，一定要牵着手出去，至少要让他的父母看清楚自己的态度。
沙发上的老人看见我们相握的手，就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就算是我立马闭上了眼睛，都能从那个眼神里看出浓烈的悲哀。
可能是感受到我的颤抖，童敛悄悄捏了一下我的手。我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拉着我往前走，一直走到沙发对面。
童敛说：“爸，妈，喝茶。”
童敛把茶盘放到茶几上，伸手倒了两杯茶，端了一杯递给他的爸爸。
他爸爸没接。
我站在童敛身后，只觉得全身都冷了。我不敢看两个老人的眼睛，只是怔怔地看着童敛伸出去的手。
童敛仰着脸回头，给了我一个眼神。见我站着不动，童敛就努努嘴，不断用眼睛瞥另一杯茶。我慢慢蹲下身，也端起另一杯茶，递给他的妈妈。
他妈妈也没接。
童敛顺势跪下，还往前蹭了一步，蹭到他爸爸面前，却朝着他妈妈说话：“妈，手酸。”
童敛最擅长的，除了黑脸和变脸之外，大概就是这样笑嘻嘻的撒娇。不仅仅是我拿他没有办法，认识了他二十几年的他的妈妈也对他没有办法。
老人家终究是心软，叹了一口气，接过了我手里的茶
这一下就像是接过了我全身上下的恐惧。刚才那杯茶不是压得我手酸，只是压得我，一点儿也喘不过气来。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妈妈，抬眼却只看见了一双属于我想象中的母亲的眼睛。
无奈却温和的，和那时候我呆呆注视着的周衍的母亲的眼睛不一样，也和我看了二十几年的我的母亲的眼神不一样。
我几乎要在那样的目光下得到救赎。只是救赎这个词语，我半点都消受不起。这样温和的目光里掺杂的伤痛和无奈，一定是因为我吧？因为诱拐了她的儿子的我。
就在我又低下头发呆的时候，身边的童敛又说：“爸。”
我看见我视线里的手动了，伸出去扯了扯旁边的属于童敛的爸爸的衣袖。
然后属于他爸爸的手也僵硬地抬起来，接了童敛手里的茶。
童敛一腾出手，就伸手过来牵住我，拉着我也跪到他们面前，说：“爸，妈，这就是严格。”
坐在沙发上的老人没有说话，童敛就接着说：“本来早就应该告诉你们的，他是我的爱人，我们现在在一起。”
然后我就听见“嘭”的一声，他爸爸把手里的茶杯重重放到了茶几上：“胡闹！”
然后又是轻微的一声，他妈妈也轻轻把茶杯放到茶几上。
刚才被放空的恐惧和压力又瞬间回到我身上。我几乎被他爸爸的口气吓得心都停跳了半拍。是呀，这样才是父母的应该有态度吧？知道自己的儿子和另外的男人在一起了，什么样宽容的人才能有这样的心胸呢？就算始终认为当时反应过激的是我和周衍的家长的我，也还是觉得要突然接受这样的事情很难很难。
童敛也正经起来：“爸，我早就想告诉你们的，关于我喜欢男人的事情。只是一直没有遇见一个让我下定决心的人。现在我遇到了，我喜欢严严。”
“你们两个男人在一起算是什么事情？啊？你还...说喜欢？”
我都觉得，他爸爸停顿的那里，其实是想说，你还有脸说喜欢。
有这样一个想骂人的时候都会顾及到孩子感受的父亲，大概就是童敛能够长这么好这么阳光的原因。
不过周衍也是一个很阳光的人，却有和童敛父母截然不同的家人。大概长得像我这样的性格，还是不能怪家庭原因。
“我是真的喜欢他。如果不是的话，我也犯不着把这些说出来，一辈子不让你们知道，过正常人的日子至少能让你们安心。”童敛的语气让我忍不住抬眼看他，他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的父母，继续说：“爸，妈，他对我来说很重要，就像你们对我一样重要。”
童敛说完就偏头看我，又笑着跟他父母讲：“严严可好啦，比我可好多了，我都担心你们太快喜欢上他把我给忘记了。”
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只是听到熟悉的语气，下意识的想，他又在撒娇了。不过这个时候撒娇才应该是最好的办法吧？
他爸爸这次没有茶杯摔了，只好重重说了声：“别给嬉皮笑脸的！像什么样子！”
然后他就被身边的童妈妈扯了扯手：“你别凶，好好说话。”
童敛妈妈的态度鼓励了童敛，童敛扑到我面前，把手搁到他妈妈膝盖上：“妈，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我这两天只是在想怎么跟你们说。上次我一时冲动就跟虎子他们说了，结果还和虎子吵起来了。我不想和你们俩吵架，就想着慢慢告诉你们。”
“你还讲，你这个慢慢就过了一个星期？要不是小虎他妈妈听他媳妇讲了你的事情来告诉我，我们都还不知道！”
“对不起啊妈，我知道错了，下次这种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只是严严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害怕你们接受不了他，就不知道怎么开口。”
童妈妈叹了口气，说：“你们俩先起来吧，跪在那里像什么样子？”
于是童敛就罔顾他爸爸还黑着的脸色，扶着我起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这就过渡到了下一个阶段了。
站起来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又想起当时在教学楼前那场闹剧，和那对咄咄逼人的母女，和那个神采飞扬最后却只剩下一张印在新闻报道上的遗照的周衍。
原来还可以换一种方式的么？
原来还是可以得到原谅的么？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节：不算成功的成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