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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的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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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傍晚去做一个宣传活动,其实我肚子很痛,然而我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难受的神情。大家都在喊累,可是我不能。虽然其实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脚磨破了。
情况跟我们估计的不太一样。准确地说是跟夏荣估计的不太一样,可我也是罪魁祸首,因为我没有说出我的想法。而且在大家的眼中,这就是我的问题。我们准备的东西过剩,供大于求了,也就是说没有那么多的人。
其实我料到了会是这种情景,但我要是跟夏荣说了,她又会说,哎呀,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所以我什么也不说。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出头挑这个大梁的初衷,也不记得获选之后的喜悦。
我只记得我的越来越沉默,我的越来越没想法,我的越来越消退的热情。也许我老了。
一位扛着照相机的中年大叔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我是过来人,你听我的吧,我告诉你怎么发,你到对面酒店门口去,那人多,还都是贪官,这边都是穷老百姓……”
“我们这个活动不是为了钱……”
“你不用说了,我们大家都明白……”
我有点听不下去,转身走了,可那边那位大叔还喋喋不休的,“还是学生,太单纯了……”
我只想说,我真为你大爷感到悲哀。
回来时,夏荣跟我说,好失败啊。我说,你不要跟我说失败了,你每次都跟我说好失败啊。咱们就没有一次不失败的。我知道夏荣回去又要挨骂了。然后她又要跟我倾诉,或者哭诉。然后她又会加一句,都怪你。
是的,都怪我。她们应该骂我的,可是她们跟我不熟。其实我很同情夏荣的。我知道这不是她的错。我知道骂她的人也没有错,她们也有苦衷。大家都没错。
又在宿舍走廊不小心听到了张玲跟冯丹丹说今天这是什么啊,都没人要,哎你说真是折腾死了。这个人,还真不长记性,上次在走廊里说思修老师发型真难看结果被思修老师听到,受到好一番盘问,现在那嘴还没个把门的。你以为你说你不喜欢烫的卷发所以说发型难看思修老师就会相信你吗。张玲跟冯丹丹比起来,我还是比较喜欢冯丹丹多一些。
下楼时孙艺先跟我说了些别的,然后又很突然地说,其实我觉得在学校里发挺丢人的。我说我懂,我都懂。孙艺在学校里逮到人就发,她的交际面很广,认识的人多。碰到的大多是熟人,还要说帮忙帮忙啦。这种运用自己影响力一个人做了两个人的工作量来帮助班级做活动的事,对于现在的她——校办公室的副主任来说,的确很丢人。这算是帮了我一个忙吧,可我似乎并不感谢。我真是一个不知感恩的人。
钱文逝世整整一周年了。
一年前他从学校旁边的碧春湖跳了下去。尸体捞上来时,整个人都发白了,泡得有点肿。他的表情很狰狞,眼睛闭着,嘴巴大张,像是在喊什么,不知道会不会有小鱼或者水草在里面。我至今不懂他为什么那么执着去赴死。死都不怕了,还怕活吗。
其实今天的活动一半是为了应付每学期两次活动的要求,一半是出于我的私心。
我跟钱文并不熟,可我一直都觉得钱文是一个很有才的人。他写的诗,他写的文字,他的深沉,他沉默之中的呐喊呼号都告诉我这是一个等待绽放的灵魂。
然而不等盛开,他就决绝地跳下去了。
死后一星期,学校还装模作样地搞了一次悼念活动,还念了几首他的诗。而现在过了整整一年,人们已经不记得曾有这样的一个人了。记得当时还有人开玩笑,说要跳就去西湖啊,干嘛选这么臭的水泡子。
我该说大家麻木吗。不。我想不是的。我觉得应该不是的。
今晚泡了脚。滚烫滚烫的水,感觉都快冒泡了。伸脚进去,脚面立刻就红了,让我想起了富水路的烤猪蹄,又嫩又香,咬一口,芳香四溢。肚子也好受了不少。不知道吃了哪个不干不净的黑心小贩家的东西,肚里翻江倒海的,我问候他全家。
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是去投过稿的。当时是给一个活动的征文投稿,去到投稿处那坐着一个梳着马尾辫的阿姨。我把我的手稿和证件递了上去,她扫了一眼学生证说不行,你这不符合规定,人家要的是高一的学生,你都已经高二了。我说阿姨我现在虽然是高二的,可这篇稿子是我高一时候写的啊。
梳着马尾辫的阿姨头都不抬地看着她的报纸说去去,别跟这胡闹了。
我至今都很遗憾,我在高一写的手稿没能出版印成铅字,那歪歪扭扭的手写字体经过一系列的排版校对印刷摇身一变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白纸黑字,这在我来说是很神圣很神奇的。而我更是再也写不出那时的感觉了。可当时没有出版,又没有能够证明的东西,我怎样才能让人知道这是一个高一学生的作品呢。现在的我断然是不能抢夺曾经的我的成果了。
我记得有一段是这样写的:来来往往,东西南北,该何去何从,站在十字路口,心也茫然。
其他的连内容都已经忘了。我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作者说他们不明白什么什么,老师就会说这是在暗示什么什么,揭示了什么什么,表明了什么什么,也就是说其实作者他本身是懂的,可他为了引发读者想出什么什么,所以装作不懂。这种无异于撒谎的写作手法,老师叫它作好。可是我在写我不懂什么什么的时候,我就是真的不懂,而老师说,你这样写是不对的,应该这样这样才好。对于这点,我也是真的不懂。
网上说上网的人大多是在现实生活中不如意的人,这句话我个人是深信不疑的。像孙艺那种天天忙得陀螺一样的是根本不可能有功夫上网扯屁闲谈插科打诨的。只有像我这样现实生活中过得不太舒心的才在网上看看别人的悲惨遭遇,寻求一丝心理慰藉。
孙艺这样的生活我不是不想要的,然后我已经不去想为什么过如此生活的是孙艺而不是我。不想去选择,而是学着去习惯。
我想我已经妥协了,我想我已经麻木了。不然怎么会跟着附和,不然我怎么也会去跟风哄去做那些无聊的事。莫不是只是为了寻求一个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