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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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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不只玫瑰花
还有不安的惩罚
快乐啊误解啊 随着时间都会增加
退烧的爱像刀疤
伤过给一个说法
放了才能够快乐
让心好好休息一下
握不住的沙放下也罢
握不住的他放下也罢
这是叶淮当着我们全班人的面儿唱的第一首歌。他说原唱是个女孩子,但是不管由谁来唱,这首歌仍旧是这首歌。
犹记得当时的他被大家逼着唱,左明还说什么“愚人节就不该跟语文老师开玩笑的,害得他老人家提前退休”,后来不知谁接了一句“所以才送来了叶老师啊”,话音刚落,全班人都笑了起来,只不过不再是为了气叶淮了。
叶淮当时推托说自己唱歌不好听想找人代唱,左明那时说了句大家公认的仁道话:“没有谁能代替叶老师嘛!”这句话也被认为是左明出生以来讲过的最仁道的话。
那天,我坐在位子上,再次旁观叶淮被众人包围,完全没有参一脚的意愿,当然也没想过去解围,总之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后来,叶淮求救性的目光投在了我身上,我贼笑道:“你就唱嘛,我也想听。”再后来,叶淮只好无奈地唱了。
放学时,他抓住我,将我没人道主义精神,我只回了一句就把他堵得哑口无言:“少数服从多数。”
想来那一次他是被我气坏了,连着几天上课都不叫我发言,行为就像小孩儿一样可爱。
我不禁·失笑。他怎么就逮着我一人儿训呢?
或许,那就是一切的开始。
徘徊在他家楼下,我不在是该上去还是不该上去。
林生巷的尽处,叶淮就住在这栋房子的二楼一间十几平米的小房间里。我只去过一次,是因为那回他淋雨后发烧了,十几个人来看了他之后,我一个人留在他家照顾他。
但,现在他若病了,不需要我来照顾了吧?他应该早就结婚了,也应该有儿有女了,他的妻子会照顾他,而不是我了。
绝望顿时溢满我的胸腔,差点冲爆我的胸口,快要冲出我的喉咙,化成嘶嘎的悲泣。
我捂住近乎痛极的声音,不让它再出来动摇我的决心。
一缕细线兀然地跌在我脸上,一如四年前的那天,我再次为了他哭出来。仰起脸不让泪水滑下,捂着嘴不让痛苦泄溢,却见二楼的那扇开着的小窗里,飘出了我为他挂上的窗帘。
掀卷开一幕幕记忆,让我压抑了许久的悲恸瞬间断裂,对他的眷念一发不可收拾,如细雨般无限缠绵。
“我说你啊,发烧了就别去上课了,又不是没人代课,逞哪门子的强!病了不说,还连带我下水,你说你是不是没良心?”边指责着叶淮的不是,边帮他拿来了速效和白开水。都递到了他手上,我取出了旱灾他嘴里的体温计,“现在好了,三十九度五,够你受的了。”
叶淮靠着枕头倚在床头柜上,几乎是讨饶地道歉:“对不起啦,我也不是有意的。”烧得红扑扑的脸颊还在笑,不过感觉特别别扭就是了。
“跟我道什么歉啊,又不是我不原谅你。”没好气地斜他一眼,我看着他吞·下药,叫他多喝点儿水。
他笑着,面有歉意,但我没理他。“你快点好起来,免得大家上课时东倒西歪的。”
“那你呢?”他追问,言下之意是在问我是不是也不听课了。
我接过他手里的空杯子放在了桌上,起身去关窗户:“哪能啊,我还要为我自己的理想奋斗呢。”
其实不然。
我确实没有东倒西歪,但却牵挂着他病情是否康复了,有没有乖乖吃药,烧得严不严重,思考得深了,连逻辑都乱了。
担心他,所以下午放学刚到家就告诉妈妈说老师生病了,没人照顾他,也没饭吃。让妈妈熬了粥装起来,拿了包榨菜连饭都顾不及吃就跑到了他家。
上次他随口说说时就把他家地址记下了,反正离我家不远,只隔了一排瓦房。他住林生巷,我住仓尾巷,只离了四五百米的样子,几分钟的路就到了。
敲开他家的门时,他穿着一件棉布汗衫,一条平脚短裤出现在我面前,我顿时就傻眼了,他也愣住了。
彼此呆了那么十几秒,谁都没有讲话。但我先反应过来,于是吼他:“穿这么少你想烧晕过去啊!给我回床上躺着去!”
叶淮嘀咕了一句:“怎么会有你这种学生,竟然敢对着老师大喊大叫……”
当场我就气炸了:好心关心你,居然还反过来指责我!
“我告诉你,我从来就没把你当成老师看过!你只是名义上的老师,名义上的,懂!”
“好歹也有个‘老师’的名义在啊……”他又咕哝了一句。
气到七窍生烟的我已经不想理他了。
等叶淮又嘀咕了几句后,我就开始对他挑起刺儿来了,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担心他。
叶淮躺在被窝里看着坐在桌旁看书的我,他只是能看见我的侧脸而已,然而他却执着地盯着看。
眼角的余光总是不经意地瞥到他,想转头正面看他,但不知怎么就觉得有点儿那么不好意思,也许是愧疚吧,对刚才吼他的事。
“你晚回家没关系吗?”叶淮扒着枕头的边缘,笑得很开心,这样的表情和他的话很不符,非常不搭。
我的视线放在书上,撑着他先前看的那边脸佯装恶人:“你要是觉得好了的话我就走,反正我家离这儿近。”
“咦?是吗?你家离这儿很近吗?”他的反应过大得让我差点磕到下巴。这叫什么反应!
