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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三十九章 ...

  •   第三十九章

      说是讲故事,大祭师却不讲先问:“你可知神物来历?”问完又不等唐鸠回答,道,“世多道人有灵,岂不知万物有灵,其灵甚于人。”
      “你可知神物缘何称名?”
      “只因,此乃造神之物!”
      此话一出,震得唐鸠一时无言。半天,才呐呐道:“既然如此,夫君有何性命之危?”说着,面现欢欣之态。
      大祭师脸上漠然,眼中隐有悲哀:“人便是人,如何成神,如何造神?”
      “你是说……”竟有人欲图造神,唐鸠简直难以想象。
      大祭师眼光转向天际,道:“此事还得从头说起。”
      “我南疆最早传统,是择选两人,一为大祭师,一为护法。若是双生之子,因他们心有灵犀之故,最好不过。”
      “我族多双生。三代之后,择双生子便成了默认规矩。”
      “可谁知,一切祸端由此而起。”
      大祭师轻轻叹了口气。
      唐鸠全神贯注,不放过任何一个字。
      “那是我族最惊才绝艳的一对兄弟——无论是他们对神的信仰,还是在蛊术上的天赋。”
      “当时,族人都以为,这对兄弟能把南疆带上巅峰。”
      “事实上,他们也做到了。”
      大祭师忽然低头看着唐鸠,眼里带着莫名情绪,压低声音。
      “可是,成也双生,败也双生。”
      唐鸠避开大祭师眼睛,心中模模糊糊起了一个想法: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大祭师才……
      大祭师垂下眸,继续讲述。
      “大祭师代表着神,护法意同守护神。”
      “那对兄弟,同样的天赋,因弟弟年少些,便取弟弟为大祭师,哥哥为护法。”
      大祭师叹息般说着:“同样的虔诚——”
      “谁都不知是何缘故,或许是心有灵犀,或许是虔诚太过……总之,哥哥将成为大祭师的弟弟视为神。”
      “哥哥既觉得弟弟是神,需要尊崇,又不可自拔地爱上了‘神’,想要亲近。”
      “弟弟虽为大祭师,却不改赤子心态,和哥哥很是亲密。”
      “神是不该屈尊降贵靠近人的——但是爱一个人,自然是想要亲近他的。”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哥哥会这么一直挣扎下去。”
      “然而,弟弟不单是亲近哥哥。”
      “或许也不能算是亲近,因为弟弟是大祭师,时常有人拜访求教,弟弟当然不会拒绝。”
      “可看在因此挣扎不那么清醒的哥哥眼中,却是凡人企图让神沾染红尘。”
      “他不能容忍。”
      “他做了一个决定。”
      “那是我族最惊才绝艳的兄弟——他创出了一部心法。这部心法别无它用,除了能使人更加冷心冷情。”
      “在哥哥眼里,就是更加贴近神。”
      “弟弟从来没有怀疑过哥哥,所以他练了这部心法。”
      “那一任大祭师,或许是最接近神的。”大祭师竟似向往般道。
      “这时哥哥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解的问题——他只是人,怎么配得上神呢?他不能让身为人的自己去亵渎心中的神。”
      “于是他想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
      ——造神。
      唐鸠在心里默默念出这两个字,暗想:世间竟真有如此疯狂人物!
      “那就是将自己也变成神。”
      “可是神是什么样子呢?”
      “无心,无情。”
      “大祭师是神,所以可以无心无情,护法却不能。”
      “他想成为神,才能配得上神,偏又不能成为神。神是唯一的,他还想留着对神的虔诚和爱。”
      “最后他决定,半步为神。”
      “半步的神,最纯粹的人。”
      “人回归本性,无非生存、繁衍。”
      “他便取此。”
      “物生百年有灵,千年成性。他用了数年时间,寻遍中原塞外,得了数株千年灵物,耗费心血以蛊法炼成神物。”
      “此物似蛊非蛊,似药非药,既是造神之物,亦为禁忌之物。”
      唐鸠艰难地开口问道:“为何又是禁忌之物?”
