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旗木颖

12、惊天变

　　金麟岂是池中物，权势正在顾惜朝一步一步的布阵中为之掌控。只是风云莫测，顾惜朝本是一个情感浅薄之人，这世上真对他好的没有几人。了解顾惜朝的人都知道他对那仅有的几个人是极好的，自然打击顾惜朝最好的方法便是拿那些人下手。顾惜朝其人，从来不是神，所以他会败，可是他最让人可怖的是，要么就彻底断了顾惜朝的路，否则让他撑过了，他的计谋便愈加纯熟。他是真的做到了吃一堑长一智。
　　事情还是得从头说起，这日清晨顾惜朝的一切都一如往常，却在他和戚少商踏进大堂的那一刻起了变化。一枚飞镖以极快的速度被掷入屋内的柱上，飞镖插得颇深，飞镖上悬挂着的是一枚玉佩。就是这枚玉佩让顾惜朝心上一紧，他不会认错，这是禹玉烟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顾惜朝俊眉深锁，他思量了一会儿，不再犹疑，取下玉佩动身西行，戚少商自然不放心他只身上路而陪同在一旁。
　　二人连夜赶路，经几日奔波，到听花轩的时候已是子时，踏入听花轩，顾惜朝真真是极慌张的，因为空气中弥漫了一股散不去的血腥味道。当顾惜朝看到大堂内的情形，原本有了准备的心里，还是不由得满腔怒火，从他捏的阵阵作响的拳头便可见一斑。
　　听花轩不大，总共也不过八个人，死了七个，对比顾惜朝曾经的所作所为简直不值一提。只是这些人是这个世上再晚晴、戚少商以后，第一个真心对他的人，甚至他们比晚晴和戚少商更能接受顾惜朝的一切，包括他的心狠手辣。真正和顾惜朝有深仇大恨又没有死绝的人都是些大侠，他们做不出这种事情，所以顾惜朝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那个人显然不会好心到留下一个人，活着的禹玉烟其实半条命都不到了，她会撑到现在，全是因为她要见到顾惜朝的执念。顾惜朝度气给禹玉烟的时候他便知道她活不下去的，她也知道，因为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了，她说：“惜朝哥哥，玉烟好想做惜朝哥哥的妻子啊。”顾惜朝的泪含在眼中，不曾落下，禹玉烟也没有等到顾惜朝的回答、慰藉，不过她已然满足，因为她撑到了他的到来，她死在他的怀中。戚少商抱住顾惜朝单薄的身体，顾惜朝的泪始终还是没有落下，他的痛和怒，戚少商却是能感受到的。戚少商陪了顾惜朝一宿，期间顾惜朝坐在地上，双眼紧闭，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若不是捏得青筋外露的手分外明显，他几乎要以为顾惜朝睡熟了，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顾惜朝松开了捏紧的拳头。“惜朝……”戚少商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是安慰的话语竟一句也想不出。顾惜朝只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顾自地走向后院。
　　顾惜朝骑马离去的身影不曾回头，戚少商却禁不住转头望了一眼，身后是漫天的火海。顾惜朝带走了神医生前所著的医书和他夹杂在医书中的一些书信，取走了晚晴身上的冰晶，然后一把火把这里烧得一干二净，连同傅晚晴、禹玉烟、禹孝夏。对顾惜朝，戚少商不知道应该感动还是心疼。顾惜朝从来都是淡漠的，却做不到绝情，他烧的是他的师兄弟、师傅和妻子。一般人不会懂，寻常人会想要让他们爱的人入土为安，不拘一格的人会想要留下他们最后的美丽，留个念想。顾惜朝的抉择，戚少商却懂。顾惜朝径自骑马向前，戚少商轻抽了马一鞭赶上顾惜朝，和他并驾齐驱。戚少商拉住顾惜朝的手，说了句：“惜朝，你还有我。”
