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今》以你之姓

6、旧事

　　八月的京城正是酷热难耐，白日里街上少有行人，连路边的摊子都只摆出寥寥几家，倒是商铺酒肆仍开着门在营业。

　　这日，搭着个凉棚叫卖冰茶的小贩趁着空闲背对着正街在歇息，身边忽起一阵热风，便回头去看，原是一辆行驶中的马车。

　　那小贩撇撇嘴，又转头喝他的冰茶去了。刚喝了一口，猛地呛了出来。扯过袖子擦擦嘴，又回过头去，瞪大了眼睛去看远远驶去的马车。

　　虽说这里是京城内，但离皇城却远得很。这条街上的寻常人家很少见到如此气派的车舆。

　　那马车由六匹殷红色的宝马并驾拉着，红色的车身，车窗沿镶着玉石，顶盖是橙黄色的。

　　那小贩张大嘴瞪着，六匹马拉的车子，这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才敢坐的呀。别说这是京城了，就是在皇城脚下，也未必能见着。

　　当朝皇帝的御撵正是六匹马所拉，皇帝又崇尚红色，且対玉石极其痴迷。但这样的地方，皇帝是不可能出现的，并且还如此的张扬。那皇帝对宫室左右和朝堂上下都是春风一般，这样的做派，不是皇帝所为。

　　当今皇帝今年只有二十岁，才刚大婚，皇后家世代效忠于朝廷。据说皇帝能够坐稳位子，其中有一半还是皇后父亲的功劳。

　　小皇帝坐上皇位已有十年，朝臣们都是竭忠尽力。最为忠心的当数两大贤相。左丞相穆展晖与右丞相陈廷礼两人年纪相当，自小便相识，又是同期入朝为官。当时还是先帝在位，两人都被授予了辨书官一职。这辨书官是个负责对书籍分门别类归档的差事，供职于兰台。

　　官是小官，但两人表现都极为出色。及至五年后两人到了而立之年，便已升至丞相。但由于历朝的左右两相都是右为尊，两人便都瞒着对方跟先帝请求自己为左。先帝权衡了一番，思量着虽然穆展晖略微年长些，但在朝事处理上没有陈廷礼漂亮，最终右相给了陈廷礼。

　　穆展晖倒是不介意的，哈哈笑着跟陈廷礼道喜，但陈廷礼却不甚高兴。左相抓破脑袋，也不知如何跟右相和解。结果还是右相自己想通了不再置气，上门去跟左相道歉。即是当日，二人结为了兄弟。

　　先帝对这两贤相甚为倚重，凡朝政大事，都让二人一同参与。别的大臣们看着，都是羡慕不已，可时间一久，不少官员当着两人毕恭毕敬的，走开没两步，就交头接耳，大意就是如何专宠如何魅惑君上如何独揽朝纲。

　　两个人听说后，心里面不高兴，但嘴上不说，也不回去跟先帝告状。但皇宫是个什么地方，没有不透风的墙。先帝知道后，不好因为这事惩戒那些乱嚼舌根子的官员们，便下了一道御旨，即日起，左右二相进宫可走正宫门，官位世袭，永不削除，并且世代与与皇帝乘坐相同的车撵。

　　这道御旨在官员们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波，表面上却不显露。他们仍是不服气，从此后，却再也没人暗地里说两相坏话了。

　　先帝驾崩前，把他的太子招至榻边，特意交待一定要善待并且重用两位贤相。这太子从小便谨遵父命，对这口谕，登基第二日，便照办了。

　　这件事儿，可谓是街传巷闻。每当有人见着金顶镶玉六驾的马车，就知这定是左右二相其中一人了。没人会联想到皇帝，因为小皇帝低调，不轻易出现在百姓的视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