      大祭师脸上竟显出似笑非笑神情:“它并非任何人都用得。神物炼成之时共得四,除去那护法,有一中原之人,与两位我族之人,皆用之速死。”
      见唐鸠惶然大恐,大祭师又徐徐道:“不过,既然已至完成,他自无恙。”
      “有似神之大祭师,有半神之护法,我族甚是辉煌。”
      “然而,好景不长。”
      “你既用了神物,便应当知晓它分为三步。”
      “前两步意在扬人之本性,即生存、繁衍,最末一步,却是得神之力量。“
      “他认为,已为半神之身,那么力量藏于己身。”
      “他要做的,仅仅是激发力量。”
      “在什么时刻,人能如此呢?生死之间。”
      “死中求活,便为第三步。”
      “在看似必死之时,以所得力量封住致死伤处,便有死而复活之奇象。”
      说着大祭师轻轻摇头道:“那三人,尽是陨落最后一步。”
      唐鸠闻此,后怕且自责。原来她之所以敢眼睁睁看白玉堂赴死,是自南疆长大,也是神之信徒。后来虽逃亡中原,心底尚存对神的敬意,不料真相如此。
      “神物牵系两人,为使牵系不断,宿主须时常饮另一人之血。”
      “恐怕他自己并不清楚,饮血不单是这个缘故。”
      “我族世世代代探究,终于摸索出了大概。”
      “神物使人所得力量,窃于未来。”
      看唐鸠一脸茫然,大祭师解释道:“此意为人一生将有多少多少力量,用神物后,全归于一处,如使用其后生命,必然极大折寿以至早夭。”
      “血之奥妙,难以透彻,唯有一点知晓,它乃生机。”
      “饮他人之血,若取他人生机与己身。”
      “自然,只限于因神物折寿之人。”
      “但既然非本身生机,必然不可长久。”
      “聚一生之力可得一时平安,亦不可长久。”
      “护法本该死于反噬,大祭师换血救了他。”
      “护法醒来后,见大祭师已死,深恨我族无人阻拦大祭师换血之举,竟大开杀戒,而后自绝与大祭师身旁。”
      “我族由此改变传承,弃护法之位,择非双生之子为大祭师。为免祸患重现,若有双生子出现,只留其中一人于世。”
      唐鸠惘然片刻,冷哼一声,道:“你来此莫非就是为了讲这个故事?”大祭师微微颔首。
      “故事讲完了,不送!”唐鸠送客之意明显。
      大祭师忽然道:“你弟弟已成为大祭师。”
      唐鸠了悟,但作冷笑:“所以你要来解决我这个祸患吗?”
      “你愿意为你夫君而死。”
      “我愿意,却不在此时。”
      “你以为,还有多少时间?”大祭师露出几许讽刺。
      唐鸠脸色顿时一白。
      “你应该察觉到,你二人之间牵系已弱。”
      “那又如何?”
      “你定然欢喜于他对你似有情意?”大祭师胸有成竹。
      唐鸠默然不语。
      “那是反噬已经开始。”
      唐鸠脸上有些动摇,却更显出倔强之色。
      “你以为,换血适合任何人吗?”
      唐鸠惊道:“你不是说……”
      “难道你忘了,他们是双生之子。”
      唐鸠紧紧咬着嘴唇,半天才凄凉道:“事已至此,我自有恨,却也不悔。”
      “未至绝路,你便无望了吗?”
      “未至绝路,未至绝路……”唐鸠念了几遍,恍然向大祭师跪下,哀求道,“请大祭师救他。”
      “救他容易。”看唐鸠面现希望,大祭师道,“只需你我二人之命,辅以些许手段,便可为他续命。”
      唐鸠一惊,跌倒在地,却没有丝毫犹豫,道:“我的命尽管拿去。”心中哀想:可惜不能再见你一面。
      大祭师仿佛看出唐鸠心思,道:“我先你而去后,你尚有一日时光,也算是曾经……”说到此摇头叹息,又想起一事,道,“不过若等一日完满,将显失血之状。”
      唐鸠由大悲变作大喜,拜倒道:“谢大祭师!”
      大祭师站起身,既像是在对唐鸠说,又仿佛自言自语:“因何而起,因何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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