　　顾惜朝望着戚少商，末了他笑了，有些感动的。而后，顾惜朝被戚少商拉上了他的马，顾惜朝被戚少商圈在怀中，自顾自的在他怀中睡了。
　　虽然一直知道顾惜朝只是看着柔弱，骨子里比谁都要强，可是戚少商还是不得不再一次感慨顾惜朝的坚韧。戚少商想让顾惜朝休养一段时间，可是顾惜朝却没有用哪怕是一点点的时间来伤春悲秋，他刚回到京城，便又开始了他的势力扩张，戚少商只知道他在做，却不知道到底做了些什么。不过顾惜朝答应过戚少商，他尽量不滥杀无辜。哪怕承受了那么重的背叛，他仍旧信他。
　　顾惜朝一向自傲，勾结权贵这种事，他不屑，只是这一次他做了。虽然也说不上勾结，他把话说清讲明了，互相利用。司徒公权倾朝野，顾惜朝自然无权无势去巴结他，不过，顾惜朝有才也有财，这些权利在握的人通常都不会不爱财。所以，协议达成，至于什么协议，戚少商却是不知的，并且戚少商对于顾惜朝去找司徒公这一事也着实的不满。不过他再不满还是压下的他想要说出口的抗议，因为顾惜朝说：“我会保护好自己。”戚少商本来就是一个极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否则不会初遇顾惜朝便和他交了心，更何况那人是顾惜朝，更是让戚少商是豁出了命的信任，不是夸张，真真是豁出了命。
　　既然信他，戚少商便也由着顾惜朝去持续他的扩张，只是顾惜朝果然不是戚少商一流能理解的，戚少商起初根本不知道顾惜朝会去和司徒公商议些什么，直到那夜他回来之后才告诉戚少商，而戚少商好容易默认了他的行径，结果顾惜朝倒好，竟再不外出了，司徒公不联系了，商场上的事情也不再过问，在这楼里做起了富贵闲人。戚少商颇为不解，不过他倒也没什么好说的，说到底顾惜朝能在这楼里休养，最高兴的便是他戚少商了，书生嘛！整天在商场、江湖中游走，戚少商都觉着他累。戚少商觉着他做了一辈子的大侠都不过这几日快活，且不说整日有如是佳人，呃，好吧才子相伴，就是顾大公子心血来潮了，赏他戚少商的一顿饭就足够让他和老八感天谢地，不要看这金风细雨楼在外风光无限，内里的伙食确实让戚少商想起了当年连云寨的伙食，虽说和兄弟们一起吃别有风味，但是和顾惜朝这种人待久了，味觉再迟钝也应该有所提升。自从顾惜朝不再往外跑了之后，追命自不必说，有追命的地方，铁手自然也不会落下，水芙蓉、习玫红戚少商也理解，为什么红泪也时常携其夫君前来串门啊？虽然顾惜朝能交上这么些朋友，戚少商其实挺高兴的。不过这些人为什么出入都总是无视了自己？其他人也就算了，听说息红泪、顾惜朝是死敌来着，怎么现在看上去就这么……相配！本来戚少商还在因为自己的大侠气概而考虑自己是不是太过儿女情长了，不过看了一眼赫连春水的反应，戚少商觉得自己果然还是一派英雄气概。
　　人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国亡也绝非帝王被掳走这么简单。时至靖康二年，金兵入侵掳走微、钦二帝，完颜晟灭北宋，金人垂涎一代名妓李师师之绝色，掳走其人，奈何李师师本就不同于寻常女子，更何况有一个人的身影总是徘徊在她脑海，那人是抗辽救民、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李师师绝不让自己背了这叛国之罪名，不盥洗不更衣，趁人不备之时，吞金而亡。戚少商接到书信的时候为时已晚，禁不住唏嘘不已。自古红颜多薄命，如是佳人，竟已香消玉殒，末了只徒留一段红颜佳话和戚少商心中少许的涟漪。戚少商终究是个仁义的侠士，对情人却有些许决绝。同年五月一日，赵构继位，定都临安，庙号高宗。诸葛神侯率六扇门、戚少商携金风细雨楼、赫连春水举家迁居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