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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芝径云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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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能说话,每每气得刘太医白胡子一颤一颤的,甚至动用一切威胁的言语来强迫我开口,可是,没有办法,我依旧不会说话。
闲来无事的时候就翻一翻医书,药理方面的几乎看的差不多了,我已经可以分辨自己每日所喝中药中所用的药材及其效用了,经脉方面亦已开始涉猎,老刘看我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些赞许和惊讶。
而我对中医的兴趣也越来越大,每次有熟人来看我,我都会很“蛮横”的抓过他们的手,利用他们来锻炼自己把脉的指感,喜欢感觉那缓缓而有规律的脉搏,仿佛可以触及到生命的力量。
十四很是经常来看我,带来各种药材,然后来考我,而我的小院中也多了十几株很喜欢的中药草,初夏的微风一吹,淡淡的草药味,很有脱俗的感觉。
通过把脉,我心里隐隐可以感觉到,十四的身体很是健壮,只是气血有点过旺,而十三的气血很是不畅,脉象绷得较紧,端直而长,直起直落,明显的心情不畅啊。唯独胤缜每每总能挣脱,在我就快要感觉到什么的时候,他总可以迅速的抽回手,淡淡的抚下袖口,然后不露痕迹的转换话题,说着他府上的福儿,弘时,弘历,邬思道,戴铎还有雨儿……
但我知道,这段时间,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朝中到处是对太子的不满声,再废太子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八阿哥声望很高,十三和他处处处于劣势。国库日益空虚,朝中贪官得势,满腔的壮志似乎无缘实现,他的身子怎可能如他表现出的这般无妨啊?!
听玉翠说,他现在不再经常和含烟单独相处了,我轻轻一笑,似乎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心里总有种感觉:我,胤缜,含烟还有八阿哥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简单。
春匆匆而过,而我陡然间想起现在已经是康熙51年了,这一年正是太子第二次被废的时候,也是十三被圈禁的时候啊!
如果,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我就可以静静的就像是看一本书一般纵观这段历史,但是,现在,我已注定不会是个局外人,所有人的喜怒哀乐也牵连着我情感的变化,很多的时候,没有了害怕的悸动,只是多了一点无奈的感伤。
这一年,康熙去了热河行宫,而我也是随行的一员。
热河行宫,北望蒙古,南扼中原,在地形上更是中华版图之完全微缩:东南水系绵延,西南群山环绕,北方草原茫茫以及东北林地苍郁。因兴建之初有笼络蒙藏领袖的政治目的,故而造景胜之于古雅而无肃萧之气,自成一派洋洋大观,并以朴拙二字著称。
想着以前旅游指导书上的解说词,我不禁有点迫不及待。
路上,含烟和我都是随扈的女官,见面也就多了起来,虽然有点刻意的互相漠视,但是不经意间彼此还是会相视默默一笑,尤其是在看到康熙心情好的时候。
到了行宫后,简单的收拾一下,十四便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我笑笑的摇摇头,指了指桌子上的茶,他开心得举杯一饮,随手拭去额上的汗珠,一把握住我的腕间,“快来,看我给你找到什么好东西。”
没有办法,十四固执起来有牛一般的倔强和力气,我被他一路拖到了北边的草甸子。
“喏,你看。”十四骄傲的指着一匹纯白的骏马,“这是有名的皎雪骢,可日行千里,不过更好在这匹性情温顺,尤其适合你这种初学者。”
初学者?
我心里微微一笑,慢慢的走至马的身边,轻轻地爱抚着它,“你小心一点,虽然说它性情温顺,但是你……”没等十四说完,我已利索的翻身上马,扭头向他灿烂一笑,轻轻一拍,一跃已是数步外。
说我是初学者?好歹八福晋也是有名的马上好手,又对我几乎倾囊相教,上次在木兰围场时那十几日马上的奔跑岂会是白跑的?
骄傲的奔跑,骄傲的扬鞭,骄傲的向十四打着手势,骄傲的勒马,然后带着狡黠的微笑坐在马背上得意的看着有点吃惊有点犯窘的十四。
“你,你…….”
