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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金使密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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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儿,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帝姬,你我二人亲如姐妹,有话直说无妨。”
柔福帝姬特意压低声音说:“方才经过前朝之时,我们与出宫的两个金使不期相遇。他们虽用女真蛮语交谈,可是我却听懂了。他们当时在说‘既然宋帝已应允了,岳飞一死,和议即成’!”
“他想杀岳将军?!可是,近来宫里私传岳将军因部下之故才被罢官。他要杀岳将军,这。。。”
“只恐是真的!金人亦懂死灰复燃之理。金军南下,唯惧岳将军。”
知道了这个消息,我不由心慌意乱,不想官家他所想的不止是收回岳将军的兵权,而是要彻底地除去岳将军。就为了早日迎回太后,难道岳将军他非死不可吗?
柔福帝姬继续说:“当年我还未出嫁时,有一次,我曾偷听到秦桧问九哥,问他是要江山还是亲情。九哥说自己两者都要,绝不做不孝不义之人。秦桧却说,一旦迎回二宫(赵佶、赵桓),九哥的江山即失。所以,我这心里早就很清楚,九哥他是惧怕抗金的。你自己也已亲眼所见,这些年来,他所做所为只是为了保住江南,他可曾有过北上雪耻之意?你说他告诉你他只是需要时间囤粮、招兵,好一举击溃金人。那好,他用了整整十年,等到了父皇驾崩。他是不是预备再等下一个十年等到大哥(赵桓)也归西?然后他会再用十年,等到他所有的兄弟全部死在金国。这样,他赵构便江山永固了!镜儿,我失清白之身于金人,我对你说过,我曾想过自戕,可是想到还有九哥,我便决心要好好地活着,等到他率军北上、踏平金国的那一天,我要看着那些恶魔一个个受到上天的报应!可是,现实竟是如此残忍。镜儿,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九哥、我们心中的大宋英雄、我们唯一的希望却是这样一个狠厉决绝的人!”
因为太过失望,她伏桌失声痛哭,哭声凄凉无比。身在楼下的驸马也听到了,他十分失礼地跑着上来询问我是不是出了何事。
我也正难过着,哽咽道:“公主与我。。。。在回忆往年宫中之事。。。。她身弱。。。。驸马还是带她回府吧,改日再叙。今日实在不宜叙旧!”
“那我这便与嬛嬛回府。告辞了,吴美人。”
柔福帝姬随驸马走出了两步,忽然,她回过头死死地盯住了我,那一张侧脸精致绝伦,她的无双美丽甚至让我感到害怕。
“镜儿,你我活着,不是为活,而是为了他们还有她们!”
二人走后,我越想心中就越是惊忧。
官家说为了早日迎回太后不让她也惨死北国,所以他才会屈尊和金人和议。但是现在,金国却命他必须杀了岳将军才肯完成和议,他们是要让我大宋丧失良将、再难抗金吗?官家,他真的会如柔福帝姬所说让他的亲人全部等死在金国吗?
不止是她,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怀疑。但是,因为有如岳飞、韩世忠这样的将军率领着我大宋男儿在反抗金人、努力收复失地,所以希望就总是有的,所以我要等。
但是现如今,如果岳将军真的会死,如果抗金之士都寒了心,那么。。。可是如果我开口去问官家是否有心要杀岳将军,却会给柔福帝姬惹来大祸。我该如何是好?
暮色初临时,我又见到了官家,他连连抱怨金使的汉话太差,真是不通开化的蛮夷。
“嬛嬛已走了?我看你必是哭过了吧?”