“唰”地扭头瞪他,又吼:“你干嘛?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反应这么大干啥?”
可他通红的脸色让我立刻收声。我丢下手里的笔,蹲在床沿他的面前,“怎么了?你缩得这么厉害,是冷吗?”
叶淮这家伙点点头,但很快又摇摇头,唇角依旧挂着笑。
“你到底是冷还是热?说清楚好不好?”非常讨厌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我的口气又恶劣了起来。
他的目光柔柔的,笑意满满的,却令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摸着皮肤上凸起的小疙瘩,鄙夷地往旁边躲:“干嘛啊,冷就说啊……好歹说句话啊……”
叶淮苍白而有些干燥的薄唇颤抖地轻启:“有点冷。”
“那你这里还有没有多余的被子?”我望了望他家,简陋得令我心寒。应该没有吧,我也不指望他那个小柜子里能塞得下那么厚的被子,所以下意识地看了看窗户是否关紧了。
“有是有。”三个字又成功让我再度瞪了他一眼,“在阁楼上。”
“有干嘛不早说!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自·虐的人!”我边狠狠瞪了他一眼边去搬凳子,“叶淮我告诉你,下次你还这么慢半拍的话小心我打你!”然后“咄”地一声把凳子咄在了阁楼下方。
叶淮看出了我的意图,“呼”地坐起来冲我喊:“别爬上去,那凳子不稳的!”
“没事儿,我已经抓到被子了。”我咬着牙把被子往外拖,反正他家的阁楼上没什么灰。
他急急地要下床帮我忙,我一看见他去掀被子的手就火了:“乖乖给我躺着别动!你要是明天还好不了,班上的那群疯子就要拿我开刀了!”
叶淮僵坐在床上,不再动,却也不再笑,而是神色紧张地看着我,生怕我会摔下去一样。想劝又不敢开口的样子真的很……怎么说呢……可爱?迷人?好像都不太对……
一下子没注意,抱着被子的我晃了一下,叶淮一急,脱口而出:“释荃小心!”直到看见我稳稳地踩在地上了他才松了口气似地松懈下来,脸色却红一阵白一阵的。
我把被子盖到他身上,两床被子一起,捂出汗就差不多可以退烧了。
“现在呢?还冷吗?”帮他掖好被边儿,我微微笑着问他。
他说:“不冷了。”
那么,为什么不笑呢?既然不冷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笑意呢?
“那你先睡吧,等你烧退了我就走。”或许退得没那么快吧。看他的样子就是营养不良,于是我多问了一句,“想吃点东西吗?”
这回他答得很快:“嗯。”看来是真饿了。
我看看表,距吃下药已经差不度有半个小时了。我打开保温瓶的盖子,拿了勺子送到他手边。
叶淮痴痴地望着我,我似乎看见有什么亮闪闪的液体在他眼眶里打转。
感动么?应该不会吧……
他一勺一勺地慢慢喝粥,很安静。我坐在桌旁看书,也没出声。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吓人,只有偶尔勺子与瓶子的碰撞声响起。
不由得靠近他,用手背测量他的体温,发现仍旧高烧不退。
难不成今晚我要留宿在这儿吗?
“你确定你今晚会退烧吗?”我放轻了声,小心地问他。
“唔。”含着稀饭的叶淮口齿不清地应了一声。
愣了一会儿,我淡淡地道:“那你吃饱了就好好睡一觉,把被子盖严实了,不准踢掉,知道了吗?”
“唔。”他含着饭,浅笑着看完收拾书和笔。咽下后,他问:“你要回去了吗?”
“已经不早了,你这儿又没电话,我怎么和家里说要留在这儿啊?”保温瓶里已经空了,但榨菜却没吃多少,“你不喜欢榨菜?”
叶淮立刻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不明白他是“不喜欢”还是“不是”……算了……
“那先留着好了。”我理好书桌,站在床边微微弯下腰对他轻声说,“以后要是不愿烧饭就跟我说一声,去我家吃饭吧。我妈肯定会很欢迎你这个老师的。”笑了笑,我转身往门边走去。
床上的人动了动,我以为他又要下来,赶紧回头,却发现他已经躺下了,正在掖被子,我不由得有些失望。
为什么失望?难道是原本就希望他送我走吗?
走到门口时,我看见了他放在鞋柜上的钥匙。下意识地稍稍偏了偏头,却看见叶淮竟然是背对我睡觉的。
无名之火突然就这样窜上来了,我不管他同意不同意,抓起他的钥匙就冲出了他家大门,“嘭”地使劲摔上门。
这个臭叶淮,气死我了!
我禁不住回头往楼上看,却惊讶地发现那小子正在把他养的花往屋里搬。心里那个又气又火,我指住楼上的他就吼:“死叶淮,快点回床上听见没!”就差没冲上去扁他一顿了。
我在下面气到跳脚,他在上面捧着一盆花笑得像个傻瓜。
也不知是灯光的效果还是我的错觉,总觉得他眼睛红红的。
哭了么?心里一痛,我没敢再吼他。
“快去睡吧。”我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了?把手里的钥匙晃得“叮当”响,我对他说,“钥匙在我这儿,明早还你。明天我来接你如何?”
叶淮的眼眶似乎更红了,但他用力点着头,把花盆抱得紧紧的。
我冲他笑了一下,让他把窗户关了。直到看不见他房里的灯时我才安心地离开。
人真的有些时候就有那么倒霉。我还没走两步,就突然下起大雨来了。
“该死……”我低低咒了一句,撒开腿往家里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