很开心的下马,假装安慰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还是没有成功的掩饰住自己满眼满脸的笑意。
“好啊,看你得意的样子,今天就让你看看本阿哥马上的真风采!”十四轻轻点了一下我的鼻尖,转身轻跃上马,马鞭一抽,皎雪骢扬声一跃便奔跑了起来。
看着马上的十四神清气爽,意气风发,我不得不承认我的马技根本提不上桌面。
那一天的下午,十四教了我很多骑马的技巧,策马奔驰在茫茫草甸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清风,美丽的一切让这段故事有了一个温暖的回忆……
傍晚在和十四回去的路上,我发现了另一个熟人——滕巴尔,他正和含烟走在一起。察觉到我在看滕巴尔,十四有点蛮横的将马缰往我手中一塞,走到我的另一侧,挡住了我看滕巴尔的视线。这家伙,我带着恶作剧的心态故意快走几步,装出很好奇地样子紧紧地继续看着滕巴尔,正觉好笑时,一抬头正好迎上了十四带着怒气的双眸,似乎还隐着一丝别样的东西,我心头一紧,怎么渐渐的就忘了十四原来是喜欢我的啊?
和他在一起,我一直是把他当成是一个很有好感的朋友,不同于十三,更不同于胤缜,他在我的心目中是可以一起高歌,一起快意饮酒啖肉的朋友,就像是穿越前时我的那帮“狐朋狗友”,欣赏,喜欢但并不是爱。
回到房子里,玉翠还没有回来,静静地和衣躺在床上,脑海里总是出现十四那一刻复杂的眼神,没有办法说清,只是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暧昧。
日子似没有波澜般平淡的一天天滑过,因为我不能说话,很多的宴会我都可以不去,想到十三的十年圈禁,我没有事的时候就经常和十三在一起,不为别的,只是希望我们间的这些相处可以在他被圈禁的时候温暖他,给他一个美丽的回忆。
而胤缜是随后才到的,据说是留在京城处理事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芝径云堤,我正好和含烟一起去烟波致爽处,远远的看着他稳稳走近,虽是一副冷冷清清的表情却让我感觉到欢喜的气氛正慢慢在空气中漾开。
怀着欣喜故作平静的福身,一旁的含烟满脸的激动虽已被努力的隐起几分,但是那微颤的声音和手指早已在不经意间泄露了她的心思,然后慢慢的擦肩而过,只听见耳边他几乎微不可捉摸的声音:小心点。
到了烟波致爽处,我明白了他的意思。
康熙紧缩眉头,双手紧握,右手砸在桌上,额上青筋暴起,而李总管焦急的站在一边,看到我们进来,他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连忙向我们使眼色。
我瞟了一眼含烟,她的神情似乎有点游离,连李总管的眼色都没有注意到,只是静静地站到了一边,苦苦的挑挑眉,我也老实的站到了一边去,低着头,心里估计着李总管泄气的表情。
良久,听到康熙有点苍老的声音,“你们都下去吧。”
李总管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带着我们退下了。
出了烟波致爽,李总管开始了对我们的教训:含烟,你今天是怎么了?往日皇上不快,你不都可以很机灵的讲些笑话惹皇上开心吗?还有你,雨馨,在乾清宫当差不能总是明哲保身,皇上的身体如今不是很好,他生气的时候你若劝他,他必定会听,毕竟你和孝懿….
李总管没有多说,急急得停住了,我已是很明白,但是看身边神游的含烟,估计她又没有认真在听吧。
吃过晚饭,坐在芝径云堤的石头上,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看到缓缓走来的他,我明白了自己的等待。
起身,含笑的迎上他,他微微点头,关心的问道,“下午,皇阿玛有没有牵怒于你?”
摇摇头,耸耸鼻子。
他舒心地笑笑,继而沉重的说道:哎,都是二哥,上次看中一个女子非要强娶进宫,但偏偏那女子一心不依,现在这事在京城已是众人皆知,弄得是满城风雨。
我心里没有厌恶,只是觉得有点可悲,自从琴心死后,毓庆宫中就多了很多眉目神情和琴心有相似之处的女子,在这点上其实康熙不也一样吗?
但是,这天下真的会有完全一样的女子吗?
无奈的笑笑,牵过他的手,在手心一笔一划的写着——琴心。
他恍然,眉间有些释然,但仍是很沉重。
握着他的手,慢慢的一圈一圈的转动他拇指上的白玉板指,细腻温润的玉感,若有若无的紫檀香,还有透过他掌心传来的爽爽的感觉,让我的心莫名的静了,也许不久就会有大的风波,但是此一时此一刻,我,很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