我尽量不去想柔福帝姬对我说过的那些话,勉力笑应他:“嗯,多年未见,我与她难免伤心。你和金使都说。。。。哦,我不该问这些事的。”
他揽着我的肩凭栏远眺华灯初上的临安城,那繁华几乎不输汴梁。
“今日我们未议朝政,不过是说了说两国在边境州县里互市一事。金国的皮货还是极好的,待互市了,买些来给你和孩子做了衣衫、被褥。”
心微沉,他在骗我。
“不急。”
“怎么能不急?明年五月里孩子便要出生了,第一个冬天,可不能冷着他,一切都需早早备好。”
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怀疑我和周容的清白,但是他非常期待孩子的降世这是无疑的,用以证明他的江山后继有人,用以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废人。
我的手一直在抖,他误以为是因天冷之故,于是转身回房,又叫夏荷拿了一个暖手的铜炉给我。如今只是初秋,二月里时便将取暖之物都收了起来,倒让夏荷她们好找一番。
他只陪我小坐了一会儿,便去了凝和阁。因今日是冯莀三十岁的嘉辰,他曾答应过她今日定会陪她一起庆祝。
我让夏荷送他出了凌虚楼,然后思索着自己能为岳将军做些什么。忽然想起,当年岳云曾对我说过他家在临安城里的住址,我想,即便是后来因岳将军升官而搬了家,但百姓们肯定都知道岳宅在哪里。
看到我进了书房,夏荷很是机灵,她忙抢先走到书桌旁动手要为我研磨。
“不必,我自己来吧,你去门口守着,不能让人进来!”
“您。。。不是要写家书吗?”
“不要问,你去守着吧。”
“哦,我去。”
不一会儿,我已揉废了十余张纸,我却不满意自己准备交给岳家的信,最后果断放弃再将事情本末都写一遍的计划,只在纸上写下了一句,让岳将军千万要注意近来朝里的动向。
我想,岳将军虽然一直在外领军,但他毕竟也在宦场多年了,他或许能看懂是有什么人要对自己不利,只要他小心谨慎、不出差错,我想,官家应该就抓不到他的任何把柄,便无理由可以杀他。否则,若主上滥杀大臣,群臣之心必然愤慨不服,官家他不得不考虑这后果的严重。
拿出信封将信装入,我将信件压在了砚下。这封信让别人去送既不安全又会连累了他人,只有我自己去送才是最合适的。只是,我该怎样出宫呢?
退出了书房之后,我特意关上了门,嘱咐夏荷近几日不必安排人打扫书房,夏荷应了,又问我可想用晚膳。
“之前吃过几块点心,我还不饿。”
“虽说晚间进食不利肠胃,但您现在可是双身子的人了,怎么也要多吃些啊。”
“那,也好,膳房里若是有粥,便给我。。。。。哎。。。。”
夏荷见我喊疼且手紧捂小腹,一时惊吓不已。
“美人您,总不会是。。。我去凝和阁请官家前来吧?!”
疼痛突然却又消失,我冲她摆手示意我已无事。
“别大惊小怪,宫里最忌讳这个。我这儿没事就不必去请官家,别让冯美人她脸上无光。我什么都不用,这便去歇息。”
夏荷依旧担心着,二人到了内室里,她轻手轻脚地为我更衣、又服侍我躺下,然后退出了内室。
不过两刻,腹内又疼了起来。我原想忍一下便过去了,不想这一次的疼痛却远要比上次要持久。
于床上辗转着身体,我张口想要喊人,但是因为疼,那声音简直微弱极了,怕是门外的人根本就听不到。
我微微坐起身,用力将枕头推到了床下。‘哗啦’一阵碎声,宫人们立刻询问,却听不到我说话,有人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便推门闯了进来,见到了床下的一堆碎瓷片还有躺在床上痛苦不堪的我。
我艰难吩咐道:“去请我姐姐来!还有御医!”
数名宫人当即领意按我的吩咐去做事,留下来照顾我的那个宫人看着床上的一处惊恐道:“美人,您。。。不需去通禀官家吗?您许是小产。。。。”
心里已是绝望,我不敢置信地伸手去摸腿下,虽隔了一层寝衣,但两指已被温热的嫣红沾染。